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楊廣誕生
“夫人,夫人,你感覺如何了。”伽羅咬著帕子,掙扎著看著外面,臉色慘白流著汗,產(chǎn)婆看了趕忙轉(zhuǎn)過頭去:“夫人疼的說不出話來了。”說完,她心底又暗暗啐,哪個女人生孩子不疼的,這隋王的夫人就是和旁人不同,一點小疼也受不住,就是不經(jīng)用。 孫思邈心急如焚,這一胎本來就開始就不穩(wěn)了,催生藥他故意熬的nongnong的就是為了讓這個孩子早落下,卻不想剛才問脈不但沒有產(chǎn)子的跡象反而更似要難產(chǎn)了。 這,這……現(xiàn)在羊水已破,若是過一會兒夫人再不產(chǎn)子,只怕稍會兒會就算孩子產(chǎn)下,也會早夭,而夫人悲痛之下極有可能血氣逆行。大冬天的,孫思邈額上的汗也嘩啦啦的往下流。他許久都不敢下藥。伽羅掙扎著,望向華裳。 “畫扇呢?”“畫扇姑娘出宮了?!辟ち_痛苦的唔了一聲,又問:“隋王呢?”她聲音實在是太過小聲,華裳沒聽清,急得要死,越發(fā)湊近:“夫人,夫人,您再說一遍?!辟ち_咽下一口氣,斷斷續(xù)續(xù)問:“隋王呢?” 她這次聽清楚了,連忙道:“隋王,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隋王了。孫先生說隋王就來?!辟ち_闔上眼,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腹中絞疼的更加厲害?!胺蛉?,您要是疼,叫出來,叫出來就不疼了。” 華裳哭著在她耳邊哭說。一旁的產(chǎn)婆急忙道:“我的夫人,最好別哭出聲來,存著點力氣好生養(yǎng)才是!”“夫人,再飲一碗催生藥吧?!睂O思邈為難極了,若非剛才羊水已破,見了紅,他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束手無策了。 產(chǎn)室內(nèi)許久未傳出消息,他快急的沖進去了,只看見宮娥進進出出捧著鮮紅的熱水,他急的都快沖進去了。正要站起,直到華裳親自出來,他才重新跪回地上:“夫人如何了?”華裳紅著眼眶:“夫人說好?!薄斑B說話都沒力氣了嗎?”孫思邈再問。 華裳含淚點點頭,又搖頭:“臉白的跟雪一樣,就是抱著肚子疼,也不敢哭,委實可憐?!薄拔以侔疽煌霛鉁M去,催生的,你讓夫人一定要趁著熱熱的喝下。”他嚴肅警告道。華裳點點頭:“我再派人去催隋王回來。” 兩人分頭行事,不過一會兒孫思邈親自端了藥湯進來,華裳正問小唐的話?!八逋醯降兹ツ睦锪??”“這,這……孫先生并未明說,只說就快回來了?!毙√埔部旒悲偭恕!皠e說了,快把藥給夫人端進去?!睂O思邈急促說,他也是滿頭汗。 華裳轉(zhuǎn)過身就注意到他:“外面下雨了?”“嗯?!彼砩系陌登嗌倥墼桨l(fā)青黑,頭發(fā)都被雨水打濕了。華裳趕忙接過藥碗往里頭走,途中差點和人撞了,好險小唐跟在她后面穩(wěn)住,那宮娥被罰了三十大棍。 就在外面的院中,噼里啪啦打的陣陣聲響,混合著伽羅終于無法忍耐的痛苦低低哭聲。“要生了,要生了!”產(chǎn)婆高興的快飛起來了。聲音從產(chǎn)室傳來,孫思邈暗自重重錘擊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這才感覺重新活過來了。 “夫人,用力!”“用力啊夫人!”伽羅掙扎著,似從水中撈出來似的,牙關(guān)緊咬,下、體不斷有鮮紅的血水冒出?!霸趺礃?,夫人生了嗎?”有個漆黑的人影從外面披衣而入,夾雜著濃烈的寒氣。孫思邈站起回望。 一道驚雷閃起,劈破了大地,那斗篷之下是漏夜前來的蘇威?!鞍 崩锩婧鋈灰魂圀@呼,二人同時回頭上前。產(chǎn)婆滿手是血的跑出來:“怎,怎么辦!孩子的腿先出來了!”孫思邈的臉瞬間雪白。 蘇威不明就里:“孩子的腿出來怎么了?”“會,會難產(chǎn)……”……蘇威一怔,猛地回頭,從前都是那樣文弱的人,忽然對著身后跟來的侍從咆哮:“快,快,快馬加鞭叫隋王速速趕回來!” “是!”伽羅已經(jīng)再也沒有任何力氣了,幾個時辰的時間折磨的她渾身的熱氣都消散無影,她現(xiàn)在疼的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了。華裳哭著倒水送到她跟前,用手指抹了沾在她干涸的嘴角,顫抖著說:“夫人,夫人,隋王就快回來了,您聽到了嗎?孫先生就叫人去請了?!?/br> 伽羅重重的闔眼,問:“孩子的腳先出來了嗎?”華裳往后看了一眼,閉上不忍直視:“是?!苯K究是無緣啊,求了兩世的佛,求她生一個孩子,到頭來還是沒有母子的緣分。她眼角滑落一滴淚水,闔上眼。 從前的一幕幕不斷在她眼前閃現(xiàn),那些記憶和重生后的記憶不斷的交織和沉淀在一起,組成了一條條看不見的繩索。原來這就是她的一生嗎?不斷的希望,不斷的原諒,不斷的祈求。原來這就是她伽羅啊。 天下供養(yǎng),后世典范,一輩子的楊堅之妻,一輩子的重兒母后,一輩子的不得人心的深宮女人……“夫人,您醒醒,睜開眼??!”伽羅很想醒來,她的肚子還很疼,孩子好像在努力的要掙扎出世,可是為娘的沒有力氣了,為娘不甘心! “夫人!”一道驚雷砸下,孫思邈掀開了卷席,沖了進來。“先生!”華裳膽都嚇破了,慌忙用被子把伽羅蓋得嚴嚴實實。蘇威止步于外,慌忙撇過頭去,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小孩的腿,那么瘦小?!皠e叫!”孫思邈脾氣極壞,卷開了布條,拿出銀針:“給我燭火!” “?。俊比A裳一怔,后慌忙去拿。幾個宮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守在伽羅跟前,全部嚇傻了。孫思邈下針極快,燈光太暗,又舉燈去照。眾人屏氣靜息著。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孫思邈脈象摸了又摸,眼看著她身上的溫度一點點冷下來,他凝神似摸到了什么,飛快的取了細針往她肚皮凸起的位置上狠狠扎下?!班??!辟ち_吐出一口氣?!靶眩蚜?!”華裳和幾個宮娥大喊。孫思邈收回銀針,站起來。 雙膝一軟,又跪下了。產(chǎn)婆趕忙叫人把他抬出去,再去摸孩子的頭。那鮮血是滴答滴答往下低,血味迷茫著整個產(chǎn)室??少ち_卻有力氣了,肚子里的孩子越發(fā)的翻滾厲害。“夫人,用力??!孩子要出來!”產(chǎn)婆往她嘴里塞了一口參片提氣。 孫思邈是被人抬出來的,蘇威聽著里面的動靜,看似要順產(chǎn)的意思了,他這才注意到孫思邈,抱拳問:“莫先生,夫人為何難產(chǎn)?”孫思邈還有些呆愣,直勾勾的盯了他一會兒,才回過神搖了搖頭:“受驚過度亦或是悲傷侵身所至。” 孩子緊緊拽住了母體的器官,自是下不來,可他連送了兩碗催產(chǎn)藥,所以才會出現(xiàn)孩子腳先出來的難產(chǎn)現(xiàn)象。他扎的地方就是孩子手拽的地方,待孩子生產(chǎn)下來,自有印記。 窗外大雨磅礴,稀里嘩啦下的干脆,院內(nèi)打人的聲音也停了,那宮人被人拉了下來,雨水沖刷了鮮血的痕跡。蘇威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八逋趸貋砹恕!薄班牛俊睂O思邈看他。嗒嗒嗒——馬蹄聲,嘶鳴聲叫囂著,楊堅冒雨攜風(fēng)趕來。 黑色的斗篷被雨水淋的濕,身上都是泥土淤泥,似摔過一般,整個人狼狽之極。他一進來就往前走,蘇威趕忙迎上前去:“夫人怎么樣了!”蘇威張了張嘴,眸色沉沉一動,看向產(chǎn)室:“夫人難產(chǎn)。” 孫思邈奇怪的瞪了他一眼,明明他已經(jīng)幫助夫人逆轉(zhuǎn)了,這個蘇威明擺著是不給他功勞了!但隨即一想,他明白了。蘇威這是替夫人說話。那個女人,也的確值得下屬尊重。楊堅一急,就要進去。 孫思邈趕忙攔?。骸八逋?,夫人在生產(chǎn)呢!”楊堅看陌生人一樣冷漠的斜睞去,馬鞭揚起,眼看就要劈下?!吧耍∩恕睏顖砸徽?,推開孫思邈,直跑去,可才剛到屏風(fēng)外,忽然停住。蘇威問:“隋王,怎么了?”他搖了搖頭:“沒有聲音。”“嗯?”蘇威恍然。孩子的哭聲,沒有。 到最后連夫人的痛呼聲也沒了……楊堅伸出的手不敢推開前面那扇屏風(fēng),只是幾步路的距離卻好似遠的在天邊,沉重的令他今生的力氣都要用完了。那一扇門外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兒子。推開后,或許今生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千辛萬苦的趕回來,老天爺難道只給他一個這樣的結(jié)局嗎?不,他不甘心!他楊堅不甘心!楊堅深吸了一口氣,往前大步闊去,就在離折扇屏風(fēng)一臂距離的時候,屏風(fēng)從里往外緩緩的推開。沉重的就似命運對他的最后宣判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宮娥佇立兩旁,手上還端著血水的木盆,楊堅的雙眸死死的盯在榻上,他一步步走近,顫抖的雙手緩緩的摸上她的皮膚。給 力 文 學(xué) 網(wǎng)伽羅的臉慘白極了,楊堅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臉還可以這樣的蒼白。 “伽羅?!彼吐暤暮魡緪燮蓿环N恐懼感將他胸口彌漫。“伽羅……”伽羅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這時娘抱著襁褓中的嬰兒上前來,喜氣洋洋的笑道:“恭喜隋王,賀喜隋王,夫人誕下了小世子!”楊堅深沉的眸色動了動:“夫人?” 娘恍然未覺,楊堅緊拽著伽羅的手大喊:“孫思邈!”“哎!在!”孫思邈狗腿的上前問脈,其中還眼神示意他能不能把握住夫人的那只手松松。 有脈!沒死!這是孫思邈的第一反應(yīng),但再細細診脈,脈象浮動虛滑,已是氣血兩虧的癥狀,只是短短幾個時辰之間夫人的心脈已傷損至此,可見這個孩子的降生的確是損傷了她的天壽呀。 孫思邈捋下長袖,低下頭。楊堅問:“夫人如何?”“夫人無礙。”楊堅頓時欣喜若狂了,他撲上前去狠狠的將伽羅摟進自己的懷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呼喚她的名字。孫思邈急了:“隋王不宜搖晃夫人的身體。” “可是夫人為何遲遲不醒?”他這才看向?qū)O思邈。孫思邈道:“夫人是累及了,想必需要時間休息,大概兩三個時辰后會醒來。”他這么一說,楊堅才松了一口氣,他這時才將注意力放在身后的小兒身上。 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被一個小小的襁褓包裹著。楊堅極輕的掀開他的襁褓,一個小的不能再小了,紅彤彤跟一個rou球似的嬰孩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還是閉著眼睛的,蠕動著紅色的嘴唇,光禿禿的眉毛,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好看的地方。沒有一點像伽羅,也沒有一點像他。 可是楊堅卻如珍如寶的,不,比對待珍寶還珍貴的寶貝一樣將他抱起,摟在了胸懷?!肮菜逋?,賀喜隋王!”……此起彼伏的恭賀聲將他淹沒,楊堅自豪的將孩兒抱起,昂天長嘯:“老天沒滅我!我有世子了!” 嬰兒感受到四周的動蕩,張了張嘴,咧開,哇哇大哭出聲?!肮??!睏顖孕Φ母_心了。這是他的兒子,他未來的世子,他祈求了一整世的兒子,他會比阿勇更優(yōu)秀,會比他所有的人都得他的愛,這要親眼看著他長大,陪在他身邊,教會他說第一句話,看他走第一步路,喊第一句父王!他楊堅要給他人世間所有最好的一切! 綿綿不斷的祝福不斷送來,伽羅是在翌日才清醒過來。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腹還很大,可肚子里卻空空的了,她想了一會兒,記起最后孩子是生下來了。孩子呢?伽羅撐著身子坐起,看向紗幔外,她張了張嘴巴,想去叫外面的人影。 可是發(fā)出的聲音卻十分的沙啞?!叭A裳……”她摸上自己的嗓子,這是徹底壞了?華裳正在外面跟人說話,聽到里頭動靜,見她醒了,趕忙放下手上的活跑進去。伽羅望著她:“孩子呢?” 孩子?華裳忙了半天,忙暈了,這才記起:“世子被隋王帶去勤政殿照料了?!狈蛉诉t遲不行,隋王那邊事情又多,自小世子出生后,隋王似乎寸步不能離開小世子似的。“世子?”她疑惑的問。 “對啊,就是小世子。他剛一出生隋王就當眾許諾他隋國世子之位了呢?!比A裳極是自豪的上前扶起她的手,為她披上一件衣衫。伽羅抓住她的手問:“可賜了名字?” “沒?!比A裳笑道,又問:“夫人您現(xiàn)在在坐月子就不便起身了,莫神醫(yī)說你連坐都最好不要坐著呢,還是躺著好?!薄暗葧骸!辟ち_搖搖頭:“你讓人去告訴隋王說我信了,把孩子抱過來?!薄笆??!比A裳笑著起身,喚人進來說。 正說著忽聽聞一陣肚皮打鼓之聲,伽羅有些窘迫的摸了摸小腹:“我肚子餓了?!比A裳笑著趕忙叫人端上魚湯。那魚湯從昨晚開始就熬了,煲在那里?,F(xiàn)在熬得奶白香噴。 楊堅抱著孩兒進來的時候,伽羅才剛喝完魚湯,華裳真等著上豬蹄。她眼睛一下子就被那個紅色小團吸引住了。楊堅朝她走來,伽羅的眼睛就一點一點盯著那個小人,直到他把孩子完全的交到了她懷里。她極盡瘋狂的抱著孩子,打開了襁褓。是男孩。手腳都齊全,嘴巴也好。 “是個好孩子?!辟ち_肯定的對楊堅說,眼淚不自覺的往外涌。“噓,噓?!睏顖栽谒韨?cè)坐下:“你在坐月子,莫哭啊?!笨赡菧I水就是如泉水涌出,怎么制止也制止不來,第二世了,第二世了,她有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和他jiejie一樣,是齊全的,可是他卻比他jiejie來的幸運。麗華剛一出生,楊堅就離家了,他抱也沒抱過她??墒沁@個孩子是不同的,他剛一出生就得到了父親所有的愛。這意味著什么,沒有人比伽羅更明白的了。 她難掩的激動,又細細的把孩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翻查了一遍,直到虎口上一個紅點引起了她的注意?!斑@……”她問:“這是怎么回事?”那一小紅點似一口胭脂落在孩子虎口之上,她去碰孩子會皺眉,好像很疼的樣子。 “伽羅,你別激動?!睏顖园矒崴黄鹄×撕⒆拥氖?,輕聲問:“你還記得那晚你難產(chǎn)的事嗎?”伽羅點點頭:“可是這跟孩子有何關(guān)系?”今早孫思邈來他殿中,說到了伽羅的身體。 難產(chǎn)于她損耗極大,數(shù)年內(nèi)需精心調(diào)養(yǎng),否則年歲早夭,她的情緒實在不宜波動太大,現(xiàn)在的伽羅在他眼里就是一個易碎的瓷器。他一方面沉浸在孩子的誕生中,喜悅不可自拔,可另一方面伽羅的身體卻像一個讓他驚恐,他甚至懷疑到底該不該要這個孩子。 這種感情已經(jīng)快被對她的擔憂壓下了。楊堅輕聲道:“昨夜你難產(chǎn),是因為受驚過度,孩子拽住了你的器官不愿離開母體,孫思邈就行針落在孩子的虎口之上。”他一疼,就放開了手,伽羅才得以順產(chǎn)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