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們都這么問了，那嬤嬤我只能把自己的傷口扒開，與你們好好說一說嬤嬤那充滿傷痛的陳年往事，拿起手帕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四十五度角悲傷地仰望天空，以無比沉痛的聲音將往事娓娓道來：

    “想當年，嬤嬤我不過是一個農(nóng)家女兒，雖然家中貧困，但也算何樂。按著本來的生活軌跡，應該是在家干幾年活兒，然后找一個同樣的農(nóng)家嫁了，頂多爭取能多收些聘禮，好讓家里的弟弟能蓋新房娶媳婦。

    等到了婆家，若是有幸遇到個好人，不會打人，也不會吃喝嫖賭，兩人相互扶持把日子過下去，繼續(xù)cao持家中和地里的活計，再多生幾個孩子，重復自己的生活軌跡，這輩子也就這般平平淡淡過下去了。

    若是不幸遇到的是爛人，那這輩子也就完了！

    這些都是普通人差不多的好日子，嬤嬤我原本也以為自己會這么過一輩子。

    怎料有一年遇災荒，大旱之后又大澇，家里完全是顆粒無收，眼見就要活不下去了，父母便將我們幾個姐妹一個一個地賣掉，為了就是省下幾份口糧，也多賺幾份口糧，好讓家里的弟弟活下來。若不是有幸進了那拉家，嬤嬤如今指不定已經(jīng)在哪個亂葬崗了。死了還算好事，若是被賣進勾欄院，那就生不如死了?！?/br>
    見自己說了這些事后，幾個孩子都有些驚嚇到發(fā)白，東方便沒有再跟他們深刻探討勾欄院是怎么一回事兒，而是轉(zhuǎn)頭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生活。

    “阿哥格格們打小錦衣玉食，定無法想象貧困的人是如何活下去的吧？想當年，在家的時候，能有一頓野菜餑餑吃已經(jīng)是難得的事情，更多的時候不過是一碗稀粥一個番薯填一下肚子而已，飽肚子，那是不敢想過的時候，到了那拉家，嬤嬤我才第一次看到了白面饅頭，也第一次吃飽肚子。

    你們知道嗎，當年父母將我賣給人牙子，也就賣一袋黑面而已。格格們和十二阿哥，怕是連黑面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東方的‘故事’，聽得幾個孩子淚眼汪汪的，沒想到嬤嬤小時候這么可憐！而且他們真的沒法將一袋黑面的價值跟如今甩鞭子甩繡花針的東方給聯(lián)系起來，他怎么才值一袋黑面呢？

    對哦，黑面是什么，是黑米磨的面粉嗎？

    “黑面啊，黑面就是……”于是東方還得給幾個孩子科普一遍黑面是什么，嬤嬤簡直是全才，連黑面是什么都懂啊！

    為什么最后關注的重點變成了黑面呢，不要離題吧！

    倒是晴兒問到了重點，“嬤嬤，你恨把你賣了的父母嗎？”

    東方微笑著摸摸晴兒的腦袋，“不恨呀，為什么要恨？比之為了更高價格，狠心將女兒買到勾欄院的父母，我的父母并沒有如此做。他們將我們姐妹幾個賣了，固然是因為弟弟必須留在家里傳宗接代，但更多的是，為我們姐妹尋條活路，因為若都留在家里，我們必然是都活不下去的！”

    然后便又開始說起了餓極了的時候扒樹皮刨樹根甚至吃觀音土，整個人瘦得皮包骨，就只有肚子是鼓出來大得如同懷孕的樣子。

    于是又把幾個孩子給嚇壞了。

    皇帝聽著東方滿嘴胡謅，胡亂忽悠幾個孩子，甚至都把他們給忽悠哭了，完全是滿頭黑線，如今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容嬤嬤應該是那拉家的家生子吧？

    什么荒年被賣就值一袋黑面什么的，還有什么饑荒時候吃土，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聽來的事兒，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東方這個老嬤嬤一定沒有這么慘過。

    你當人進宮不需要審查，隨便什么人就能進去啊！沒查個祖宗十八代，但往前查個三代也是必須有的，所以這么忽悠娃，真的好嗎？

    只是看到蘭心幾個已經(jīng)完全哭得稀里嘩啦，完全心疼東方的樣子，十二阿哥也是紅著眼睛拿出自己的手帕給他擦眼淚，還要安慰他，“嬤嬤不哭不哭，十二以后會孝順?gòu)邒叩?！”三個格格也是十分認同十二阿哥的話，“嬤嬤，我們都會孝順你的！”讓嬤嬤安享晚年還是可以有的。

    O(￣ヘ￣o#)皇帝完全是無語，這個老嬤嬤并沒有在哭好不好！而且你們到底是誰生的，為什么要去孝順一個老嬤嬤，你們把你們老父親我放在什么位置的！

    吼，吃醋，好氣！

    您好歹也是老父親，吃這樣的干醋，真的有必要嗎？

    雖說作為父親，特別是作為一個厲害的父親（想必這天下沒那個爹能比皇帝厲害吧，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雖說也伴隨一定風險，但確實沒誰的身份能比皇帝厲害?。实圩匀皇窍胍o孩子們最好的東西，若是有本事，讓他們一輩子不食人間煙火，也是可以有的。

    但皇帝也知道，這是不現(xiàn)實的事情！

    幾個格格吧，終歸還是要嫁出去的，哪怕是皇家的女兒，少不得也要面對家長里短，哪里就能完全抽身呢，更甚可能還要涉及其他利益關系，就更不能跟傻白甜一樣了。

    而十二阿哥，哪怕他現(xiàn)在還小，哪怕自己日后不一定會將皇位給他，但他總歸是皇阿哥，而且還是嫡子，就更不能什么都不懂了。

    所以能借此機會讓他們了解一些世情，皇帝并沒有太多的抗拒，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在給如同白紙一般的孩子染色，總會有那么一天，那么多給他們一些引導，總比沒有的好吧？

    就是，皇帝有點不太能確定，東方這樣，是真的在引導幾個孩子看看人間疾苦嗎？總覺得好像哪兒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