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鳳如青本來難受得滿心都是詭異的怒火和疑惑,正準(zhǔn)備拂袖走人,想著這怕別是施子真的報復(fù)吧。 可她也不是個傻子,這感覺和她吞吃了那些神仙的時候不一樣,因為每個人帶給她的感覺都不一樣,但四肢逐漸積蓄力氣,神魂融化吸收的感覺她無法忽視。 他是想要她吸收了藥神的神力。 可越是這樣鳳如青就越是不懂,他老人家日理萬機(jī)的,連合歡宗都進(jìn)了,怎么還有空管她的事兒了! 施子真竟然還要她跟他回山,回山做什么? “我……”鳳如青低頭閉眼調(diào)息片刻道,“不去?!?/br> 她不去,忤逆就忤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再過分的事情她都做過了,他不滿意就再捅她一刀,反正她也死不了。 她梗著脖子說完,按著心口最難受的地方,轉(zhuǎn)身就要走,又被施子真拉住了手腕。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上了……溯月劍。 天爺,溯月劍??! 這世間上還沒有人上過施子真的溯月劍! 鳳如青被驚得都忘了掙扎,看著腳下靈力流轉(zhuǎn)的溯月劍,不敢相信她竟然踩了! 第一想法是當(dāng)年捅她身體的仇報了,這樣的神兵都是有靈的,現(xiàn)在被主人之外的人踩了,它冰清玉潔了一輩子了,靈力溫養(yǎng)了一輩子了,踩它的還是個邪氣四溢的鬼王,指不定怎么委屈。 施子真帶著鳳如青承劍騰天,徑直從這遺府的上空沖出,直上天際。鳳如青回神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穿梭在空中,正極速朝著懸云山的方向而去。 鳳如青如夢初醒,奈何手臂被施子真抓著,按照他之前斬殺墜落藥神的架勢,鳳如青心中估摸不出她能不能敵得過他……案例說沒有接受神官接引,就不算飛升,那他的實力也不是真神的實力。 她或許尚且有一戰(zhàn)的可能? 但他長了她一千多歲,劍法絕倫,懸云山的劍招已步入極境,劈山開海不在話下。她才練幾年劍招,還很雜,涉獵的多卻都不到極境,怕是不成啊。 鳳如青琢磨著沒把握還是別嘗試了,再者和施子真動手這件事,本身就已經(jīng)挫了她一半的志氣,欺師滅祖的事情她沒有癮…… 鳳如青這么一路腦子亂糟糟的,被挾持上了懸云山。 荊豐帶著一眾弟子們處理了遺府中弟子,沒見鳳如青和施子真。他們回到懸云山的時候,鳳如青已經(jīng)被施子真帶進(jìn)他寢殿中大半天了。 鳳如青盤膝坐在小桌邊,施子真就在不遠(yuǎn)處打坐,屋子里靜得呼吸可聞,夕陽自窗扇斜斜地射入,給整個寢殿都鍍上了一層暖黃的金光。 但是屋子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一丁點(diǎn)也不溫馨,僵硬的宛如死去多日的尸體。 這熟悉的擺設(shè)和屋子,不斷地勾起鳳如青昔日的記憶。醉仙欲十瓶能勾出大能修者的神魂,這件事是穆良告訴她的,所以她當(dāng)初是在這間屋子里面,和施子真神交,那不是做夢。 太窒息了。 書房方向掛著的游魚圖被陽光一照,簡直讓鳳如青看著心驚rou跳,那上面游魚游動不止,鳳如青心中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這都快三個時辰了,她問了三次施子真到底有什么話要說,他卻只是睜眼看看她,而后依舊不說話。 不說話! 她先前想岔了,她不喜歡這種性子,她真是恨透了這樣不說話的! 鳳如青心中逐漸暴躁,故地重游,還是發(fā)生過那種事情的地方,如今連桌上擺著的茶壺都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這簡直像是重復(fù)陷入一個噩夢一樣糟糕。 當(dāng)年她聽荊豐說施子真是直接劈了懸云殿的,卻又為何將所有一切還原了?! 那游魚圖他不該用溯月劍砍得稀巴爛嗎? 就算那個是他師尊送他的舍不得,可他打坐的那塊地方…… 鳳如青視線盯著茶壺蓋子已經(jīng)許久了,她十分難以理解,這茶壺……他若是喝水,不會勾起什么不好的回憶嗎? 不對勁,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 越是覺得詭異至極,她心中越是焦躁不安,加上她吞吃了藥神的神元,那可是在他身體中溫養(yǎng)了數(shù)千年的精華,她一時半會的吸收不了,整個人燒灼guntang,要爆炸一樣的難受,越發(fā)的難以安靜下來思考。 “師尊,你到底有什么話!”鳳如青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在桌邊踱步,“馬上入夜了,我要回黃泉,鬼王殿很多事情等著我處理,我……” 施子真睫毛動了動,這次干脆連眼睛都不睜了,但卻抬手在這懸云殿上又加了一層禁制。 鳳如青雙手按著自己要燒起來的心口,看了看門口重重結(jié)界,又轉(zhuǎn)頭看向施子真,張了張嘴,卻口干舌燥的不知道說什么。 她氣喘如牛地走到桌邊,拿起了桌上的水壺,直接對著壺嘴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整壺。很多水來不及吞咽,順著她的下顎滑下來,沒入衣領(lǐng),濕漉了一小片前襟。 “師尊,你再不說,我可真的走了?!?/br> 鳳如青等了片刻,施子真這次連睫毛都沒有閃一下。 鳳如青真的要被他氣死了,她不由得想起了當(dāng)年。當(dāng)年他也是這德行,想怎么樣都不說,做什么也都不解釋。 但凡當(dāng)年他解釋一句,就一句,他們都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她知道他是為自己好,甚至哪怕想不出他此次要做什么,也在心底相信他定然是為自己好。 她又如何不知道他若是真的要找她的麻煩,要收拾她,依他的性子,早就把黃泉翻個了。他要是真要算賬,她就是躲進(jìn)十八層地獄他也不可能放過她。 可正因為如此,正因為鳳如青知道他的為人,卻更氣他連說一句都不肯,那嘴刀子都撬不開,鳳如青近乎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想咬死他算了! 又等了好久,他依舊不說自己要做什么,有什么話可說,就只是關(guān)著她,把她關(guān)在這種地方,讓鳳如青在羞憤和愧疚之間掙扎。 怒火和消化藥神神元帶來的暴躁,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消耗掉了她的耐心和對他的敬重之心。 “算了,”鳳如青起身抽出沉海,徑直朝著門的方向出招。 施子真總算是睜開眼睛,發(fā)僵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地搓了下,面上仍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變化。 結(jié)界有很多重,施子真如今能力超絕,鳳如青沉海再是氣勁剛猛,一次也只能劈開一重。 于是她像個砍柴的,一下一下朝著門上劈著。屋子里不斷傳來結(jié)界破碎聲音,四散的靈力快要把這屋子里的兩個人淹沒,施子真還是三扁擔(dān)抽不出一個屁,不吭聲。 氣死人了。 眼見著只剩下兩重結(jié)界,施子真終于起身掠至門口,伸手抓住了鳳如青的肩。 鳳如青心中躁得厲害,是焦躁郁躁也是暴躁,她轉(zhuǎn)頭看向施子真的眼睛泛著紅光,身上鬼氣和靈力撞在一起,黑白交織在兩個人的身邊。 施子真看到她這樣子,眼中閃過片刻的無措。她這樣子,和她當(dāng)年入魔的時候太像了。 施子真因此收了手,鳳如青手腕戰(zhàn)栗地提著沉海,自下而上地瞪著他,一張艷烈的眉目如同點(diǎn)著了火,令人不敢逼視,和施子真肅冷的氣息交織沖撞,才是真正的冰火兩重天。 “到底什么事?!”鳳如青語氣太沖,她稍微穩(wěn)了聞心神,緩緩吁出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說,“你倒是說啊。” 施子真視線緩慢地從鳳如青的頭頂向下,滑落到她的鼻梁處,就被燙了一般的挪開。他微微偏過頭,側(cè)臉因為緊繃的神色更加冷硬,兩個人又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 鳳如青咬牙低吼道,“施子真!” “你當(dāng)真還以為我……”鳳如青被藥神的神元燙得整個人一張嘴都要噴出火來,傷人的話卻始終不想說出口。 可這也太憋屈了,她忍無可忍,說道,“我當(dāng)年入魔犯下滔天大錯,你已經(jīng)親手將我誅殺。我敬你,叫你一聲師尊,可如今我乃黃泉鬼王,我與懸云山?jīng)]有任何關(guān)系。我是死魂爬回人間,早已不是你碎月仙君的弟子,你別想磋磨我!” 鳳如青說著額角青筋都鼓起來了,施子真卻輕飄飄道,“我并未逐你出師門。” 鳳如青紅唇抖動兩下,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被氣得啞巴了。 好一會她才破音一樣的似笑般嗤道,“你并未逐我出師門,我便必須要生是懸云山的人,死是懸云山的鬼?!”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懸云山如此霸道!” 施子真微微擰眉,不解地看著鳳如青,像當(dāng)年不懂她為何因為穆良被抽取記憶那般絕望一樣的看她,片刻后又說出了一句能氣得人當(dāng)場暈倒的話。 “你為什么這么生氣?” “我為……”去他娘的! 鳳如青把難聽的話再度壓下去,側(cè)頭深吸一口氣,真想一沉海把他腦袋砍開,看看里面都裝的什么! “你到底留我何事,你要做什么?”鳳如青咬牙切齒地說,“師尊,祖宗,你再不說,我就真的走了。” 鳳如青說完,施子真卻還是那副死樣子。她轉(zhuǎn)身提著沉海準(zhǔn)備繼續(xù)動手,卻被施子真捏住了手腕,泄掉了力氣。 “別走,”他說,“再待……一夜?!?/br> 鳳如青反手抓住了施子真的手,呼吸間噴出的都是火,各種各樣的火,把她的理智和眼睛都燒紅了。 鳳如青將沉海扔在地上,另一手一把抓住施子真腰封,把他狠狠朝著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兩個人一起撞在身后的門上。 “你留我在這里過夜?”她近距離地瞪著施子真,“是這個意思嗎?” 第121章 雜魚鍋·上 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鳳如青嗅到施子真身上屬于懸云山靈泉的氣息,混著大雪過后的清寒,朝著鼻翼里面鉆。 若是尋常的時候嗅到這種氣息, 連四肢都凍住了, 誰又敢升起什么念頭, 誰又敢做什么? 可此時此刻, 鳳如青被藥神的神元灼燒得沸騰,又被施子真氣得急血攻心,一手抓著他的手臂, 一手扯著他的腰封, 將他拽得和自己貼在一起。 施子真沒有料到鳳如青突然的舉動, 他的手按在了房門之上, 眉頭微擰,正欲起身,卻察覺到內(nèi)府當(dāng)中的雙姻草, 正在瘋狂地吸取著鳳如青的氣息。 他僵著這個姿勢, 就沒有動。 本只想著留她一段時間, 待到雙姻草吸取足夠的氣息, 便放她走, 可她性子這些年來越發(fā)的暴躁,再也不是當(dāng)年那個無論他說什么, 要她怎樣, 她都垂頭聽命的小不點(diǎn)了。 她這么暴躁, 一夜怕是留不住了, 不若這樣呆上一會, 也能快速地吸取。 施子真閉上眼, 靈力在內(nèi)府流轉(zhuǎn), 幫助雙姻草吸取鳳如青的氣息。 鳳如青本就是在沖動和怒火之下,才敢這般拉著施子真,還說了那樣激他的話。她本都準(zhǔn)備著迎面挨上一掌,最好直接將她給打出寢殿,她好趕快走人,這里再呆上一分一秒,都是堪比在黃泉的業(yè)火中灼燒。 可鳳如青卻沒想到,她都這樣了,說了這種話,施子真不光沒有給她一掌,兩個人這樣曖昧至極地貼在一起,他竟然就這么維持著這個姿勢,雙手撐在門上,不動了。 鳳如青一時間也有點(diǎn)懵,這么多年了,這大概是她和施子真都清醒著的時候,兩個人離得最近的一次。 “你……”鳳如青每呼出一口氣,都覺得熱浪在灼燒她的嗓子,她氣息散亂,抓著施子真腰封的手指不斷收緊,從他虛虛撐著的懷中抬起頭,看到他弧度如畫的下顎。 “你這是什么意思?”鳳如青將貼在門上的后背動了下,想要完全站直,可施子真按在門上的手卻突然落下來,放在了她肩上壓著。 “別動?!笔┳诱嬲f,“你不想在這里呆一夜,就這樣站一會。” 他說完之后,便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的舉動,自己的一番話,自己這曖昧的姿態(tài)根本就是在邀約。 鳳如青血都燒了起來,她垂落在自己身側(cè)的手攥緊,指甲抵著自己的掌心,生疼,卻讓她越發(fā)的不清醒。 這簡直比做夢還要不真實,鳳如青連做夢都沒敢做過這樣的夢。 施子真為什么這樣?鳳如青想破了頭也想不清楚,這樣舊夢重溫的場景之中,他這樣異樣的舉動和態(tài)度,她就算想要想的很正常,也不太可能。 氣氛粘稠如蜜,無聲的膠著,兩個人貼著站在門邊,鳳如青呼吸之間,被灌的全都是施子真的氣息。 鳳如青閉著眼睛,腦子里面亂得像狂風(fēng)過境,她不可否認(rèn),施子真不僅是她死生難忘愧對之人,也是她少女情潮涌動之時,傾心愛慕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