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曠世圣典
楊堅撫平衣褶,眸中充滿希冀與期待,握了握拳,欣然離去,迎接那堅實的后盾。 日光正好。幽藍的天空中白云連綿飄散。 楊堅雙手垂于兩側,帶著艷麗的紅色在宮中回廊穿梭。 攬雪宮殿前,從悠心池移植到石缸中的并蒂蓮開得正盛,粉紅的花苞,綠色的葉蔓,亭亭而立,宛如仙子微風拂過,花葉蕩漾,空氣中彌漫著優(yōu)雅的花香和清新的綠葉氣息 殿內(nèi),玢太后斜躺在貴妃椅上,逆著光欣賞著自己涂滿紅色丹蔻的纖細手指,突然間轉過頭看向正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嘴角掀起一抹陰森的笑。 半晌,朱唇微啟,對跪著的太監(jiān)道:“做得好,哀家重重有賞” 地上的太監(jiān)兀的抬頭,眼中滿是貪婪,然后朝著貴妃椅的方向磕頭,開口道:“謝太后賞賜太后仁德高貴奴才感激不盡,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br> 玢太后冷哼一聲,用極輕蔑的語氣說:“偷了先帝賜予哀家的并蒂蓮花金步搖,本該賞賜你rou刑,既然你說哀“仁德”,那便賞你自盡吧!”女子仰頭大笑,駭人的笑聲所到之處,均為顫抖。 地上的太監(jiān)眼里滿是驚慌失措,開口分辨道:“不,奴才沒有,請?zhí)竺鞑?,奴才是冤枉的請?zhí)箝_恩??!”太監(jiān)聲淚俱下,女子卻無半分動容。 玢太后嫌惡的瞥了地上之人一眼,停止大笑后便說:“愚昧,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你為何必須死,哀家可憐你,便告訴你實情,你為哀家監(jiān)視皇帝,知曉不少秘密。 哀家容不得你,所謂的偷盜不過是個幌子,哀家從來就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保得住秘密。放心,哀家會善待你的家人,讓他們享榮華富貴,你便安心去吧?!?/br> 太監(jiān)心里知道,玢太后明面上是告訴他,會善待他的家人,真正的意思卻是自己若不死,那便全家都死。是以,不再分辨,只是默默流淚。 見此,玢太后向立于身旁的浣竹投去眼神,浣竹點點頭,旋即三五個太監(jiān)圍住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 淚水決堤而下,那太監(jiān)只覺心口一痛,濕熱、粘稠的液體順勢而下,兩眼只剩下黑暗,意識漸漸渙散,身子像斷線的風箏一般,忽的倒下。 玢太后將手搭在浣竹手上,離開貴妃椅,走至呼吸漸微的太監(jiān)身旁,伸出腳用厚底宮鞋狠狠地踢了幾腳,然后拂袖開口對那三五個太監(jiān)道:“等這個腌臜東西死了,你們將他扔到御花園的假山后去。 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便說他偷了哀家的東西,畏罪自殺,倘若你們還想活命,還想保全你們的家人,最好是按著哀家說的辦,否則哀家定會讓你們嘗遍暗刑司里的刑具,叫你們生不如死?!?/br> 太監(jiān)們皆是惶恐,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奴才們明白,奴才們定會處理干凈。” 玢太后滿意的點頭,轉身走向內(nèi)殿,始終不曾發(fā)現(xiàn)自己掉落在死去太監(jiān)手中的耳墜。 內(nèi)殿,玢太后已換上淡藍色的大袖宮裝坐在銅鏡前,面容精致,風韻猶存,浣竹從妝奩中取出一支梅花流蘇金簪插于玢太后的流云發(fā)髻之中,更添妖嬈。 良久,玢太后開口道:“據(jù)那太監(jiān)所偷聽到的,皇上已知道了翟莘妍是被人陷害的,原本哀家是想殺了他的,但現(xiàn)在局勢還未穩(wěn),若是貿(mào)然讓楊瓚坐上皇位,怕是難以服眾,況且皇上還不知道是哀家做的。 尚有利用價值,再加上他頹廢無能,即便知道真相也無妨,所以便算了吧,還有,皇上似乎也不太喜歡這安涼公主,否則也不會在大喜之日如此動怒?!?/br> 浣竹退到玢太后身邊,用不卑不亢的語氣道:“朝堂的事情,奴婢不懂,不好說話,對于皇帝是否喜歡安涼公主,奴婢有些自己的想法,奴婢覺得,是否不喜歡,如今還難以確定,畢竟二人不曾見過,還是謹慎小心為妙……” 聞言, 玢太后點了點頭,隨即看著銅鏡中嫵媚容顏,緩緩開口道:“聽說這安涼公主是個不受寵的,在冷宮里待了五年,直到皇上與安涼皇提親聯(lián)姻,說了對象是她之后方被放出來。 可憐她的母后,遭安涼皇帝辜負,可惜了一代女英雄落得冷宮自戕,連累了這安涼公主,如今被用作和親棋子?!辩R中人撫了撫髻上的梅花流蘇金簪。 浣竹接過話,道:“那安涼公主往日再不好過,如今也都好過了,從失寵公主成為皇后,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氣。可即便他成了六宮之主,也須得尊太后為上,遵守尊卑禮儀。但是奴婢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br> 玢太后拾起眉筆一邊描眉,一邊道:“你跟我已有幾十年了,早已不是外人了,有話直說,不必顧忌什么。” 浣竹得了命令,旋即道:“為何皇上選擇的是大公主獨孤伽羅,而非是二公主樂正房寧?” 玢太后一怔,心中也有了疑問,道:“哀家也不知”旋即又揮揮手,道:“罷了,時辰也不早了,陪哀家去太極殿吧,皇帝娶親,哀家缺席不好。” 浣竹俯身道:“奴婢遵命。” 蓮花小步,流蘇蕩漾,裙踞飄然。 宮門外,一片紅色,緩緩而行。 帝都街道上,鋪上了長長的紅色地毯,綴著無數(shù)的寶石、珍珠,甚至還有東珠,兩側擺滿了珍稀的花草,一盆便是數(shù)金,而所有的樹木都被系上了紅色絲綢,樹枝被壓彎了腰,說是紅裝百里也不為過。 遠處,一頂鳳轎緩緩行來,轎頂,一只鸞鳳聳立,身體鍍金,陽光下,散發(fā)著金色光芒,眼睛乃是用幾十顆細小的西域寶石拼湊而成,遠遠看去,尊貴無比。 站在兩側的百姓們?nèi)滩蛔√ь^遠望,但看著鳳轎行來,又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轎內(nèi),獨孤伽羅危襟正坐,雙手交疊,微微發(fā)抖。耳邊傳來百姓們的議論聲。 “這就是皇后娘娘?” “是啊,看看這仗勢,皇上肯定很喜歡皇后娘娘。” “嗚嗚,我還準備將我女兒送進宮里做妃子呢?!?/br> “得了吧,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你就別浪費你女兒的青春了,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吧,說不定能找到一個像皇上一樣專情的男人。” “是啊是啊……” 聽見這些話語,獨孤伽羅不禁淺笑,旋即又閉了眼,嘴角的笑容卻是久久不散。 微風輕拂,緣分蕩漾。 荷花飄香,百里紅妝。 人煙緊湊,車馬寂然,笙歌四起。 獨孤伽羅耳邊充斥著喧雜的樂器吹奏聲,再也聽不見百姓們對她的紛紛議論,但那些議論卻一直在她耳邊回蕩。無數(shù)女子驚羨她從冷宮棄女成為母儀天下之人,享盡榮華,何其幸運,何其有福? 獨孤伽羅心中頓覺無知可笑,轉念一想,倒也理解,人,生而貪婪戀財,自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嫁得富貴郎君,享得一世榮華。 而今她嫁的是帝王,站在世間最高處的男子,皆說帝王薄幸無情,但她希望的便是帝王無情,如此她便不會動情,不會如她母后一般,成為棄婦,落入冷宮,遭受無盡折磨。 微微哽咽,獨孤伽羅搖了搖頭,試圖不去想往日凄苦之事,不知不覺中,悠長的嘆息聲飄出轎外,傳入陪嫁婢女暮秋耳中。 暮秋運起內(nèi)功,以細微之聲道:“公主,可是覺得終日跋涉甚悶?!?/br> 獨孤伽羅亦運起內(nèi)功,道:“我只是因這百里紅妝想起母后了,樂正無岸始終欠母后一場婚禮,可母后終究是不在了?!?/br> 聲音凄清悲涼,而后又轉化為狠厲的聲音道:“不過,他一定要付出代價的,即便是拿命也抵不過他的罪行,定要讓他在母后墓前三跪九叩,低聲乞求?!?/br> 暮秋聽聞,良久無言,只是默然嘆息,如此故作堅強的公主,令人心疼,即便此時公主是狠毒的,更何況她全部都懂,她明白公主心里有多痛,有多恨安涼皇帝。 不僅只有公主放不下皇后長逝之事,衛(wèi)國大多數(shù)人亦如此,安涼皇后之死始終是安涼臣民的心結與夢魘。暮秋思量,試圖轉移話題。 頃刻,暮秋正欲開口,獨孤伽羅卻先開口問道:“太極殿那邊可都部署好了?” 暮秋答道:“前日便已準備好了,計劃甚周,皆為死士,即便被捕,也不會供出背后之人。” “如此便好”。獨孤伽羅輕笑道 兩人再次陷入沉寂。 半個時辰后,鳳轎停緩,笙歌依舊。鳳轎向前微傾,獨孤伽羅正欲提腳走出鳳轎,被紅蓋頭遮住的雙眼突兀的多出一只手,微白寬厚,棱角分明。獨孤伽羅正疑惑不已,耳邊又響起雄渾邪魅的聲音。 “朕的皇后,該下轎了?!睏顖缘恼Z氣既認真又透著些許玩世不恭。 “嗯。”獨孤伽羅輕聲應道。 她將如蔥般的左手放進楊堅的寬厚手掌中,他掌心灼熱的溫度讓她微微臉紅,她的嘴角抿成一條線,神色窘迫,尷尬,她不曾接觸過除父皇之外的男人,而現(xiàn)在卻與別的男人有了肌膚之親。 楊堅身上散發(fā)出的濃郁陽剛之氣,讓獨孤伽羅愈加臉紅,還好,一方紅蓋頭遮住了她所有的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