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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我的嬌妻在線閱讀 - 第七章

第七章

    正文六點。湯鍋咕嚕嚕的響,熱騰騰的蒸氣,伴隨著食物的香氣,從鍋蓋縫飄了出來。靜蕓掀開鍋蓋,拿著湯匙,舀了些熱湯到試味盤。她湊近試味盤,小心的吹涼,才嘗了一口。滿分!小臉綻出笑意,她蓋上鍋蓋,把爐火轉(zhuǎn)小,讓熱湯能熬得更入味些。今天早上,阿震說了,六點左右就能下班,還答應(yīng)她,要回家來享用她做的好菜。知道他以往都是外食族,靜蕓決定改變這項花錢又傷身的飲食習(xí)慣,只要他能準時下班,她就會費盡心思,打點好一桌好菜,等著他回來享用。

    雖然,今天她特別不舒服,卻強忍著害喜的不適,在廚房忙了一下午,替他燉了一鍋酸菜鴨,蒸了一條石斑魚,又炒了幾樣他會吃的菜,還做了一份愛玉凍。當(dāng)了他幾個月的「廚娘」,她意外的現(xiàn),他挺愛吃那些果凍、布丁之類軟滑q嫩的甜點。因為「愛夫」心切,她買了好幾本相關(guān)的食譜,在家里偷偷研究。答!電鍋的按鍵跳起來了。她掀開鍋蓋,端出蒸好的石斑魚,撒上切好的姜絲、蔥段,再淋上guntang的油。嗞啦嗞啦!熱油逼出姜絲、蔥段的香,也燙得魚皮嫩中帶酥。

    香氣瞬間彌漫屋內(nèi),讓人饞得直流口水。靜蕓用隔熱手套,把石斑魚端上桌,晶瑩的眸子,有些擔(dān)憂的往時鐘看去。七點。江震說,六點就能下班回家,但這會兒已經(jīng)過一個小時了,那扇大門卻始終動也不動。她開始擔(dān)心了。平時江震只要答應(yīng)會回家吃飯,大多六點左右就到家了,最晚也從沒過六點半。但是,現(xiàn)在都七點了,她事先炒好的菜都涼了,他卻還沒踏進家門。靜蕓坐在沙上,抓著男布偶,臉色凝重的審問。「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回來?」她逼近男布偶,男布偶則是一臉無辜,一聲也吭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扔下男布偶,抓起做到一半的布娃娃跟針線,想用工作來打這段難熬的等待。只是,她的心始終定不下來,一邊工作著,就三不五時抬頭,觀察分針與時針的移動位置。不僅如此,她還豎起耳朵,聽著門前的動靜,只要一有聲音,她就會火跳起來。門口傳來的聲音,每次都讓她充滿希望,卻也每次都讓她失望。半個小時之后,她沮喪的現(xiàn),自己竟把娃娃的手腳縫在一起。她咬著粉唇,終于放棄工作,再也壓抑不住心里的焦急,穿了外套就匆匆出門,跑到大門外街上張望著。

    可是,無論她出去幾次,看了幾次,江震依然不見蹤影。靜蕓咬著唇,心里愈來愈不安。他今天早上明明說了,會回家吃飯的。該不會、該不會——出事了吧?如果不是他遇上了什么事,他不應(yīng)該拖到這么晚,還沒有回家的。一陣暈眩襲來,靜蕓撫著心口,想到丈夫可是飛鷹特勤小組的副隊長,終日都在跟窮兇惡極的匪徒們周旋,要是有了萬一……她站在門口,小臉蒼白,急得淚珠都快要掉下來了。怎么辦?怎么辦?她手足無措,在原地杵了半晌,腦子里突然閃過一件事——對了,電視!要是生什么重大事件,新聞一定會報導(dǎo)的!想到這里,靜蕓立刻飛奔回家,顫抖的打開電視。

    她淚珠盈眶,坐在沙上,顫抖的小手猛按著遙控器。拜托、拜托,別讓阿震出事!拜托、拜托,不要有警察傷亡的新聞!她縮在沙上,白著臉、抖著手,一臺轉(zhuǎn)過一臺,既害怕看到相關(guān)的消息,又害怕漏看了相關(guān)的消息。她將所有的新聞臺,都快的看過一遍,然后又從頭再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連在螢?zāi)簧舷?、跟螢?zāi)慌赃叺男侣効靾?,全都不敢放過,深怕自己錯過任何重點。時針又繞了一圈,一小時過去了。她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看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新聞。

    雖然,電視上沒有警察或飛鷹小組隊員傷亡的消息。但她的心情,反倒更加焦慮。要是事情很嚴重,警方為了安全上的顧慮,把**了怎么辦?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愈來愈恐慌、愈來愈焦慮,江震可能會遭遇的各種意外,輪番在她腦子里上演。她原本想打電話去飛鷹小組的總部問問,卻又現(xiàn),自己非但不知道他總部的電話號碼,甚至連他的手機號碼,她也全然不知。換了個方法,靜蕓打電話去鳳婷家,可電話卻始終沒人接聽。她改撥大姊的手機,得到的回應(yīng)卻是——對不起,這支手機現(xiàn)在無法接通訊號。

    當(dāng)她聽到這句公式化的語音時,淚水倏地奪眶而出。她掛上電話,一邊以手背擦淚,一邊告訴自己,阿震應(yīng)該沒事的。但是過沒兩秒,她那顆善于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忍不住又想到,要是他沒事的話,不是早該打電話回來報備了嗎?會不會是出車禍了?會不會他現(xiàn)在正躺在醫(yī)院急診室里?或更糟的是,他會不會正滿身是血,躺在路邊無人聞問?墻上的鐘響了十聲,靜蕓再也無法空等。她抹去臉上的淚痕,起身套起外套,抓了包包就預(yù)備出門,直接去飛鷹小組的總部找他。

    豈料,她才打開門,就看見江震的車子,緩緩開進車道。靜蕓呆在原地,緊握著門把,瞪著他停好車,從車上走下來。她甚至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眼前的江震就會消失了。他的手還在、腳還在,連腦袋也還在,整個人安然無恙、完好無缺,一點傷也沒有。她臉色慘白,雙眼瞪著他,因為松了一口氣,突然有些腳軟。感謝老天,他沒事,他好好的,一塊皮都沒傷著。黑眸垂斂,看著站在門旁,像是急著要出門的妻子。「妳要出去?」他問。「沒,沒有……」她雙腳虛軟,看著他越過自己,徑自走進門,換鞋脫外套。

    她撐著軟趴趴的雙腿,上前幫他拿外套,有些虛脫的問:「你說要回來吃晚飯的,怎么弄得那么晚?」想到餐桌上的好菜,她低呼了一聲?!赴。硕紱隽?,我去幫你熱一熱?!埂覆挥昧恕!菇鹕裆@?,走向臥房,頭也不回的回答?!戈犐嫌行┦?,我在總部吃過了。」剛掛妥外套的她,全身一僵,回身追了過去?!赴⒄?,你吃過了?」「嗯。」他應(yīng)了一聲,把幾個牛皮紙袋擱在桌上,伸手揉捏著緊繃的后頸。靜蕓倒抽一口氣。累積了一整晚的情緒,那些焦慮、擔(dān)憂、不安、恐懼、沮喪、無助,瞬間爆出來了!「你說你要回來吃的!」她氣壞了。

    「既然有事,為什么不打電話回來和我說一聲?讓我在家里一直等一直等,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dān)心死了——」江震的語氣淡漠。「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他走進浴室,脫下衣褲,不以為意的打斷她的話?!革w鷹小組的成立,就是為了應(yīng)付突狀況,我不可能每天都能準時下班。有事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到總部?!轨o蕓氣得眼前黑,火大的跟進浴室,握緊了小拳頭。「我不知道你隊上的電話?!顾е溃蛔忠痪涞幕卮?。「你連手機號碼都沒有留給我。我能打給誰啊?!」他跨進淋浴間,打開蓮蓬頭,讓熱水按摩緊繃的肌rou。

    嘩啦啦的水聲中,傳來他的聲音?!改憧梢源虿樘柵_。」靜蕓張口結(jié)舌,瞪著他說不出話來。她是沒想到,可以打到查號臺問問,但是,那是因為她太擔(dān)心了?。∵@個男人非但沒有體恤到她的焦慮,甚至從頭到尾,都表現(xiàn)得漫不經(jīng)心,把她擔(dān)憂的詢問,當(dāng)成無理取鬧。靜蕓更生氣了?!改隳恪顾龤獾弥倍迥_?!钢攸c不在這里好不好?重點是,你不能早點回來,也要記得打電話和我說一聲啊!」江震洗著頭,黑眸睨了那張氣紅的臉兒,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夠了沒?我忙了一天了,可不可以讓我安靜的洗個澡?」短短幾句話,聽在她耳里,比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更痛。

    她臉色白,倒抽了一口氣,蓄積在眼眶中的淚珠,一顆顆全滾了下來。這算什么?她在家忙了一下午,就為了討好他,讓他吃頓豐盛的晚餐。結(jié)果他不但晚歸,連一通告知電話都沒有,回來之后,面對她的詢問,他非但沒有一聲對不起,甚至還顯得這么不耐煩!結(jié)婚那么多天以來,她頭一次氣哭了。站在蓮蓬頭下的江震,擰著濃眉,迅的洗完頭,接著洗澡,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靜蕓氣得一跺腳,淚流滿面的走出浴室,從櫥柜里頭,拖出粉紅色的行李箱,把自個兒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塞進去。

    安靜是吧?!好,他要安靜,她就給他安靜!她氣呼呼的用手背擦去淚水,把衣服、針線、布娃娃,一股腦兒的全收到行李箱里。沒過多久,江震洗好澡,走出浴室。他下半身圍著毛巾,用大浴巾擦著濕,看見她的舉動后,黑眸里眸光一閃,俊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改變。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冷漠的經(jīng)過她身邊,從衣柜里拿出干凈的內(nèi)褲換上。看著他從容不迫的態(tài)度,靜蕓臉兒微微一紅,心里卻又更惱火?!肝乙邍D!」她坐在床上,將塞得滿滿的行李箱關(guān)上,鼓著小臉出聲威脅。

    江震看都不看她一眼,像是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的從牛皮紙袋里拿出資料,坐在椅子上翻看。她更生氣,用力拖著行李箱,剛走到房門口,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出聲重復(fù)?!肝乙邍D!」他還是沒有回頭,只是將文件又翻了一頁?!肝艺娴囊邍D!」她握住門把,氣紅了臉,大聲喊道。江震依舊故我,對她的宣告置若罔聞,專心的看著手中的文件資料。太過分了!靜蕓怒氣沖沖,拖著行李箱走出去,用盡最大的力氣,重重的把臥房門給甩上。一室寂靜。三秒后,他再翻了一頁,臥房門猛地又被打開。

    「臭阿震!我真的真的要走了喔!」他還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沒回頭、沒開口,當(dāng)然更沒有任何起身來阻止她的跡象。瞪著那冷漠的背影,她眼里的淚水又再度滑落。砰!臥房門再度被重重甩上。她拖著行李箱,擦干臉上的淚水,氣呼呼的走出家門,叫了一輛計程車,離家出走,投奔大姊去了。「什么?」鳳婷的聲音響亮極了。靜蕓坐在沙上,稍微往后挪了幾吋。「離家出走?」鳳婷不敢置信的問,艷眸瞪得大大的?!妇蜑榱怂麤]有打電話回來給你,你就給我跑出來,你有沒有搞錯?離家出走!開什么玩笑,要走也是他走,怎么會是你走——」才剛進大姊家門,靜蕓連話都還沒能解釋清楚,強勢的大姊就劈頭先給了她一陣好罵,她心里委屈,淚水又成串掉落。

    鳳婷看了猛搖頭?!缚奘裁纯??我怎么會生出你這種meimei?」「姊,我不是你生的……」靜蕓抽抽噎噎的說?!高@時候你還挑我語病?」鳳婷雙手插著腰,艷麗的小臉上,滿是怒意。「要不是你這笨蛋,一早就讓人吃干抹凈,連他的個性是圓是扁都還搞不清楚,肚子就給搞大了……」眼看靜蕓哭成個淚人兒,老婆大人還愈罵愈兇,一旁剛掛上江震電話的厲大功,忍不住出聲,試圖打個圓場。「鳳婷,好了、好了,別再罵了,都這么晚了,先讓靜蕓休息吧?!共婚_口還好,一開口,老婆大人就更生氣了。

    「你還敢說,都是你!」鳳婷火氣更大,回身用食指指尖,猛戳他的胸膛?!付际悄隳前莅鸭鎿Q帖的好兄弟、好朋友,要不是那家伙卑鄙無恥的趁我不注意,把我一手養(yǎng)大的meimei給吃了。哼,要想娶我妹,哪有那么簡單!好了,現(xiàn)在他把人給娶回去了,卻又不知道珍惜,讓她三更半夜哭著跑出來!」厲大功絲毫不敢反抗,任由老婆食指猛戳,嘴上卻仍好言好語的勸著?!给P婷,江震只是還不習(xí)慣,他從來沒和人一起住過,難免有些地方?jīng)]注意到。他們才結(jié)婚四個月,總是得給些時間讓他適應(yīng)一下。

    何況,夫妻間哪有不吵架的!」「什么『才』四個月,是『已經(jīng)』四個月了!就算他需要時間適應(yīng)好了,我妹還懷著孩子,他就不能多體諒一下嗎?」鳳婷連珠炮似的罵著,還遷怒到無辜的丈夫身上?!改銈兡腥司褪沁@樣,沒娶之前把人當(dāng)寶,娶了之后老婆就變根草,只不過是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而已,會浪費多少時間?會要你們的命嗎?一通電話是很貴嗎?」高大威猛的姊夫,被大姊一路進逼著,終于被逼到墻邊去了。坐在沙上的靜蕓,揪著拼布背包,突然覺得對姊夫好愧疚。

    瞧著姊姊那兇悍的模樣,再看看姊夫任由指責(zé)、任由猛戳,滿臉無奈的表情,靜蕓咬了咬粉唇。其實——其實——姊夫說得也沒錯,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再說,阿震也許真的是需要時間,才能適應(yīng)家庭生活吧!她扭著背包的布料,這才覺得,自個兒似乎太小題大作了。而且,其實,在她坐上計程車的那一瞬間,她就開始覺得有些后悔了。那么,她想——她——她——還是回去好了……打定主意后,靜蕓吸了吸鼻子,抹干了眼淚。見姊姊火氣正旺、罵得正兇,她雖然心里對姊夫有深深的愧疚,卻還是沒膽子上前。

    所以,她只是偷偷的伸手,跟姊夫比了個要出門的手勢。厲大功在猛烈的炮火攻擊下,背著老婆大人,和靜蕓揮揮手,要她安心的離開。靜蕓急忙拖了行李箱,偷偷摸摸的溜出門。走到門邊時,她還不忘回頭,滿懷歉意的對姊夫鞠躬道歉。厲大功再度擺了擺手,示意她快走。她這才走出門,又叫了輛計程車,把行李箱拖上車,再告訴司機地址。月亮高高掛在天上,一路跟著她回到了她親手布置的家。家門前的門廊上,亮著一盞小小昏黃的燈,她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里一片暗沈。

    她將行李箱拖進客廳,然后輕手輕腳的回到臥房。臥房里也是漆黑一片,江震似乎已經(jīng)睡了,高大的身子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他居然睡著了!靜蕓嘟起嘴兒,有些不悅,卻又莫名的覺得安心。經(jīng)歷了出門前的爭吵,現(xiàn)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么語氣跟他說話。她心腸軟、面子薄,就算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他的晚歸跟惡劣的態(tài)度,才逼得她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但是一等情緒冷靜下來,瞧著心愛男人的身影,她心里的委屈,就一點點的淡去了。幽幽地,她嘆了口氣,認命的進浴室沐浴,又換上睡衣,這才回到臥房里,背對著他躺上床。

    可才一躺平,身后的男人就突然伸手,將她抓進懷里。原來,江震還沒睡。他熱燙的胸膛,熨貼著她冰冷的背,溫暖的手腳將她牢牢鎖在懷中。她的眼角,滲出一滴滴的淚水,小手覆在他大手上,讓他的體溫慢慢的、慢慢的溫暖她冰冷的身體。身子逐漸變暖,她靠在他懷中,安心的喟嘆了口氣,輕輕閉上雙眼。入睡之前,她眼角瞄見床頭鬧鐘顯示的時間。她這趟離家出走,只花了兩個小時又二十五分鐘。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江震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

    仍維持著以往的相處模式。只是,不安就像是一顆種籽,已經(jīng)在她心里芽,她臉上的笑容也愈來愈少。那次她離家出走,又乖乖自動回來。第二天江震提都沒提,只是將他的手機號碼給了她之后,就當(dāng)作沒事般,不再提及昨晚的事。靜蕓拿著針線,嘆了一口氣。姊夫說,江震需要時間適應(yīng)。所以,她更加努力等待,也想幫助他適應(yīng)兩人的婚姻生活。她是那么努力,想當(dāng)他的好妻子、好老婆,可是不論她怎么做,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嗎?電話鈴聲響起,靜蕓猛然回神,放下布娃娃,伸手接起電話。

    「喂?」「我是江震?!埂笗r間到了嗎?我收一下東西,馬上好?!顾B忙抬頭看時鐘,確認時間。今天她和醫(yī)生約好了,要再去做產(chǎn)檢,江震答應(yīng),會請假回來,接她一起去。在她慌忙收東收西的時候,電話那頭的江震,卻又開口了?!戈犐嫌袪顩r,我走不開,你自己叫車過去?!故帐皷|西的小手,驀地僵停。自己去?他要她一個人自己去做產(chǎn)檢?「可是,」她不安的囁嚅著?!羔t(yī)生說,有事要和你說……」「叫他打我手機?!埂缚墒恰顾€想要再說,江震卻已經(jīng)掛斷電話,話筒里不再傳來他低沈的聲音,只剩下單調(diào)的嘟嘟聲。

    靜蕓看著手里的電話,楞了好一會兒,只覺得想哭。一點半了。她和醫(yī)生約好,兩點要去看診的。淚汪汪的眼,看著墻上的時鐘。她咬著唇,臨時也找不到別人可以陪她去產(chǎn)檢。她茫然又沮喪,枯坐在沙上,過了好幾分鐘才起身,抓起背包,叫了計程車前往診所。進了婦產(chǎn)科診所,坐在椅子上,靜蕓伸出手,輕輕撫著凸起的小腹,只覺得好孤單。診所里頭,坐著好幾位孕婦,等著要看診。每個孕婦身旁都有丈夫陪伴,不斷噓寒問暖,只有她是孤伶伶的一個人。她愈看愈羨慕、愈看愈傷心,寂寞涌上心頭,逼出眼里的淚。

    怕被人現(xiàn),她趕緊低頭,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淚滴。心上的疼,卻是怎么也擦不去的……他明明答應(yīng)了,會陪她一起來產(chǎn)檢的。靜蕓咬著唇,強壓住心中悲傷。等了好一會兒,護士終于叫到她的名字,她獨自走進診療室。診療期間,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就怕醫(yī)生會用同情的眼光看她?,F(xiàn)在的她,情緒太過脆弱,要是接觸到那樣的眼光,肯定會當(dāng)場痛哭失聲。好不容易,她做完產(chǎn)檢,走出診所,天際竟落起大雨。她試著招計程車,卻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空車,每一輛計程車上,老早都有了乘客。

    雨愈下愈大,她只得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傘,打算坐公車回去。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對似的,她才剛撐開傘,就開始刮起風(fēng)了。公車站牌遠在好幾百公尺外,她緊緊抓著傘把,卻還是擋不住寒風(fēng)冷雨。一段路走下來,她不只腳濕了、裙子濕了,就連包包都濕了,一雙腿更是又疼又酸,難受極了。忽地,一輛汽車飛快駛過,濺起一地泥水,她閃避不及,被潑灑了整身。她嚇得踉蹌倒退,手兒一松,背包掉了,那把傘就被風(fēng)吹跑了。靜蕓撥開額前濕透的,驚魂未定的喘了口氣。

    雨還在下,她茫茫然的轉(zhuǎn)回身,臉上頭上滿是泥水,半邊的身子也全被濺濕,濕垂落在臉旁。雨傘老早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她低下頭,尋找背包,卻看見背包掉進泥水坑里,上頭那個她親手做的小靜蕓吊飾,孤孤單單的躺在泥水里,看來好狼狽、好悲慘、好可憐……跟她一樣。靜蕓蹲下身,撿起背包跟娃娃,蓄積了好幾個小時的情緒,終于就此崩潰。她將又濕又臟的吊飾,緊緊壓在心口上,不禁痛哭失聲。一個好心的女孩,看得不忍心,主動把傘借給她,還替她招到計程車,她卻為此更加難過。

    一位陌生人都可以對她這么好,而江震呢?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里?連不認識的司機先生,都擔(dān)心她會因為淋雨而受寒,一再慎重交代,她回家之后,要記得先洗個熱水澡。江震呢?他又在哪里?姊夫說過,江震需要時間適應(yīng),那她呢?她也不好受??!她努力試著做個好妻子,但無論她多努力,卻總是得不到江震的回應(yīng)。對他來說,她似乎就只是一個擺著好看,偶爾能替他暖床、做飯的家具。她哭了好久好久,也想了好久好久。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只要她愛他就夠了。

    直到現(xiàn)在,她才猛然驚覺,單方面的愛情,實在不足以支撐一個婚姻。當(dāng)初嫁給江震時,她真的是很高興、很開心。直到如今,她卻覺得,江震只把她當(dāng)成一個必須背負的包袱、一個必須負擔(dān)的責(zé)任。對他來說,她的存在意義,僅止于如此吧?哭到眼睛酸疼后,她反而平靜下來,先收好了行李,再替他做好晚餐,然后靜靜坐在沙上,等著江震回來。天黑了,她打開燈,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和他相處的日子也一一浮現(xiàn)眼前,淚水又再度上涌,她再次抹干。七點十二分,門口有了動靜,車子引擎在門前熄火。

    她起身去開門,替他拿外套,再遞上拖鞋。看著那雙哭紅的眼兒,江震心口一抽,有些愧疚,卻也有些惱火。他知道,這個小女人,肯定是因為他的失約而難過。他也不愿意失信,但是身為飛鷹特勤小組的副隊長,只要一有狀況,他就得即刻去處理,實在不可能每次都陪她一起去做產(chǎn)檢?!改恪埂笂叀箖扇送瑫r開口,又同時打住??粗樕n白、雙眼紅腫的小妻子,江震開口道:「你先說吧!」靜蕓深吸了口氣,抬起臉兒,看著眼前這個,她自己愛上、自己愿意嫁他的男人,鼓起勇氣,啞聲輕問:「阿震,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懷孕,你會娶我嗎?」他黑瞳一黯,閃過一絲惱怒。

    「你現(xiàn)在是想吵架嗎?」「不是。」她瑟縮了一下,卻仍堅定的看著他?!肝沂钦J真的。」他抿唇不答。靜蕓喉頭一梗,堅持要得到答案,勉強再問了一次。「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懷孕,你會娶我嗎?」「不會?!顾穆曇羰掷溆?,說完便頭也不回、面無表情地往廚房走去。靜蕓看著那逐漸遠去的冷漠背影,臉色蒼白的站在玄關(guān),身子不禁微微晃了一晃。他回答得如此簡單明了,她聽得再清楚不過了。最后一絲希望,也滅了。她緊緊抓著他的外套,抵在疼痛的胸口,好半天無法動彈,只能站在原地,等著那揪心的疼痛逐漸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能動了。靜蕓顫抖著手,將他的外套掛到衣帽架上,再把鞋柜上的靜蕓新娘布娃娃,收進背包袋子里,跟著才拖著整理好的行李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我走了?!菇鸩粫诤醯?,她想。但是,她還是站在門外,輕輕說出這句話,當(dāng)作是道別。然后,她逼著自己離開門前階,走出小院子,繞過他的車。淚水卻從踏出家門的第一步,就開始不斷、不斷的從眼角滑落,像下不停的雨一樣,一直落……一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