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好意?
男子微微一怔,而后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暮秋,道:“朕記得你,你叫暮秋,是她的婢女,在冷宮里一直陪著她,衷心,重情,世上像你這樣的人不多?!?/br> “多不多,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皇上應(yīng)該好好對公主,為幫你除去太后與衛(wèi)昭王,公主讓奴婢下蠱,如今,更是生死未卜,難道皇上就一點也不關(guān)心公主嗎?” 楊堅垂了垂眸,旋即淡淡一笑:“朕與她只是盟友關(guān)系,朕只負(fù)責(zé)為她踏平衛(wèi)國,不負(fù)責(zé)關(guān)心她,還有,她這樣做,是她自己選擇的,與朕沒有任何關(guān)系,朕可不曾強迫她?!?/br> 聞言,暮秋握著的手更是緊了許多,青筋畢露,深吸一口氣,平靜的道:“皇上,公主是為了你,不是為了讓你幫她踏平衛(wèi)國,皇上不了解公主。 只要別人對她一分好,公主便會還予十分,皇上讓公主出了冷宮,對于公主來說,這便是大恩,自是以性命相報,世間冷暖,人心善惡,公主見的太多,一點點的溫暖,便是珍貴無比?!?/br> 楊堅挑挑眉,眸中毫無情緒,冷冷的道:“那又如何?” 暮秋松開手,屈膝跪下,“奴婢求皇上好好對待公主,不要讓公主受任何傷害,高處不勝寒。” “朕……會保護她的,你可以退下了,皇后需要人照顧?!?/br> “奴婢謝皇上?!?/br> 暮秋起身迅速離開,樹下,又只剩男子一人。 夜色里,男子雙眸微閉,看著暮秋離去的背影,目光隱晦不明,唇邊揚起一抹冷笑,擺了擺身上大紅喜服,大步離去。 微風(fēng)浮動,夜色愈濃。 琉璃殿暖,翡翠珠簾卷,深沉宮殿,蟾光皎潔。 鳳棲宮內(nèi),血腥味與各種藥味交織混雜,很是刺鼻。 獨孤伽羅的長發(fā)少了鳳冠的束縛,平和柔順的排列于攢金軟枕之上,臉色異常蒼白,朱唇微閉,呼吸時輕時重,不曾穩(wěn)定過,雙眸緊閉,便隔絕了人世間的所有。 楊堅坐在鳳榻邊沿,手輕輕的撫上那姣美容顏,額頭上的溫度比起先前愈加灼手,他驀地想起太醫(yī)退下之時所說的話:“皇后娘娘的傷距之心脈偏離些許,雖不致命,但傷口甚深,失血過多,以致高熱。加上皇后娘娘憂思過度,積郁成疾,性命危矣。 若是明晚子時之前,高熱退下,便也無大礙了,只要好生休養(yǎng)即可,只是上樓處怕是會留下疤痕,即便抹上生肌祛疤膏亦是如此,請皇上務(wù)必派人時時刻刻守候在側(cè),每隔半個時辰以冰水拭身,過程中切勿使傷口沾水,否則,發(fā)炎生膿,情況愈下?!?/br> 出神之間,薛澤海走到他身側(cè),低聲輕語道:“皇上,現(xiàn)在已是三更時分了,皇后娘娘鳳體固然重要,但也請皇上顧惜自己的身子,這楚氏江山全倚仗皇上?!?/br> 楊堅猶豫片刻,撫了撫額頭,揮手到:“阿海,你先退下吧,朕想陪陪皇后,她重傷性命垂危,都是為了朕,讓朕看著她,朕,不想欠她什么恩情。” 其實,欠與不欠,早在結(jié)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無法改變。 薛澤海也是知道實情的,皇后與皇上早已達(dá)成協(xié)議,今日刺殺事件也是皇后策劃的,是為了幫皇上奪取玢太后的信任,放低戒備,以便尋找罪證。 卻不想皇后以性命為賭注,致性命垂危,到底也是為了皇上,思及如此,薛澤海便耶不再開口勸楊堅離開,心里默默祈禱皇后能夠脫離危險,早日康復(fù)。 是以,步履輕悄,無聲退下,正欲掩門之際,耳邊兀的傳來楊堅疲憊不堪的聲音“阿海,奉朕口諭前往太極殿,讓所有官員回府,告知他們及太后“皇后性命堪憂,朕心怖畏,無心朝政,免了明日早朝?!?/br> 薛澤海一怔,旋即俯身,道:“奴才明白?!痹捖?,快速離去。 偌大的殿內(nèi),只剩下楊堅與獨孤伽羅,燭光搖曳,人影浮動。 楊堅稍稍將頭靠近獨孤伽羅的臉,發(fā)現(xiàn)她眉間一點朱砂,時隱時現(xiàn),他微微出神,思緒回到了一個月前的夜晚。 素來聽聞衛(wèi)國大公主,獨孤伽羅才情出眾,聰穎睿智,計謀高深,名震天下,但其母犯下大錯,以致遭受牽連,被打入冷宮,已然五年有余。是夜,他快馬加鞭趕至衛(wèi)國,隱瞞行蹤,潛入皇宮,在一座破落的宮殿里找到了她。 月光下,她一身素衣,墨發(fā)一半簡單的綰成髻,一半如瀑布傾瀉而下,發(fā)髻處橫插一支檀木簪子,她站在合歡樹下,傾國,傾城,傾了他。當(dāng)他看清她的容貌時,他心底深處,有道聲音,強烈叫囂,他覺得,三千佳麗,也抵不過一個她。 她發(fā)現(xiàn)他時,眸中并無半點驚慌恐懼,只如一潭清水,波瀾不驚,澄澈透明。 他微微發(fā)愣,回神后,對她說道:“你我二人,處境相同,何不結(jié)盟,相互幫助?” 她依舊是波瀾不驚,思慮后問道:“為何是我?恐怕你找錯人了,我不過是一個無權(quán)無勢,無依無靠的落難公主,你應(yīng)當(dāng)找當(dāng)今最受寵愛的二公主――樂正房寧。” 他走到他的身側(cè),挑起她的秀發(fā),目光堅定地道:“朕,一直相信一句話?!?/br> “什么話?” “一個人只有被逼到絕境才會懂得奮不顧身的反抗,而你,就是這種人,如何,你是否愿意與朕結(jié)為盟友?”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皓腕上的碧璽手串,微啟朱唇,她說:“我答應(yīng),待我為你解決困境之日,便是你助我踏平衛(wèi)國之時,如何?” 她表情略帶戲謔,靈動的雙眸沒有任何情緒。 他邪魅一笑,而后道:“朕答應(yīng),如此,你我便是盟友了,擊掌為誓,不得背叛,背叛者,對方,誅之?!?/br> “好?!?/br> 她毫不猶豫的貼上了他寬厚的手掌,碰撞發(fā)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尤為清晰。 他道:“時辰不早了,朕該回祈荊國了,詳細(xì)情況,以飛鴿傳信告知,一個月后,朕提親,聘你為后。” 話落,略顯單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獨孤伽羅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拒絕淹沒在肚里。 月色皎潔,輪廓顯映。 門發(fā)出的“吱呀”聲,將楊堅紛飛的思緒拉回。 外面的輕風(fēng)聲,輕輕淺淺地傳入殿內(nèi),翡翠珠簾微微蕩漾。 楊堅坐直身子,與獨孤伽羅稍微拉開些距離,朝著殿門看時,只見兩名瘦弱的宮女推著殿門,玢太后扶著侍婢的手,腳步輕移,朝鳳榻走來。 她身著一身淺紅色素錦長裙,外披一件水天流瑩白色披風(fēng),穿梅紋織錦宮鞋,夾雜著些許白發(fā)的青絲不加半點裝飾的散落于背后。 他看著她睡意還未散盡的面容,他知道,定是獨孤伽羅為她擋了一劍,現(xiàn)下性命垂危,她心中難安,所以特意趕來探視。 他心底深處在歡悅,他想,成功已是指日可待。 嘴角擎起一抹淡笑,眼眸彎曲,很快又恢復(fù)焦急不安的神情。 透過眼眸余光,看著那身影漸漸靠近,刻意抬頭,抬頭時,正撞上玢太后的目光,二人皆是微微別開頭,片刻安靜。 楊堅起身,走至玢太后身側(cè),道:“更深露重,母后穿的這樣單薄,當(dāng)心冷風(fēng),還是在回宮好好歇息吧,皇后這里有兒臣與宮女照料,母后不必?fù)?dān)憂?!?/br> 楊堅正欲伸手扶玢太后,只聽她道:“哀家睡不著,只要一閉眼,便夢見皇后倒在血泊里的場景,哀家心靈不安,聽聞皇后性命堪憂,特地趕來看顧,皇帝勿要勸哀家了,讓哀家陪陪皇后?!?/br> 聽言,楊堅心知難以推脫,且已達(dá)到他的目的,便也應(yīng)允,不再阻攔。 頃刻后,冷清的宮殿又恢復(fù)了寂靜的模樣,二人久久無言,皆是看著榻上的獨孤伽羅。 夜色愈濃,清風(fēng)微拂。 鳳棲宮內(nèi)。 玢太后命人搬了繡墩放在床邊,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開口道:“皇上,宣華夫人,容華夫人等人都在殿門口,想探視皇后。 哀家怕打擾皇后便未應(yīng)允她們進(jìn)來,特來詢問你的意見,外面更深露重,容華夫人還懷有身孕,頭三個月還未過,禁不住久站,還是謹(jǐn)慎為好?!?/br> 聞言,楊堅忍不住蹙眉,思慮后道:“允了她們吧,左不過一片好意,朕也不好拒絕?!?/br> 浣竹得了命令便向殿門走去。 片刻后,一群穿紅著綠,濃妝艷抹的女子涌進(jìn)殿來。 以簪鎏金綴珠鸞鳳釵的女子為首,朝著楊堅與玢太后行禮道:“皇上萬安,太后金安?!?/br> 楊堅順著聲音抬頭看向妃嬪們,除了容華夫人于舒妃外,皆是衣著華麗,不禁大怒,將手中的暖玉青佩擲向發(fā)髻插著鸞鳳釵的女子,大聲喝斥道: “剛?cè)雽m不久,年紀(jì)小的妃嬪不懂規(guī)矩也就罷了,宣華夫人,你可是宮里的老人,怎么也如此不識禮數(shù),朕看你平日處事公正,端莊識大體,賜你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封為貴妃,如今看來,是朕高估了你?!?/br> 楊堅眼底一片陰鷙,臉上不帶一絲笑意,冰冷的氣息讓妃嬪們紛紛磕頭求饒。 宣華夫人感覺到頭上有溫?zé)嵋后w流下,伸手摸時,一片鮮紅,頓時,立馬俯身,向生怒的楊堅磕頭道:“臣妾只是一時心急,想探視皇后娘娘,忘了換衣服,臣妾知錯了,皇上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