她見路西法不為所動，轉(zhuǎn)手就掏出匕首對準自己胸口。

    “我與您簽訂任何契約，我將靈魂都獻給您！求您救救父親……我不能沒有他……”

    路西法墮天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因事求他的人類。

    對于魔物，人類偶爾會以咒術(shù)招來，以血液締結(jié)靈魂契約。魔物為人類實現(xiàn)愿望，而人類則將靈魂獻給魔物。

    雖說在天堂見慣了各式各樣的禱告，也有許多聲淚俱下的哭訴。但都是以善行、善德來換取神的垂憐。

    從未有過一人如這位女巫，如此急切得，以傷害自己的方式，去換另一個人的性命。

    路西法來不及多想，抬手打了個響指，姑娘手上的匕首便被彈到了百米之外的臺伯河。

    “急什么，我又沒說不救他?！彼f。

    而后五指虛虛往男人肩上抓過，一團黑色的霧氣便如燭火般頂在了食指的指尖兒上。

    他朝黑色燭火輕飄飄吹了口氣，小火苗立刻顫巍巍得左搖右擺。

    “人間審判不是都把這些惡魔捉盡了么，怎么還有漏網(wǎng)之魚？”他說著，把小火苗往外一彈，一只模樣丑陋的惡魔“咚”一聲，便狠狠摔在被黑暗之力灼焦的草地。

    路西法指尖霧氣繚繞，黑色的長鞭便倏地沖出，死死那惡魔捆住。

    鞭上尖細的刺，隨著不斷收緊的力度，扎進牠的衣袍。黑色的血，在男人青色的布衣上，暈開一片又一片、星星點點的血花。

    “哪來的野雞惡魔，連你祖宗都不認識？膽子這么大，人間圣地也敢闖?！?/br>
    惡魔被黑鞭鎖著，疼的一直在發(fā)抖?；覕〉哪槪梢粡埨吓f的樹皮。

    鋸木般的聲音，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有位很厲害的大人……把地獄突然拆了，我和……好多惡魔逃出來?！?/br>
    路西法：……？？？

    突然扯到他身上是個什么展開？

    莫名……心虛。

    他余光悄悄瞥一眼站在旁邊的摩西，做賊一樣的。

    恰好摩西也看著他，只是兩人目光才碰到一起，摩西便不動聲色地移了目光。

    路西法心里一噎，眼前飄過兩個字：完蛋。

    舊氣還沒消完，就又添上一筆。

    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問：“你們還有多少在人間?。俊?/br>
    “我不知道……天堂派了天使軍團到處捉拿，很多惡魔在迦南就被捉回去了。還有很多，被那位拆地獄的大人掠走了……聽說是要建惡魔軍團……和天堂對抗?！?/br>
    路西法：？

    和天堂對抗？這說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惡魔這番話說完，就連在一直保持無感的雅威，看他的眼神也有點涼涼的。

    “明明連我是誰都不知道，突然擺什么臉色?！甭肺鞣ㄐ睦飫e扭地想。

    “你聽誰說他掠走惡魔，是要和天堂對抗？”他問。

    “那位大人把天堂都毀了一半，又是魔物，當然要和天堂對抗?！?/br>
    說話時，看著路西法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智障。

    路西法：……

    他拆地獄那天確實掠走了九成惡魔。至于天堂毀了一半，也……確實是他干的。

    事實準確，邏輯恰當。

    如果主角不是他自己，他也信……

    路西法艱難地咽咽不存在的口水：這哪是在審問惡魔，這根本就是對他自己公開處刑。

    “我……我不是……”他急急地解釋。

    轉(zhuǎn)身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圣神”已經(jīng)坐在女巫旁邊，正專心救治奄奄一息的女巫父親，看起來，并不想聽他講話。

    只好又把所有的解釋都咽下，可心里又因為被人瞎編排，覺得難受……氣悶地往惡魔身上狠狠踹上一腳。

    都怪這只漏網(wǎng)的惡魔！

    害他被圣神誤會了……本來就劣跡斑斑的，要怎么洗白。

    “路西法?！鄙系垡娝那榈吐洌滩蛔≥p輕叫了一聲。

    得到小狼崽一聲心不在焉的回應。

    是又委屈著了嗎……

    上帝心里想著，垂在身側(cè)的雙手，動了幾回，最終還是沒有抬起來。

    “把惡魔送走吧?！彼粗肺鞣ǎ曇糨p輕地說。

    見小狼崽委屈巴巴的，只呆呆看著摩西，半步也挪不動。

    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拉拉他的袖子，說：“去吧?！?/br>
    *

    路西法聽從雅威的話，出了結(jié)界，把惡魔交到以諾手上。

    親眼看著以諾將惡魔登記在冊，又把惡魔鎖走，確認無誤之后，才返回結(jié)界。

    回來時，結(jié)界依然為他開著，但上帝和摩西已經(jīng)不在了。

    河邊的花草已經(jīng)恢復如初，半點被黑暗之力灼燒的痕跡也看不出。

    路西法一個人躺在河邊，聽著嘰嘰喳喳的鳥鳴和蝗蟲時不時的叫聲，揪著草葉來回把玩著，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下午。

    而莊園里，因為女巫的父親傷勢嚴重，摩西只得在小院里搭建了臨時帳篷，讓他們先在這里修養(yǎng)。

    等到忙完才發(fā)覺，路西法還沒回來。

    “殿下怎么去了這么久？”他走到上帝身邊，恭謹?shù)貑枴?/br>
    上帝手上還擺弄昨天沒刻好的木牌，聽見摩西的聲音，眼睛里閃過一瞬愣怔。隨即，又垂了眸子，目光專注地看向手里已經(jīng)成型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