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手托著腦袋，這般問道。

    “誰知道呢。”船夫聳了聳肩，“世上也不存在妖怪吧?！?/br>
    對于船夫的話，五月不置可否。

    她倒是寧愿相信妖怪的存在，畢竟她什么怪事都見過了。別說什么王權(quán)者和飆車黑手黨和只收五元什么都干的廢柴神明，初二暑假的時候，她甚至還跑去冬木給遠(yuǎn)坂家的魔術(shù)師打過工呢。

    她覺得自己的三觀已經(jīng)被鍛造到堅不可摧了，所以就算此刻不知火從海水里跳出來，她也不會覺得有什么驚訝。

    “不過，現(xiàn)在這個離人閣也很厲害啊?！贝蛳袷谴蜷_了話匣子似的，絮絮叨叨地說，“只花了三天就從海上憑空而起了。你們能想象得出來嗎？”

    這好像……真的想象不出來。

    如此可怕的建造速度，應(yīng)該沒辦法在這個時代實現(xiàn)……吧？

    “真的就只用了三天的功夫就建成了嗎？”

    五月追問。

    船夫用力點點頭，像模像樣地伸出三根指頭：“對，就三天。就算是海帶也不會長得這么快吧。”

    “不過，如果是竹子的話，應(yīng)該能長這么快哦。春天的竹子一天就能從剛冒出頭的竹筍抽長到一米多的高度哦?！?/br>
    五月隨口念叨著。一不小心她的重點又錯了。

    現(xiàn)在可不是討論作物生長速度的時候??！

    義勇狀似不經(jīng)意似的別開頭。待船停在了離人閣旁，他才說：“到了?！?/br>
    “呼……我知道了。”

    雖然知道義勇這話并不是故意在趕她走，但她的心情還是挺復(fù)雜的。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緩步走到船首。

    想到兩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海水，她就緊張得害怕。難得的平穩(wěn)感因著這份緊張而被徹底擊碎，她整個身子都開始搖晃了起來。義勇忙向她伸出手，希望能幫她穩(wěn)住平衡，可惜五月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她已經(jīng)抓住了石川睦的手臂，在驚慌感的驅(qū)使下飛快地踏上了木梯。

    義勇的手落了空，連心也隨之變得空蕩蕩了。他慢慢收回手，轉(zhuǎn)身坐下，沒有多說什么。

    “那我先走了哦，義勇先生。”

    身后傳來她的聲音。

    像是隱忍般壓抑了很久，她大聲喊道。

    “你得快點把我接回去，好嗎？”

    義勇知道她不怎么想要待在離人閣，也不想承下“臥底”這樣沉重的任務(wù)，但因為她從沒有對此有何抱怨，所以義勇也未曾多說過什么，只是沉默著而已。

    這可能是她對離人閣任務(wù)的第一次抱怨吧。雖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而已，或許也根本算不上抱怨，可不知為何，忽然讓義勇心安了。他站起身來，立在船舷上。

    浪潮推著小船駛遠(yuǎn)，他們的距離倏地被拉開?？床磺逅纳袂椋琅f站在那里。

    可能是在等著他的答復(fù)吧。他想。

    那么，一定要給出回答才行啊。

    但雜亂地擠在他們之間的是洶涌的海浪音，讓義勇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還能傳到五月的耳中。而就在他猶豫的這么一小會兒，距離好像又被拉開了更多。

    他不敢再遲疑了，大聲吼出他的回答。吼得面紅耳赤，內(nèi)心亦是澎湃，他期待著海風(fēng)把話送到她的耳邊。

    “好！”

    一定會安然帶她回家的。

    第67章 囿于離殤之妖·其貳

    目送著小船消失在海平面, 五月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雙手緊緊攀扶著木梯的邊緣, 哆哆嗦嗦踏上鏤空的臺階。

    五月覺得自己腳下踩著的應(yīng)該算不上是臺階——這就只是臨時架起來的木板而已。從木板間的縫隙望去，還能看到翻滾的海水。

    一條死魚隨著潮汐飄到她眼前, 慢慢悠悠的，姿態(tài)看著甚至有幾分游刃有余的意味, 卻讓五月頓時一陣緊張。她急忙瞇起眼，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往下方瞟去, 一心只想著腳下的臺階而已。

    “這樓梯挺陡的, 不是嗎？”石川睦早已走在了她的前面，笑著說，“來，抓著我的手吧。我拉你上來?！?/br>
    “唔……謝謝您, 石川小姐?！?/br>
    “叫我小睦就好啦。不過，在離人閣里，你要叫我夏子?！彼f，“別把真名透露出去, 否則可能會很麻煩的?！?/br>
    五月訥訥地點了點頭。她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好像真的有幾分詹x斯邦德的意味了。

    推開角落里的小門，內(nèi)里一片漆黑。石川睦點燃了一盞油燈, 向五月招了招手，讓她跟在自己身后。

    “我現(xiàn)在帶你去見老板娘。我先前和老板娘說, 你是和我同村的鄰居, 因為缺錢所以過來工作。到時她問起來, 可千萬別露餡啊?！?/br>
    “我明白了?！?/br>
    沿著蜿蜒的樓梯向上, 仿佛看不到盡頭似的。樓梯間狹促又陰暗，沒有辦法容兩人并肩通過。五月走在石川睦的身后，聞著油燈燃燒時的難聞氣味。這里極差的通風(fēng)使得各種異樣的味道都滯留在了這里，能呼吸到的空氣帶著一種近乎腐爛般的混濁感。

    偶有幾處紙糊的木窗，卻都是緊閉著的，閣外明亮的日光無法透入，讓這里顯得更讓人不適了。

    五月費勁地重復(fù)著這最簡單的呼吸動作，努力讓自己快點適應(yīng)著糟糕的空氣。她不時地抬頭望一望，想知道自己還要踏上多少級臺階才能見到離人閣的主人，但由于周圍實在是太暗了，她單是能看清楚腳下的臺階就已經(jīng)算是謝天謝地。想要看到上方的光景，似乎有點癡人說夢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