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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我接收了這個名叫“銀”的女孩子, 把她帶進(jìn)了檔案室。坂口安吾去意大利出差后, 這個地方就留給了我為所欲為, 里面的設(shè)施基本上也被我重新更換了一遍——能供人安心小憩的床、松軟的沙發(fā)、擺滿各種零食茶具的矮桌、小冰箱……唔, 總之暫時變成了一個適宜居住的地方。

    腦無還趴在地上苦兮兮地啃幼兒啟蒙書——它終于學(xué)到了下冊——聽到了動靜后, 立馬戒備地盯住我身邊的銀。

    面對腦無, 銀先是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緊接著像是為了表明忠誠一般擋在了我的前面。

    “這是腦無，你可以不用害怕?！蔽业吐曢_口道，然后簡短地對腦無說：“腦無, 她是銀?！?/br>
    腦無很快就對她失去了興趣。它一般只會對我的命令有所反應(yīng), 除此之外, 似乎對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反應(yīng)遲鈍。

    我抬起手，輕輕地扶住自己的下巴，臉上沒什么表情地上下掃視了銀一番, 后者被我看得有些許不自在，只好微微地垂下頭。我開口說：“唔……先去洗個澡吧, 我這里有備用的衣服。”

    銀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誒？”

    檔案室有單獨(dú)的浴間，這是之前坂口安吾特地要求, 因為有時候會爆肝通宵加班, 所以干脆就在工作的地方布置了簡單的生活設(shè)備。這也倒方便了我, 自從能在這個檔案室久住后，我就已經(jīng)減少了回到森鷗外為我準(zhǔn)備的住處的次數(shù)——誰會想去那種到處都是監(jiān)控的地方啊？

    似乎是想替我減少麻煩，沒過多久銀就從冒著白色熱氣的浴間出來了, 像一條濕漉漉的小狗。

    她捏著過長的白色上衣一角，黑色的頭發(fā)上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下滴著水，秀麗的臉蛋上浮現(xiàn)出有些難為情的神色，仿佛只要我不說話，她就能一直一言不發(fā)、直愣愣地呆在原地。

    我拿著干凈的毛巾，朝她招了招手。

    她眨了眨眼睛，立刻小跑著湊了過來，在身后留下一連串深色的水印。

    我替她擦干了濕漉漉的頭發(fā)，又給她修剪起了指甲。因為挨著的位置比較接近，只要稍稍動一下，我的膝蓋就能碰到她的，所以我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有些坐立不安。

    但過了一會兒，她就漸漸平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以一種盡量不會讓我感到冒犯的目光偷偷地看著我。

    這個時候，腦無卻莫名其妙地?zé)┰炅似饋恚惶吲d地拿書使勁敲了敲地面，近乎封閉的檔案室內(nèi)回蕩著梆梆梆的聲音。

    “腦無，安靜，你太吵了?！蔽翌^也不抬地說。

    腦無果然沒有再發(fā)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故意引起我注意的聲音，它只是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書也不看了，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我就知道我失寵了”的自閉氣息。

    銀躊躇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說：“那個……琴小姐，放著不管真的沒關(guān)系么？”

    我搖了搖頭，將注意力完全放在她的指甲上，回答說：“沒關(guān)系，它只是在鬧別扭而已?！?/br>
    “鬧別扭……？”銀看上去有點(diǎn)茫然。

    我面無表情地說：“離異多年的單身父親忽然從外面領(lǐng)回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管怎么說孩子都會別扭一下吧，怕失寵之類的?！?/br>
    銀：“……”

    銀忽然端坐起來、微紅著臉，干巴巴地說：“哦、哦！是的，我、我明白了！”

    將她的指甲修剪干凈整齊之后，我停頓了一下，開始仔仔細(xì)細(xì)地審視起她的右手，冷不丁地問她說：“銀，你來這里之前殺了人對吧?！?/br>
    “……”銀愣住了，下意識地想把右手從我手里抽回來，但卻被我先一步緊緊地抓在手里。

    我偏過頭看著她，繼續(xù)面不改色地說：“別緊張，殺人在這里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如果沒犯什么事情就來這個地方，才讓我覺得奇怪?！?/br>
    銀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兒，猶豫再三，接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看我沒什么反應(yīng)，片刻后才小聲說：“但是，琴小姐是怎么看出來的……？”

    “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是殺了人之后，雙手是會有感覺的。你握刀的時候太用力了，直到現(xiàn)在都不自覺地保持著握刀的姿勢……唔，我對那個人的死狀有點(diǎn)興趣，你捅了他多少刀？”

    “……二十六刀，”銀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小聲說，“但，是那個人先撲上來……”

    “我沒有說你做得不對?！?/br>
    “……是?！?/br>
    “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蔽衣龡l斯理地收起了修剪指甲的工具，隨后當(dāng)著她的面，一邊將剪下來的指甲丟進(jìn)了垃圾桶里，一邊開口說：“你的指甲里面有血垢。如果想處理的話，至少要把雙手處理干凈吧……而且，身上的血腥也太濃了?！?/br>
    說到這里，我略微停了下來，緊接著低下頭湊到她仿佛仍舊冒著熱氣的頸窩邊上，仔細(xì)地聞了聞，略有所思地說：“啊……現(xiàn)在倒是好一點(diǎn)了。”

    銀：“……”

    銀身體僵硬、一動不動地端坐著，她的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漲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對、對不起，我很抱歉……”

    “……下次我一定會改正的?！彼缶o雙手，一本正經(jīng)地向我作出保證。

    我覺得有點(diǎn)奇怪，目光不解地注視著她：“下次？你還想繼續(xù)殺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