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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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監(jiān)看皇帝臉色不佳,立即明了,“奴才等貴妃抄完,親自去娘娘那處取?!被实鄄幌操F妃,這都打發(fā)去了冷宮了,肯定是不愿見她。 皇帝聽他這么說,捏了捏眉心,什么都沒再講,抬起手示意他趕緊退下。 見此情形,大太監(jiān)更是慶幸自己機靈,果然皇帝想什么他立馬就能猜到,“奴才告退了?!?/br> 第二日,大太監(jiān)一起來就立馬將這堆筆墨紙硯送來到了冷宮,“娘娘,皇上說要您每日抄一章,也不用您親自送過去,奴才每日戌時來取?!?/br> 于心然看著桌上的東西,恨不得全部扔出去!然而御賜的東西若是被扔碎,她的罪名怕會更重,只能忍耐下來。 看來皇帝的怒意不但未消,反而愈加厭惡她,扔來冷宮還不算,還叫她每日抄書!本已經(jīng)漸漸適應了冷宮的清苦且悠閑生活,現(xiàn)在又多出這么一樣活計來,于心然真是欲哭無淚。 憤恨了好久,拳頭捏緊了捶桌,想象著桌子就是皇帝。一直到午膳送來,她才醒悟,不得了,戌時大太監(jiān)要來取的,這樣下去要來不及了,趕緊執(zhí)起筆來蘸了墨開始抄。 抄了大約一個時辰,窗外陣陣雷聲想起,她起身去關窗,意外發(fā)現(xiàn)屋外窗下蜷縮著個人兒。 抱著膝蓋楚楚可憐的樣子,像是在低聲抽泣,是伺候蘭太嬪的宜枝。 “怎么了?”于心然問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小宮女一跳,宜枝立即起身行禮,“貴妃娘娘?!?/br> 于心然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上臉上全是傷痕,臉頰兩側好多巴掌印子,不用說,肯定蘭太嬪又打人了。不止如此,指尖全是血,指甲被剪得不成樣子了。 自己那夜所受的驚嚇,宜枝和宜葉日日都在承受著,她們還都年輕,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命熬到出宮。 “去把宜葉叫過來?!庇谛娜粵]有安慰她一句,反而沉聲命令道。 宜枝抹了抹眼淚,不敢怠慢,立即去了宮女們休息的屋內叫人。兩人來了,于心然將門一關,先給自己倒了一壺杯水飲下,杯子往桌上一放,“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就看你們二人敢不敢這么做了。” 兩個小宮女心思單純,愣愣地沒有回她的話。 “兩位太嬪白日里都有午睡的習慣,夜里反而精神,宜枝你下次給蘭太嬪鋪床,從她那里偷一樣東西,她越看重的越好,敢不敢?” 宜枝才十四歲,平日里順從慣了,忙搖了搖頭,“奴婢不敢,以前從沒有偷過太嬪一樣東西都被她打成這樣,若是真偷了,奴婢怕活不成?!?/br> “我要你將偷的東西給宜葉,宜葉趁著康太嬪不注意,放進她床里的珠寶匣子里去?!庇谛娜缓喢鞫笠卣f完。 兩個惡婦都有點瘋癲,她們聯(lián)手起來這冷宮里頭沒人是她們的對手,所以她要使離間計,正好宜枝宜葉分別是她們倆的婢女。 “你們自己商量。”于心然只能說到這里,執(zhí)起筆開始抄書。 兩個小宮女面面相覷著離開了房間。 戌時,大太監(jiān)果真準時來取。于心然同皇帝身邊這位最親近的太監(jiān)關系向來不錯,不像皇后眼高于頂從不將大太監(jiān)放在眼里,至于淑妃,曾經(jīng)是他手底下的宮女,如今當了主子有意將過往的人和事都遮掩起來,從不與大太監(jiān)搭話。 故而高位嬪妃之中,大太監(jiān)與于心然的交情最好,“娘娘近日過得好嗎?” “還好還好,公公,皇上這幾日心情如何?可有偶爾提起我?”于心然現(xiàn)在僅存的希望就是皇帝至少能想起她這兩年間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服侍他。 大太監(jiān)回憶起皇帝這幾日訓斥了好幾位大臣,臉上再無笑意,哪里像是心情好的樣子,“娘娘再忍耐些時日,待皇上過些時日清閑下來,諸事順遂了,奴才定在皇上面前提起娘娘!” “那我就謝過公公了?!庇谛娜荒樕蠝\笑著,心里直發(fā)愁,看來皇帝這次是真的是怒極了不肯輕易寬恕她。 大太監(jiān)一刻不敢耽擱,端著貴妃手抄的《周禮》回到御書房,恭恭敬敬呈給了皇帝。 已近傍晚,書房右側的窗戶虛掩著,半遮窗戶外,矮樹上落下的枯黃落葉鋪了滿地似畫,秋風偶爾卷起幾片,悄愴秋景正濃。 “貴妃說什么了?求饒了嗎?”皇帝放下折子,隨手拿過桌邊的紙翻開,看得出來抄得急,字并不算端正。 大太監(jiān)愁啊,這段時日不太平,說話做事須得格外小心,“娘娘謹遵皇上吩咐,只一心抄書?!?/br> 確實是照著書本抄的,一字不差,翻到最后也并未見這幾頁紙寫上什么認錯求饒的話,皇帝把幾頁紙丟到御案一邊抬眸問道,“字寫成這樣,看來她無心悔過?!?/br> 大太監(jiān)低著頭不敢吭聲,都說愛屋及烏,皇帝喜愛淑妃,連帶著抬舉她所有族人,而相比起貴妃,不得圣寵的她真的是做什么都是錯,可憐的貴妃娘娘!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貴妃認錯了嗎? 她已經(jīng)在冷宮混得風生水起w -- 后宮冷知識: 大太監(jiān)和貴妃彼此都覺得對方是皇宮里屈指可數(shù)的好人。 第33章 冷宮。 于心然抄完書后才有工夫洗換下來的衣裳, 搬了個小木椅坐在井邊奮力搓洗。 “堂堂貴妃娘娘,竟然要自己洗衣服,真是太好看了!” 于心然直起腰來看向門口。不是別人, 正是之前與她爭風吃醋的妙靜云, 她妝容艷麗,服飾精美,帶了兩個宮人,是特意來冷宮看她笑話的。 沒了她這個妨礙, 憑著妙靜云的姿色,這幾日定討了皇帝歡心、春風得意了,說不定還同皇帝一道評判她抄寫的《周禮》。 “貴妃娘娘, 冷宮的日子滋味如何?。俊泵铎o云走近,幸災樂禍地問道。她眉眼笑得彎彎的,臉上滿是譏笑嘲諷。 于心然抄了一整天的書,又有衣服要洗,實在是沒有心思搭理她,妙靜云空有美貌, 卻是個沒什么心機的女人, 與皇后一個路子。 “我雖在冷宮, 但依舊是貴妃, 你一個小小的貴人竟然敢這么同我講話。” “嗤, 我聽說進了冷宮的妃子都是出不去的, 貴妃娘娘盡管端架子,看誰還搭理你?!”妙靜云踢了踢裝著衣裳的木盆?!盎噬辖裢硪獊砦业膶媽m,你跪下來求求我,或許我還能在皇上面前提你一句,否則再過個把月, 他怕是要將你完全忘了?!?/br> 于心然不說話繼續(xù)洗衣服,妙靜云卻不走,喋喋不休地炫耀皇帝是如何如何寵愛她的,賞賜了她多少多少珠寶。真是越來越吵鬧,在后宮之中,謝淑妃才是最得寵的那個,妙靜云該去她面前炫耀! 未過多久,不遠處的另外一間房門開了,于心然側過頭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蘭太嬪。 這惡婦最最喜愛珠寶,每晚睡覺的時候都壓著珠寶匣子睡。 于心然放下濕衣服,起身抬手撫上妙靜云頭上一支最最精致的水晶冰花簪子,“這也是皇上賞你的?” 妙靜云一聽,像是終于得了人欣賞的孔雀似的舞得更歡,“當然!皇上夸我的膚白勝雪,這支簪子最襯我?!?/br> 隨著背后腳步聲的臨近,于心然又問了幾樣其他的首飾,妙靜云越說越激動,配合手上的動作一一介紹了自己身上的首飾,還要重點說明是皇上賞賜的,“皇上說我穿紅色最賞心悅目......” 話說到一半,一直粗壯的手臂突然扯住了妙靜云的發(fā)髻,妙靜云頓時驚呼起來,驚恐極了,“嗷,我的頭發(fā)!” 一瞬間那支水晶簪子被搶走了,連帶著發(fā)絲都斷了好幾根。 蘭太嬪搶了東西就跑,回到自己屋子里把門關嚴實了。妙靜云回過神來提著裙擺追過去,“給我出來!把簪子還給我!” 敲了許久的門都沒有回應,妙靜云憤恨地轉過身又沖到水井邊,一腳踢翻洗衣盆,手指著蘭太嬪的房門,“你看到?jīng)]有!有瘋婦竟然、竟然,她是你的幫手?是不是?” 于心然翻起木盆,撿起衣服繼續(xù)搓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可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妙靜云見狀更氣憤,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好啊,于心然你等著!”威脅了一聲帶著兩個宮人匆匆離開了,該是回去搬救兵。 因著手上的傷口還未痊愈,于心然要當心著點,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衣服洗凈擰干,預備收了木盆回屋時聽見身后的腳步聲。 又來了!妙靜云有這功夫來奚落來炫耀,倒不如費心思在皇帝身上。一想到明日還要繼續(xù)抄書,于心然的心里就堵得慌,正好木盆里還有些清水,她雙手端起來,出其不意地往身后潑過去。 背后的人身手敏捷,立馬側過身躲開,卻依舊免不淋了個半濕。 “你還敢來!” 于心然一手叉腰拎著木盆。抬眸的一瞬間看清了來人容貌,頓時驚愕得呼吸一滯,心中一陣慌亂。站在她面前的人哪里是妙靜云,而是、是她在心里埋怨了好幾日的皇帝。 哐啷當,手里的木盆頓時就落到了地上。 皇帝就站在不遠處,身上著了一件黛色長袍顯得身姿修長,伸手拂去了臉頰一側的水珠,眉目清冷,不悅地看向于心然。而她的發(fā)髻上再無華麗的珠釵,只用素色的發(fā)帶扎起青絲,因為驚詫,雙眼睜得圓圓的顯得靈動又膽怯,像是受了驚的小鹿。 于心然反應過來之后立即用袖口去給皇帝擦拭,嚇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才擦了幾下手腕就被皇帝握住拉了下來,她下意識地往后一縮,躲開皇帝的視線。 “就這么厭惡朕?” 皇帝手上的力氣好大,于心然只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斷了,“臣妾不敢?!?/br> 怎么掙脫都不行,皇帝拉著她往房里走,進屋后關上了房門,將手里一疊紙拍在桌上,是白日里她抄的《周禮》。 “朕說了,抄完周禮便可從冷宮里出來,可你看看你的字?!?/br> “皇上何時說了這句?”于心然怔怔地抬起頭問道。 皇帝被這么一問,立即明白是太監(jiān)沒有傳這話,“你就這么敷衍朕?” “臣妾手傷著,一握筆就手疼,抄完第三章已是不易。”她將另外一只手伸到皇帝面前,其實傷口已經(jīng)結痂了,也不疼了,但依舊纏著紗布。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還專門過來同她計較字端不端正?小心眼! 這句話就在嘴邊,想了想到底不敢說出口,她的一切都握在眼前的男人手里,包括meimei,整個家族的榮耀都在于他。 皇帝掃了眼她傷著的手,本該是心軟的,她才十八歲,比他小了整整十歲,可想想她做得那幾件膽大包天的事。長著一張不諳世事的無辜臉,心里彎彎繞繞的全是壞主意,哪里像是高門養(yǎng)出來的貴女。 果然不該叫她年紀輕輕就坐到高位上,才兩年就縱得簡直無法無天,敢算計到他頭上來了。 “再抄一遍,朕看著你抄完再走,字寫端正了?!被实哿门劭繅ψ叫⌒〉哪咀纻冗?,扯過桌邊空白的紙放到她面前。 于心然自知理虧,也不敢頂嘴,拿起筆開始抄。又想起方才妙靜云來炫耀說皇帝今夜要去她那,他也監(jiān)視不了多久。 然而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外面天漸漸暗了他也沒打算離開。 皇帝環(huán)顧四周,將視線轉移到她手上,溫聲開口道,“這個襚字寫錯了?!?/br> 仔細對比了一下書上,一筆一劃都沒差的,“沒錯啊?!?/br> 話音剛落,手上輕握著的筆被抽走,皇帝重新扯過一張白紙,親手寫了一個“禭”字擺到她面前,跟個教書先生似的。筆畫是一樣的,順序不一樣罷了,寫完又將筆遞還給她,示意于心然繼續(xù)。 他對她未免太過嚴苛。于心然心里不大高興,也只能悶不做聲繼續(xù)往下抄。 夜幕降臨。 咕嚕嚕,她餓得肚子都叫了起來,手臂橫著壓住小腹。 “你何時用晚膳?”桌側的男人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 “冷宮沒有晚膳啊。”于心然頭都沒抬,喃喃地回答。連著好幾日沒有晚膳吃,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簡室又是一陣安靜。 正抄著書的手臂突然就被握住,皇帝伸手用虎口丈量著她白皙手腕的粗細,力道也不大圈了幾圈就松開,“嗯,貴妃消減了?!?/br> rou眼可見的瘦一圈,他還要測量? 咕嚕嚕,肚子又叫了一聲。餓倒是其次,這幾日她已經(jīng)習以為常,只是這聲音在皇帝面前太過失態(tài),于心然有些臉紅地握著筆,心里只求皇帝快些離開,寵愛他的謝淑妃妙貴人去吧。 “既知沒有晚膳,午膳不多用一點?還似之前那般挑食怎么可能不餓?!?/br> 皇帝這是說她之前不食rou羹的事,總在說教,說她這不好那不對的,于心然撇了撇嘴,“午膳的飯菜臣妾都吃完了。” “吃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