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此刻，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五月的抽泣，也能觸摸到她的悲傷。義勇很想把這告訴她，可話到嘴邊，忽然卡住了。說出的話語，也變成了笨拙至極的字句。

    “沒事的。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彼f，“都結(jié)束了……”

    他能感覺到背后的五月點了點頭。

    “知道嗎，義勇先生？”她說，“見到父親的時候，他也告訴我，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還說，讓我和……和……”

    話語僵硬，臉頰燒紅。

    掐斷話題。她還是別說了。

    五月這么想著，羞恥感讓她不自覺的把臉在義勇的背后埋得更深，于是縈繞在鼻尖的他的氣味便變得無法濃烈。她有些恍惚了，莫名產(chǎn)生了好多不切實際的貪婪念頭。

    也莫名其妙的，把決定好不要再繼續(xù)說的話說出口了。

    “父親說，讓我和心愛的人一起，好好地度過余生?！?/br>
    沉默。義勇沒有給出應(yīng)答。

    自己大概真不該說出這話。她想。

    于是她也不說什么了。

    似乎是過了一會兒，義勇才終于出聲。他把聲音壓得很低，輕得差點從五月耳邊溜走。

    “那么……你現(xiàn)在有心愛的人嗎？”

    面對意料之外的詢問，五月一下呆住了。心中的天晴瘋狂搖擺，在“承認(rèn)”與“否定”之間舉棋不定。

    應(yīng)該怎么說才好。畢竟，問出這話的人，可是義勇啊……

    她的心中飄過了無數(shù)種回答，又被她否定了無數(shù)次。最終，她只模棱兩可地說了一句：“唔……算是有吧。”

    “好?！?/br>
    義勇的回答來得很快，讓五月都有些驚訝了。她歪斜著腦袋，看著義勇的側(cè)臉，久久都沒有挪開目光。

    多想告訴他，她心愛的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啊。

    第100章 鞋帶

    與神鳴的一戰(zhàn)讓好不容易痊愈的五月又變回了遍體鱗傷的病號狀態(tài)。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不知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復(fù)到萬全的狀態(tài)。

    五月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體——她只在意自己的臉。

    她并不是那種很膚淺的只知道關(guān)注臉的家伙。之所以久違地對臉上心, 主要還是因為她的臉的情況實在是不太妙。兩處臉頰被蹭傷了好幾處, 還有幾道劃傷, 就算有紗布遮著, 看起來還是有點嚇人。

    五月不覺得在自己的臉上留下難看的傷疤是什么榮譽的象征。為了避免未來面對傷口追悔莫及，又怕吃錯東西導(dǎo)致臉上留疤，她把自己的飲食與生活習(xí)慣控制到了一個極端苛刻的地步。

    每日必定早睡早起還要在小小的庭院里溜達(dá)上幾圈。紅燒的菜不敢吃，油膩的東西絕不碰，每一餐的菜色寡淡到每看一眼她都忍不住想要嘆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靠怎樣的毅力讓自己堅持下來的。

    雖然臉上的傷口慘不忍睹，一度還讓她的整個臉都腫了起來, 但至少算是能夠愈合的傷口。左手被斷刃刺穿的傷口也后續(xù)也沒有發(fā)生感染, 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話, 又重新落到了五月的身上。

    “說真的, 我根本沒想到，雙手健全的日子還沒能好好享受幾天呢, 左手居然就又出事了?！?/br>
    晃動著被捆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左手, 五月的嘆息聲一刻都沒有停過。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左手居然會是如此多災(zāi)多難。莫非這是什么詛咒嗎？

    挑個空閑日子, 去神社拜拜吧, 說不定能驅(qū)散一下些倒霉的運勢呢。她想。

    可能是因為受著傷的緣故, 她的左手總是冷冰冰的，怎么也暖和不起來。五月只好把左手放進(jìn)右邊袖子里, 貼著溫暖的另一只手臂, 這才算是勉強舒服些了。

    聽到五月這抱怨時, 義勇抬了抬眼, 目光落在她臉頰處的紗布上。他倒也不是刻意想要看到這種位置，只是紗布實在太顯眼了。

    不想讓自己的目光給五月完成太大的壓力，所以他也沒有盯著看多久，收回了目光。

    “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他淡然道。

    這種道理，五月當(dāng)然明白。她也就只是想抱怨一下而已。

    她仰面躺在榻榻米上，盯著天花板上的方形木燈，雙腳一晃一晃的。想吃放在桌子上的仙貝，但一想到會留疤，她便只好悻悻然收起了饞念，轉(zhuǎn)而輕撫起團在自己身旁熟睡的煤球。

    煤球的貓又軟又滑，觸感絕佳。

    如果能夠避免一摸就掉一地毛的慘烈情狀的話，她一定會更開心的。

    “我好想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wù)?。　彼緡佒?，小聲抱怨道，“我不想在家里養(yǎng)傷。為什么我沒辦法好得快一點呢？”

    “別有這種逞強的念頭?！?/br>
    難得在家的義勇以一種教育般的口吻勸說起了她，給出的說辭自然都是些傷病員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意氣用事之類的。

    盡管五月真的很想多和義勇說點什么，但她可不想聽這種事情呀。

    一邊聽著義勇的嘮叨，一邊敷衍地應(yīng)著好，五月無聊地在榻榻米上滾了兩圈。這動作險些把她的傷手壓到，幸好她及時停住身子，這才成功避免了疼痛的不期而至。

    看來打滾也是有風(fēng)險的，她還是別動了吧。

    五月趴在地上，從旁邊抽了個軟綿綿的枕頭，墊在腦袋下面。這個姿勢不好抬頭，她只能努力抬眼，偷偷看著義勇。

    看他從點心盒子里拿出醬油仙貝，聽他把醬油仙貝咬得咔啦咔啦響，五月別說有多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