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明了地表了態(tài)后，他這就干脆利落地送了客。

    反常到大福晉都不由踟躕：“爺，您這樣……真的沒有問題么？”

    “有甚？”胤褆笑，一把把人摟在懷里：“爺安分守己, 不再下場摻和。轉(zhuǎn)而守著你們娘幾個, 過點孩子老婆熱炕頭的喜樂日子, 福晉難道不高興？”

    “高興，高興。”大福晉點頭, 笑中帶淚：“妾做夢都想，想過過爺說的那樣松散日子。但妾既然被指給了爺，就是爺?shù)牡崭x。自當(dāng)與爺?shù)湼Ｍ?，生死與共。不管怎樣, 妾隨著爺就是！”

    這個傻福晉啊！

    為了替爺爭氣, 拼了命的接連懷孕，終于掏空了自己。以至于夢中生了弘昱沒多久, 就撒手人寰。胤褆永遠(yuǎn)忘不了夢中她難產(chǎn)，堅持寧可一命換一命，也要為他留住嫡子的場景。

    還有那句妾這次總算不負(fù)爺厚望, 終于為爺誕下嫡子?？上ф獰o福，怕是不能陪爺?shù)阶詈罅恕Ｈ艨梢? 還請爺念在夫妻結(jié)縭多年的份上，好生看顧我們這幾個沒娘的孩子……

    他當(dāng)時哭著在福晉床前發(fā)誓, 卻五個孩子一個也沒照顧好。

    那樣慘烈的夢境，叫胤褆現(xiàn)在想想還不由脊背發(fā)涼。

    擁著福晉的力道都不由加重了幾分，唯恐夢境成真。福晉又先他而去，留下他孤零零一個……

    為保險故，胤褆還著人去太醫(yī)院請了院首來，要好生給福晉把個脈。

    向來勇武的長子都請?zhí)t(yī)院院首了，康熙哪兒還坐得?。?/br>
    直接推了所有的政務(wù)，微服去了直郡王府。

    可把胤褆給感動的，當(dāng)即都紅了眼眶：“雖則是場誤會，但兒臣還是感動。發(fā)自肺腑的感動，皇阿瑪還念著兒臣。這，這比什么賞賜賞識都叫兒覺得珍貴！”

    不像夢中，任由他把頭磕出血，也沒求得一見。

    滿心冤枉無從訴。

    兩相對比之下，他這可不就特別感動么？

    康熙可不知道蠢兒子還有這番奇遇，只當(dāng)他又習(xí)慣性眼酸太子。這幾年帝儲和諧，關(guān)系好到勝過許多民間父子。父慈子孝到讓康熙萬分滿足，不但不想著如何制衡太子，還沒少親自出手打壓。

    但太子是親的，其余幾個也都是。

    見長子都已經(jīng)憔悴成這樣了，康熙到底也沒舍得多加訓(xùn)斥。只微微嘆息：“保清這話說的，便十個手指伸出來不一樣短長，但手指也終究都是手指?。　?/br>
    “爾等只記朕如何厚待太子，怎不記十四年二月你出痘，朕綴朝九日，親自陪護(hù)？那可是三藩之亂最最緊要的時候！二十二年六月，出古北口行圍，你不慎從馬上摔下來。朕命六萬大軍停止行進(jìn)，直到你臂傷基本痊愈了，行圍隊伍才繼續(xù)前進(jìn)……”

    “不！”胤褆哭著搖頭：“皇阿瑪隆科，兒子片刻不敢忘，只……”

    “只不服不忿，都是朕血脈，憑什么太子行你不行？若你二人位置互換，你未必會比他差？”康熙唇角輕勾，如劍般犀利的目光直視著胤褆。

    直看得他連連后退：“兒，兒子不敢?！?/br>
    康熙笑：“保清別那么緊張。都是朕的兒子，進(jìn)一步坐擁天下，退一步只能跪地稱臣。有所寄望，也是正常的。太、宗、世宗與朕，哪個也不是嫡出。朕也從未想過將天下交給只有嫡出二字，其余一無是處的繼承人手上。”

    “當(dāng)初立尚在襁褓中的胤礽為太子，更多是為穩(wěn)定時局?？烧Ｑ鄱嗄辏返i文武兼?zhèn)?，德行出眾。便是監(jiān)國大事上，也做得盡善盡美，毫無絲毫闕漏。有兒如此，朕歡喜滿足之余，偏愛幾分又怎么了？”

    胤褆：……

    好吧，太子雖驕矜，素來目中無人。但文治武功與人品上，確實無從詬病。

    再盡量客觀公正地回想下自己……

    胤褆終于跪了：“皇阿瑪在英明，是……是兒子偏隘了。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前事不提，往后，哦不，從現(xiàn)在開始。兒臣定當(dāng)恪守本分，盡人子、人臣本分。再不敢胡作非為，叫皇阿瑪左右為難?！?/br>
    堅持了二十幾年的執(zhí)念能一朝放下？

    康熙是不大信的。

    可那日后，長子確實改變頗大。再不汲汲營營，試圖拉攏文武百官。交給他的差使倒也努力做好，卻再不肯多做一分。每天按時點卯，下衙準(zhǔn)時回府。對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與五個孩子越發(fā)看重，一家子七口常往宮里給惠妃請安。

    真一副無欲無求，好好過日子的表現(xiàn)。只……

    面對太子的時候除外。

    可能是對帝位再無覬覦之心，又仗著他這個當(dāng)皇父的確實寵愛他們每一個罷。胤褆愛上了跟太子唱反調(diào)，每每把端方溫雅的太子氣到跳腳。

    于大局無關(guān)時，康熙倒也能容忍兒子的小任性。

    甚至，還暗戳戳看得津津有味。

    被當(dāng)成樂子看的太子殿下就很心累，時不時跟太子妃與玉錄玳吐槽。太子妃素來端方，輕易不論人短長。每每含笑傾聽，是個合格的情緒垃圾桶?？捎皲涚椴话?！和碩襄格格多忙呢？

    琳瑯閣、愛國義學(xué)諸事繁雜，太后娘娘的六十壽宴又眼看將至，她這禮物還沒有著落……

    樁樁件件擠在一起，她都恨不得多長兩雙手。

    再被太子殿下反復(fù)來回地一墨跡，可不就直接一個把鏡遞過去了么？

    太子一臉懵：“姨母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