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之后，又是沒有回應(yīng)，賈珍垂了垂頭，頗為心不在焉的看著最后的宣判。都證據(jù)確鑿了，這種碾壓一點(diǎn)都不刺激。

    賈赦落座之后，雖然按著身份只能陪坐末尾，但望著那一排排跪地的舞弊人員，忍不住就嘴角彎了彎。這件事他也參與了收尾的工作，捍衛(wèi)了科舉這一制度考試的公平，成就感滿滿的！

    “學(xué)生認(rèn)罪，學(xué)生剛開始只是怨恨，只是想著為什么有得人過目不忘，而有的熬夜苦學(xué)十多年，都換不來一個榜上有名的機(jī)會？十年寒窗苦讀，為了就是那么能夠榜上有名的一天?？蔀槭裁催€有名次，為什么三甲就是如夫人，當(dāng)不得閣老大臣？”一個參與舞弊的學(xué)子聽著剝奪功名，流放邊關(guān)的判決，本來痛哭流涕的認(rèn)罪，可是說著說著，忽然就”嚯“得一下站直了身子，面色帶著一絲的扭曲，指著賈珍，憤憤開口，咆哮道，語速快的讓衙役回過神來都已經(jīng)說完了—“既然口口聲聲所謂公平，那本次第一又是何人？朝令夕改，賈珍又有何資格參與排名？！”

    此話一出，公堂內(nèi)外一片寂靜，緊接著便是嘩然起來，外頭嗡嗡的議論聲就像潮水一般，毫不猶豫的就沖擊進(jìn)了公堂之內(nèi)，異口同聲響起來質(zhì)問聲恍若浪花拍打巖石，讓人無法應(yīng)對—

    “對?。〔皇钦f了皇子們不參與排名的，這忠興侯爺也是以帝王子嗣的身份參考的?！?/br>
    “這都還不是關(guān)鍵啊，關(guān)鍵是那卷子，這賈珍全京城都曉得，不學(xué)無術(shù)啊！這舞弊……喲，不敢說不敢想?。　?/br>
    “但到底也是科舉改革，有不少好處的。也許真是傳言那樣自污呢！”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就知曉了？”

    “……”

    賈珍迎著萬千數(shù)目的眸光，面色感覺火辣辣的紅腫起來。

    賈赦瞇著眼看了一眼就差指著他們叔侄兩鼻子罵的舞弊書生，瞧著人說完那飛快閃爍了幾下的目光，面色帶著一絲的冷意，顧不得公堂規(guī)矩，鏗鏘有力應(yīng)了一聲：“沒錯，這本來就是不公平，那又如何？！”

    說著，賈赦起身逼近了舞弊書生幾分，瞧著人似乎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委屈模樣，同樣語速超快，恍若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就嘩嘩而來：“正如同你自己所言，有人天生才智有得人卻是癡傻生活不能自理，這有的人生而富貴，有的命如草芥！也正因為如此，這世上才有規(guī)矩制度的誕生。這制度不是為了讓強(qiáng)者更強(qiáng)，而是為了讓弱者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

    德嘉帝見狀，擺擺手，攔下大理寺寺卿要拍驚堂木的動作，眼角余光掃過有些如坐針氈的賈珍，又看向倏忽間氣質(zhì)陡然大變，真有些成熟穩(wěn)重起來的賈赦，抬手揉揉額頭，靜靜的看下去。

    大理寺寺卿心中一震，回過神來，把驚堂木緩緩放下。作為被迫讓出大半辦公之地，甚至還跟著忙得跟陀螺一樣轉(zhuǎn)悠的部門，他還是知曉些情況的。剛才面對突如其來的指控，他一時間腦子思緒就停留在—夭壽了，龍王爺要怒了！

    這才導(dǎo)致他驚堂木拿起的速度慢了一分，豈料啊……

    大理寺寺卿定定的看向了理直氣壯的賈赦，莫名的腦海里就回想了不久之前在乾清宮那一場鏗鏘有力，不容置喙的“我信爹”辯論大賽。

    若是賈赦知曉大理寺寺卿的腹誹，定然要愈發(fā)堅定不移的道一句—我信爹！他賈赦到今日才真正懂“你我是父神的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圣人們不能插手萬物，那盤古創(chuàng)造出來的世間，那只有是“眼”所化的三足金烏去插手了。

    畢竟老天爺不能瞎眼??！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jpg

    不過賈赦跟人無法心有靈犀，不知其腹誹，他此刻正光天化日之下，當(dāng)著萬千圍觀的面解釋著公平正義一詞，瞧著人癱坐在地，眼眸不受控制的亂飄，冷哼了一聲，不急不緩的轉(zhuǎn)身看向了圍觀的老百姓們，一臉篤定的開口互動起來：“我賈赦說這話你們覺得屁股歪的，是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誆騙你們。但是賈珍的答卷清清楚楚貼在貢院門口，當(dāng)然那么也會有人說話，不，”

    揮揮手，賈赦掐著嗓子，拉長了語調(diào)道：“不看真材實料，討厭，我們要說的是制度公平，是朝令夕改拉！”

    圍觀的百姓們：“…………”

    哪怕有渾水摸魚的機(jī)靈人士混跡其中，一時間也有些啞然無言，無法接話。因為賈赦把能說的都說了— “說他是以帝王子嗣的身份參與，若是提前告知就罷了，但是帝王金口玉言的，皇家子嗣不參與排名，這樣事后冷不丁的張貼出來，還空降第一，顯得非常的有貓膩，與現(xiàn)在義正言辭審判舞弊案，簡直是自打臉！”

    賈赦說著，還抬手往自己臉上輕輕打了一下，抬手往公堂上的匾額一伸手：“對不起公堂之上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公堂之內(nèi)的一幫人恍恍惚惚，呆若木雞。

    “但是，你，你們覺得朝廷會這么傻嗎？！”陡然飆高了音調(diào)，賈赦毫不掩飾翻了個白眼，一字一頓，字字珠璣，逡巡著外頭的一圈老百姓：“會留下這么一個明顯的把柄，給某些宵小有可趁之機(jī)？”

    哪怕雙方的距離很遠(yuǎn)，但圍觀的百姓迎著掃射過來的眼神，莫名的就心頭幽幽一顫，覺得那眼睛似乎能夠刺透自己的內(nèi)心，讓自己所有的想法無處躲避。有鬼的更是直接底下了頭。

    公堂之外都有這念頭，更別提賈赦又緩緩收回視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提出賈珍空降第一的舞弊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