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這些錢,其實夠她們孤兒寡母生存,可她們守不住,而李南家呢,缺錢,李南現(xiàn)下還沒有功名,讀書只出不進,若果真一文錢難道英雄漢,或者教李南母親熬壞身體,對他亦是個遺憾。 兩家人皆在考慮,容歆口干,喝了口茶,提醒道:“人家說兄弟姐妹互相幫扶,這日后,滿月圓月許是能靠李南找個好人家,李南亦可通過她們添助力……” 而容歆這話一出,率先同意的是李南的母親,兩家便就此決定變成一家人,互相幫扶。 再回到李族長家,在詹縣令的見證下,立下字據(jù)。 詹縣令還當著容歆和大阿哥的面表示,待李家族中開宗祠那一日,他再親自前來作見證,屆時會像兩人稟報。 大阿哥無可無不可,容歆笑盈盈地與他寒暄兩句,臨走前,又好人做到底,請詹縣令作保,待李南縣試通過,便可進入縣學(xué)讀書。 此事罷了,容歆等人坐上馬車,返回淮安府。 馬車上,完琦一張小嘴吧嗒吧嗒,將徐老太太家中的事從頭到尾一字不差地復(fù)述一遍。 容歆沒想到小姑娘記憶力如此好,微訝。 大阿哥配合地聽完全部,若有所思道:“姑姑可是昨日見了那李南,便有此打算?” “我昨日聽那孩子所言,句句皆在其母,雖未問亦有所猜測,他恐怕已喪父?!比蒽Р诺溃拔铱冀趟痴b時,并未看出天賦是否出眾,但他的先生既然準他如此年齡便參加縣試,想必是有幾分不凡的,如若耽擱,屬實可惜?!?/br> 大阿哥附和地點頭,眼神卻不甚集中。 容歆見狀,問道:“您有心事?” 大阿哥看向兩個女兒,隨后搖頭,“只是瞧著李家那個孫女,也不過是與吉雅一般大……” 第194章 清河縣縣令親至, 李家不敢拖延開宗祠的時間,迅速地辦好,詹縣令便派人送消息至淮安府。 大阿哥轉(zhuǎn)述給容歆后, 清河縣李家的事便就此結(jié)束。 而大阿哥經(jīng)由李家事,又命人重新探查一遍撫恤銀到戶后的情況, 果真有不少人家雞飛狗跳, 令人唏噓。 不過這些, 大阿哥默默地處理了, 并未驚擾容歆。 四月二十三日,御駕抵達淮安府, 次日北上,容歆等人直接上船匯合, 康熙關(guān)心大阿哥和孫女們,依舊無視容歆。 容歆無所謂, 轉(zhuǎn)而問皇長孫, 他這一個月左右伴駕南巡的情況。 康熙這一個月的時間, 做了不少事,巡視河堤,懲處地方瀆職官員,賑濟百姓之余, 又去明孝陵謁拜,還命人尋出一位前朝皇室后裔——朱之璉,賜予爵位, 以示大清寬宏。 容歆趁著眾人的注意力皆在康熙那里,偷偷與皇長孫咬耳朵:“這人, 皇上是從何處找來的?” 皇長孫頗有些興奮地掃了一眼周遭地人, 壓低聲音, 在她耳邊回道:“此人乃是三十一年的進士,如今在亳州做知州?!?/br> “舉子科舉時便要填寫祖籍,怎么此時方認定他是前朝皇室后裔?”容歆低聲問道,“殿下,他真的是……嗎?” 皇長孫點頭,隨后又道:“皇瑪法說是的。” 康熙說是,那不管是不是,都得變成是,容歆不必再多問。 船稍作補給便重新起航,及至五月十七日抵達京城,康熙一個眼神也未給容歆,十分記仇。 太子率百官相迎,關(guān)切地問候皇阿瑪?shù)纳眢w,回宮途中,不時看向容歆的眼神充滿擔憂。 容歆沖著太子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無事,只是回到毓慶宮時,卻見太子妃并一位太醫(yī)在等著他們。 “姑姑,您快坐,讓劉太醫(yī)為您把脈。” 容歆被雪青推著,坐下來,一邊伸出手放在脈診上,一邊對太子妃道:“娘娘,都兩個月過去,我身體早已痊愈?!?/br> 太子妃搖頭,堅持道:“您說的不算,太醫(yī)的診斷才算數(shù)。” 容歆只得安分地等待太醫(yī)的診斷結(jié)果,待到劉太醫(yī)說她身體確實已無大礙,方才笑道:“您看我說什么來著?” 太子妃展顏,道:“您也莫怪我多此一舉,殿下沒聽到劉太醫(yī)的診斷,是斷不會放下心的。” 山崩一事傳到京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定如何后怕…… 容歆心下暗嘆,又請?zhí)t(yī)一并為皇長孫和東珠請脈,以安這對父母的心。 太子和太子妃的三女兒寶珠,站在太子妃身邊,抱著她的腿,好奇地打量幾人。 皇長孫見狀,走過去蹲在她跟前,笑著逗她:“寶珠不認識兄長了嗎?” 寶珠立即害羞地躲到額娘腿側(cè),任他如何說話也不出來。 容歆從兩人身上收回視線,看向綠沈和雪青二人,疑惑地問:“淺緗呢?怎未見她的身影?” 綠沈和雪青對視一眼,心知瞞不住,便低聲道:“女官,淺緗病了……” 容歆一聽,急急道:“怎會病了?什么病?” 綠沈忙安撫地解釋道:“只是聽得您在淮安府之事,急火攻心所致,昏迷不醒高燒幾日,傷到肺,如今還未痊愈?!?/br> 雪青則是說道:“淺緗jiejie可不是要起來迎您嗎?只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允,她也羞于見您……” 急火攻心…… 淺緗平素是多穩(wěn)重的性子,竟是為她急出病來,容歆哪舍得責備她。 這邊兒,太醫(yī)也為東珠診過脈,容歆便向太子妃道:“我這才知道淺緗病了,想先去看一看她?!?/br> “應(yīng)該的,姑姑去便是?!?/br> 容歆點頭,起身離開時,皇長孫也要一同去探望淺緗,東珠則是早已跟在容歆身后。 太子妃瞧著他們離開的身影,自言自語道:“東珠,真的開口了嗎?” 雪青聞言,當即便回道:“女官的為人,您是知道的,必不會在這樣的事上無中生有?!?/br> “我并非懷疑,只是……”太子妃眼中隱隱顯出幾分激動,“不敢相信……” 而另一邊,容歆帶著兩個孩子出現(xiàn)在淺緗的屋子里,皇長孫問候過雪青,停留須臾便離開,只留容歆和淺緗兩人相顧無言。 良久,淺緗忽然留下眼淚,泣道:“淺緗有愧于女官的囑托,未曾好生勸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反倒給主子們添麻煩……” 容歆輕輕摸她的臉,嘆道:“你憔悴許多,莫要想太多,誰也不愿平白無故病倒?!?/br> “我從前從未如此過,如今年歲越長,反倒越不如年輕時無畏無懼?!?/br> 淺緗低頭,雙手捂著臉,哭道:“我做了一整夜的噩夢,極怕我是剩下的那一個,可我又不想您總是承受許多……” 從小一起長大,幾十年的交情,容歆抱住淺緗,輕輕拍著她的背,“離那一日還早呢,我怎么舍得離開你們?” 淺緗更肆意地哭起來,哽咽道:“我方才看見,您鬢邊有白發(fā)……” 容歆心里一跳,瞬間想起“老太太”這一稱呼,忙松開她,道:“在哪兒呢?快為我拔掉?!?/br> 淺緗的哭聲一頓,忽然不知該給予怎樣的反應(yīng)。 這時,容歆身側(cè)伸出一只小手,手指在她鬢邊發(fā)絲中撥弄,然后一用力,迅速拽下一根白發(fā)。 整個過程,快地容歆尚未反應(yīng)過來便結(jié)束,只看著東珠手心的一根白發(fā)呆怔,“還真是白了……” 淺緗憋在心里的情緒已哭出來,之后的時間,容歆便叫兩人為她找發(fā)間是否還有漏網(wǎng)之魚。 好在仔細翻找后,統(tǒng)共也才拔出三根白發(fā),不足為慮。 但即便她已消滅掉證據(jù),太子回到毓慶宮后見到容歆,第一句話仍然是:“姑姑,您單薄許多,受累了。” 容歆稍稍提起音量,中氣十足地笑道:“不止我,您瞧皇上南巡一趟,不也有幾分消瘦?出門在外,難免如此?!?/br> 太子仍緊鎖眉頭,“皇阿瑪巡幸塞外,您留在京中休養(yǎng)吧?” “皇上才回來,便定下巡塞外的時間了?” “并未?!碧訐u頭。 容歆眉眼含笑,“既是如此,再次出行便非一日兩日,哪里還不夠休養(yǎng)?” “姑姑,我是擔心您的身體。” “與其擔心我的身體,不若想一想東珠該如何安排?!?/br> 東珠的事,并未解決,容歆發(fā)泄一番,也無甚好辦法,如今正好與太子商量。 而太子沉默半晌,無奈道:“您與胤礽如今能做的,不過是教東珠做她喜歡的事罷了,至于將來,咱們此時又如何知道,東珠究竟想不想過尋常女子相夫教子的日子?” 東珠既然生來異于常人,他們又隨著她的性子這么多年,本身就是放縱。 “姑姑?!碧诱J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皇阿瑪所言,雖無情,可東珠日后,確實已無法隨意準婚?!?/br> 容歆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處,面上始終無甚情緒。 太子見她如此,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隨即又朗然道:“姑姑,來日方長,細細籌劃便是,何必此時便心生煩憂?” 容歆面無表情,看向太子,“您可是認為,我太過小題大做?” 太子忙起身,解釋:“姑姑,胤礽并未如此以為,我只是不想您思慮過多,以致傷神。” “我信中并未寫明?!比蒽袂榈?,“我不止與皇上爭執(zhí),還動了手?!?/br> “什么?!”太子震驚不已,回過神后,嚴肅地表示他的不贊同,“姑姑,天子之怒非同小可,萬一、萬一皇阿瑪不再縱容……” 明明容歆完好地出現(xiàn)在太子面前,可太子僅憑想象,便心有余悸。 第195章 “咚咚咚——” “太子殿下, 守門的通報,蘇麻喇嬤嬤稍后將至毓慶宮探望容女官?!?/br> 容歆一聽,忙打開門, 對小常子道:“嬤嬤年邁,怎能勞煩她老人家親至?速速命人去通報, 我這就去拜見?!?/br> 小常子行了一禮,倒退幾步后方才轉(zhuǎn)身向前院兒去。 容歆重新面向太子, 平靜道:“您和太子妃疼愛格格,卻也不免更重視皇長孫,世情如此, 無可置喙?!?/br> “只是我心中, 格格和皇長孫一般無二?!?/br> 甚至某種程度來說,因為東珠的特別, 容歆更加偏著東珠。她沒想過替東珠去爭求如皇長孫一般的待遇,這不可能, 她心知肚明。 容歆只是想,東珠能夠最大限度的, 去過她想要的人生,她都已經(jīng)是太子的長女,為何不可? “殿下?lián)奈?,我知道,可我就是這樣的人, 從來沒變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