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人生 緣分,多么諷刺又有趣
見完應鈺回到家看到莫玦青正徘徊在大門口,看他腳下的速度和動作似是很急躁,也不知道這么在門口等了多久。 梁安歌停在五米多遠處靜靜望著他,突然不想再繼續(xù)往前走。 現(xiàn)在她雖然是為了梁念而活,但時常會反復確認自己的心意,然而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她的手覆到胸口,麻木的垂眸:這里,已經(jīng)不會再跳了,不會再為了莫玦青這個人而跳,也不會為其他任何一個人而動。 手垂到身側(cè),再見他時只覺得那些記憶再一次如潮水般襲來沒過了鼻尖變得呼吸困難,那種因為恐懼而心臟爆裂的感覺,真的好可怕。 她不禁懷疑:我真的…可以和他和平相處嗎? 正在焦急等待的人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梁安歌,臉上的焦躁轉(zhuǎn)為欣喜朝著她快步跑了過去。 見他朝自己跑過來,梁安歌本能的因為恐懼后退了兩步,然而并沒有什么用,他已經(jīng)把她緊緊抱到了懷里。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彼穆曇粼陬澏?,真的害怕這一去她就再也不回來了。 梁安歌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正緊緊握著拳,努力讓自己表現(xiàn)得沒有那么害怕,也在忍耐不推開他。 “還好,還好你沒有走。” 梁安歌深吸了口氣,可聲音卻在輕微顫抖著,閉上眼努力平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答應小念要煲湯給他喝。” 沉浸在幻想中的人像是被猛然一擊重回現(xiàn)實,本以為她不走是因為自己,沒想到還是因為小念。 不過沒關(guān)系,有讓她惦念的,總好比沒有留不住她來得好。 “我們回家。”拉著梁安歌冰涼的手一起挪步回屋。 三年前開始梁念就著手學習大提琴,此時正在樓上日常練琴,而梁安歌則在廚房煲湯。 莫玦青站在廚房門口盯著梁安歌看了好一會兒,她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他,也不知道說什么。 剛把火轉(zhuǎn)為小火放下勺子,莫玦青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要熬多久?” “再用慢火熬一個小時就可以了?!睅缀跏窍攵紱]想就回答。 “那就是現(xiàn)在有時間了?!?/br> 梁安歌解下圍裙放到椅子上,看著他點點頭:“嗯?!?/br> 莫玦青微笑著走上前,拉著她的手。 她有些怯弱的縮了手,避開他的觸碰:“有事嗎?” 他也沒覺得尷尬,繼續(xù)保持微笑,說:“有東西給你。”說罷快速拉過她的手:“跟我來。” 坐到沙發(fā)上,莫玦青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方盒給她:“送你的?!?/br> 梁安歌也沒有接,心里是不想要的,可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我…” 他可能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把東西塞進她的手里:“你一定會喜歡,打開看看?!?/br> 梁安歌猶豫著打開蓋子,發(fā)現(xiàn)里面躺著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南紅瑪瑙手串??伤浀媚莻€手串明明支離破碎到?jīng)]辦法再修復,為什么他的手里還會有? “這是我上次去云南特意找的一模一樣的南紅瑪瑙做的,是不是跟以前的一模一樣?” 梁安歌撫著瑪瑙,說:“一樣…” “來,我?guī)湍愦魃?。?/br> 然而當他要把手串重新戴到她的手腕時,梁安歌卻像是觸電般收回手:“我不要!” “為什么不要?你不是最喜歡這個手串嗎?我特意做的跟以前一模一樣,就是想彌補遺憾。”他不知道她的反應為什么會這么大,不應該是高興才對嗎? 梁安歌搖搖頭:“我不要…” 他不能理解道:“為什么不要?” 梁安歌從手串上移開視線,看著他:“我已經(jīng)在努力讓自己忘記了,為什么你一定要讓我一遍遍的想起呢?你說要從頭再來,可我們的開始本就是錯誤,從頭再來是想我再多死幾次嗎?” 莫玦青驚慌的抓著要逃走的人,搖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讓你高興,只是想哄你開心,不要那么拒絕我,討厭我。我沒有想你死……” “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即便修復的再嚴絲合縫沒有一點缺陷、即便是買了一模一樣的,可終究再粘上的還是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一模一樣的也不復當初?!闭f罷推開鉗制著她的胳膊后退,難受的看著他:“你知道嗎?從我在銀杏村看到你的第一眼,身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是因為恐懼。我怕看到你、怕你碰我,更怕回憶起那些…讓我痛苦的記憶。明明我都死了,你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讓我安穩(wěn)的過完剩下的日子。我現(xiàn)在看著你、面對你,每分每秒都深陷在恐懼中?!闭f著抱緊雙臂,干凈的眼睛里漸漸爬上了紅血絲,滿是懼怕。 莫玦青不敢再碰她,然而她說的這些話就像是釘子般一顆顆釘在了他的心里,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給她帶來了這么大的傷害。 “我會彌補,我會用剩下的時間懺悔?!?/br> 梁安歌看著他,悲傷的搖著頭:“你能不能讓我?guī)е∧铍x開?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彌補和懺悔,我也會原諒你。” 莫玦青紅著眼眶看著她:“不可以。” 梁安歌感覺有雙手正掐著她的脖子,讓她瞬間呼吸困難:“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我試過了,可我對你真的只剩下恐懼,連恨都沒有了。所以請你放過我,讓我好好呼吸吧?!?/br> “歌兒,我放你走…” 梁安歌的眼里瞬間燃起希望,可莫玦青見她這么想離開,瞬間失落。悲痛萬分的望著她,無可奈何道:“可我就活不成了。我不能放你走,我死了也不會離開你。我可以等你,等你回心轉(zhuǎn)意,就是不可以失去你。你就是我的命啊,沒有了你我活不下去的?!?/br>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覺得無力。 “歌兒,當初是你不顧一切的靠近我、招惹我,不能在我愛上你、不能沒有你的時候拋棄我?!彼媒跎硢〉穆曇粢蛔忠痪涞恼f著:“歌兒,我好難受…” 現(xiàn)在她能回應他的只有嘆息,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偏執(zhí)呢? “好疼…”話落,梁安歌的手上一滴滴落下了溫熱的液體。 當她轉(zhuǎn)頭看向他,他的下巴上是從嘴里流出來的血,他緊咬著雙唇忍住不吐血,怕臟到她。 “你怎么了?!” 忍了幾秒咳了聲,這下從鼻子里流出血,梁安歌嚇得臉都白了,捧著他的臉著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莫玦青突然低頭吐了一地的血,隨后一直咳嗽,最后暈在了她的身上。 “小念!小念!”梁安歌看著滿地的血,有看著沾在手上的血,無措下只能喊梁念。 梁念還算沉穩(wěn),下樓看到這幅場景后迅速打了120,等到救護車趕到把人抬起來時,他的手正緊緊攥著梁安歌的衣服,怎么都不松開。 無奈下梁安歌只好隨著他一起移動,等到了醫(yī)院進搶救室時,梁安歌不能跟著進去,讓梁念撕開了衣服。 她不知道莫玦青為什么會吐血,不知道為什么會暈倒,只知道是因為她剛才說完那些話后才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 梁念見她的手絞成了一個非常扭曲的樣子,走到身邊握住她的手安慰:“姑姑,別擔心,姑父這些年來一直很健康,不會出什么問題的。姑父可能只是太累了,別擔心?!?/br> 梁安歌咬著下唇,不知如何是好。恨到極致的時候她是希望他死過,但并不是真想他死,而是發(fā)泄而已,僅此而已。 “小念,他會沒事的吧?” “嗯,姑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br> 然而這些話并沒能讓她好受,她的腦子里全是他滿身是血的倒在面前的畫面。 就這么過了一個多小時,搶救室的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醫(yī)生。 梁安歌急忙走上前,問:“醫(yī)生,他怎么樣了?” 醫(yī)生摘下口罩,凝重道:“患者是胃部出血,目前已經(jīng)脫離危險,但進一步情況還得等檢查報告出來了才能做判斷?;颊哂谐D晡讣?,這次會大吐血也是因為一時受到了刺激外加抑郁成疾?;颊叩那闆r不是很好,希望家屬可以做好心理準備?!?/br> 梁安歌怔怔的不知作何反應:“做好心理準備…是什么意思?” “患者以前在我們醫(yī)院做過檢查,當時的檢查結(jié)果顯示的是胃癌,但是是良性。我們勸過患者做手術(shù),然而患者并不愿意,所以拖到了現(xiàn)在。原本不吐血就沒事,但現(xiàn)在有可能已經(jīng)轉(zhuǎn)為惡性胃癌?!?/br> 梁安歌向后踉蹌一步差點摔倒,梁念眼疾手快的保住她,才能勉強站著。 “檢查…是什么時候做的?” “三年前?;颊弋敃r因為凍傷被送來醫(yī)院,因為總喊著胃疼才做的檢查,發(fā)現(xiàn)竟然是胃癌?!?/br> 梁安歌只覺得眼前模糊,竟說不出一句話。 梁念扶著她坐到了椅子上,梁安歌空洞的盯著空氣看了好久才勉強緩過神。 “小念,你知道他當年為什么會凍傷嗎?” “嗯,我也是聽舅舅說的?!?/br> “怎么回事?”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動。 “三年前得知姑姑離開,姑父當時去姑姑消失的那片海說是要等你回來。姑姑走后那片海結(jié)了冰,姑父穿著病號服去砸冰說要把你撈出來,然而冰面沒砸開,姑父先倒了下來?!?/br> 當年他們都知道莫玦青得了胃癌,也勸過他聽醫(yī)生話治療,可他當時像是丟了魂一樣一天比一天活得頹廢、墮落,誰的話都不聽。只知道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抱著梁安歌的骨灰盒喝酒,喝醉了就抱著骨灰盒哭,哭累了又繼續(xù)喝酒。 就那么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周,方懷瑾實在是擔心他的安危去家里看看,沒想到看到了爛醉如泥的人。 當時莫玦青喝到胃出血,把自己生生折騰的去了半條命,又在醫(yī)院昏迷了一段時間遲遲不肯醒,像是已經(jīng)放棄生了一般。 好在最后文瑜騙他說好像有人看過梁安歌,這才讓他從昏睡中醒來重新開始生活。然而就從那時候開始,莫玦青總說自己看到了梁安歌,然而每次都是幻覺。他甚至變態(tài)到把她的頭發(fā)和照片弄成項鏈掛在脖子上,去哪兒都戴著,天南海北的帶著她去旅行。 他活著的全部希望就是梁安歌,他堅信她還活著,只是逃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一直在全世界的尋找。 最后在銀杏村,終于找到了他的命。 聽完,梁安歌久久沒能回過神,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三年他竟然是這么過來的。 在她生前,前半生他在利用傷害她,后半生她在算計他,從未真正快樂過。后來她不在了,他能做的只有自欺欺人的堅信她還活著,終有一天他能找到。 十八歲的梁安歌雖嬌蠻任性,卻也真的是單純不染,一心一意的愛著莫玦青。而二十八歲的梁安歌變得圓滑理智,沒了當年的單純,全身長滿了毒刺。甚至忘了他,變得不再愛他入骨。 她終是變成了他喜歡的樣子,可她已經(jīng)不會再像十八歲時那樣去愛他,她的愛變得有所保留。 老天總是公平的,人在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注定了要失去。就像她得到了保護自己的方法,卻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就像他在事業(yè)上得到了現(xiàn)如今的輝煌,卻失去了當初那個不染雜塵的愛著她的梁安歌。 在錯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這份感情注定坎坷。 在她愛他的時候,他還不懂愛。在他懂愛的時候,她卻不愿再愛。 人生、緣分,多么的諷刺又有趣。 梁安歌一直在疑問,為什么人總要在失去后才懂得后知后覺的挽回? 莫玦青,你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的時候,我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我們真的已經(jīng)回不到從前了。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可你怎么可以這么卑鄙,用這種方法讓我愧疚、讓我心軟。 你總是這樣自私,從來不問我到底要不要,卻一味地卑鄙又無恥的利用我的同情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都不恨你了,為什么還要用這種狡猾的方法逼我原諒你。 我退一步,你卻總是不管不顧的越線上前兩步,一定要把我逼到絕路無法反抗。 論心狠,我好像從來都不是你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