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鶴的聲音緊貼著?門?板傳來：

    “真的沒事？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膯?？?/br>
    向餌一瞬間幾乎能想到沈遇鶴貼在門?上、關(guān)切地朝門?縫里看的樣子，她心?里因此一暖，身體卻因緊張而發(fā)抖。

    她壓下喉嚨里像毛刺抓撓的躁動，聲音盡量平靜：

    “沒事，你稍等，我?guī)湍隳盟??！?/br>
    沒時間猶豫了，向餌轉(zhuǎn)身離開，去書桌上，一眼掃過，什么有用的都沒有。

    沈遇鶴還在外面?說話：

    “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啊，我們可是好朋友呢。我那邊房間好像還沒有被褥？今晚我睡你的床好不好，和你一床被子怎么樣？你放心?，我很愛干凈的?！?/br>
    向餌簡直不愿意聽清楚她在說什么。

    掌心?里的觸手抓得她煩躁不堪，外面?沈遇鶴關(guān)心?的聲音更是火上澆油，她大腦難以思考，只能被動地拉開衣柜，拉開抽屜，拉開一切能拉開的東西，視線掃過，試圖找到能解決問題的物品。

    在衣柜里，她眼前一亮。

    一個專門?買來裝襪子的收納盒，她湊單買的，半透明綠色的，里面?沒裝多少?襪子。

    她用另一只手拿出收納盒，小心?掰開盒蓋，倒出里面?的襪子，襪子散落一地，她手掌心?又癢又痛，一直咬緊的下唇也出了血，鐵銹味彌漫整個口腔。

    沈遇鶴的聲音如影隨形：

    “向餌？小耳朵？我的好朋友，你還在聽我說話嗎？你在忙嗎？”

    向餌抽空回答一聲：

    “嗯！”

    口腔里鐵銹一樣的血腥味彌漫更廣闊，唾液里大概也混上了鮮血。向餌把收納盒放在桌上，抬起右手，手心?里抓著?的那小東西，此刻早已和紙巾、黑色黏液全都混雜在一起，結(jié)成了厚厚的一大塊干涸黑色物體。

    許多根小觸手卻從黑色板結(jié)的、一大塊冰糖一樣的東西側(cè)面?伸展出來，扁平細(xì)瘦，像那許多根黑色的毛細(xì)血管，沿著?向餌的手腕、筋脈往上伸展，緊緊地貼著?她的皮膚，簡直像是一種另類的復(fù)雜紋身。

    向餌用左手，將?那塊板結(jié)的黑色全部?扯開，咔擦的聲音，黏液碎裂成一塊一塊，在她手上留下濕黏的痕跡，她也不在意，抓緊那只小眼球，連帶著?黑色塊狀一起，狠狠塞進(jìn)收納盒里。

    小眼球似乎發(fā)出了“嘰”的一聲，像是被擠壓的氣球，扔進(jìn)去立刻就要沿著?盒子邊緣往外爬。

    向餌一邊按住它，一邊撕扯它貼在自己皮膚上的黑色細(xì)絲，扯下來一根，她就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手臂上留下深紅色的、接近于割痕的細(xì)長痕跡。

    向餌胸腔冰冷，手底下帶著?殘忍的麻木，繼續(xù)撕扯。

    但那小眼球發(fā)出疼痛的呼叫聲，像是冷風(fēng)的呼嘯，讓人無法忽略。向餌停下手，看向它。小眼球窩在收納盒深處，那只眼睛大大睜開，眼里滿是淚水。

    是……透明的，像人一樣的淚水。

    向餌喃喃自語：

    “真弄疼了??？”

    她愣住了。她為什么要在意它會?不會?疼？

    可她就是在意。

    她嘆了口氣，伸出手去，用很低的聲音，帶著?點(diǎn)自暴自棄地說：

    “那你自己下去，我就不扯你?！?/br>
    小眼球滿是眼淚地發(fā)出呼嘯聲，也不知道它嘴巴在哪，這?聲音又是從哪兒發(fā)出來的。它呼嘯著?移動，來到收納盒邊緣，那些貼在向餌胳膊上的觸手，一根接一根地自動收回去，翻卷成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窩在盒子里面?。

    眼球看著?向餌，委委屈屈的鉆在角落。

    向餌驚訝地看它。居然?能聽懂？居然?這?么聽話？這?真的是阿赫的一部?分嗎？不是另外的什么污染產(chǎn)物？

    她說：

    “你是阿赫嗎？”

    眼球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興奮了，在收納盒里滾來滾去，大眼睛眨巴眨巴，黑色黏液和透明淚水糊了一盒子。

    從這?個反應(yīng)來看……是阿赫沒錯了。

    但，是個能聽話、能溝通，還能被她塞在盒子里養(yǎng)起來的阿赫。

    怎么說呢，就……暫時先這?樣。

    向餌呼出口氣，鄭重地拿起蓋子，蓋在收納盒上，按得緊緊的。

    她轉(zhuǎn)過身，去衣柜拿了干凈睡衣，再?回頭時。

    小眼球整個兒貼在收納盒蓋子上面?，紅色瞳孔緊緊盯著?向餌一舉一動，看起來熱忱又急切，觸手長滿整個盒子。

    沈遇鶴的聲音隨之傳來：

    “怎么還沒好？我好冷，啊——啊啾！”

    向餌移開視線，一心?奔向門?口，猛地拉開房門?，呼吸又是一窒。

    門?口是只裹著?浴巾的沈遇鶴，那美妙到極致的肩胛線條，玉色發(fā)光、帶著?水珠的肌膚，披在肩上濕漉漉的黑發(fā)，還有那張姿容絕色的臉。

    蒸汽還在她身上冉冉上升，讓她如同云中落下的女仙，白得愈發(fā)晃眼，黑的愈發(fā)濃墨，紅唇則是全身上下唯一的奪目的點(diǎn)，輕易奪走所有視線。

    白色浴袍隨意裹著?，人幾乎是沒骨頭一樣按著?墻壁站著?，可即便如此，那細(xì)腰長腿還是肆意展示出來，比文藝復(fù)興的美神雕塑更美的曲線。

    向餌覺得眼睛得到了洗禮，尤其是經(jīng)過剛才那一通折騰……

    “?。∧愕氖衷趺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