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可他毫不示弱,更沒有絲毫心虛,甚至還從容不迫地微微一笑,指責道:“瑞王爺,偷襲可非正人君子所為。” 瑞王冷冷一笑,一手攬住蘇年,毫不客氣道:“待小人何須用君子之道,五皇子,你要帶本王的王妃去哪里?”他一眼就能看出燕林的心思,已是滿腹的怒火,他甚至在想,自己和蘇年漸行漸遠,其中說不定也有他的手筆! 燕林自知今日已經討不到便宜,何況他的目的也已經基本達到,便深深地看了蘇年一眼,在瑞王冰寒的目光下匆匆離去。 瑞王沒有攔他,冷著臉轉向蘇年,卻發(fā)現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二人,皺著眉好像在思索什么,可是手下動作卻很輕柔,好讓懷里那只雪貂能安然入眠。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即便做了那么多,連一顆心都掏了出來,卻被踩在腳下,還比不過那人送她的這只小畜生! 強行壓下心里的邪火,他緩和了面色,像是怕嚇著面前的女子,也不提方才的事,只是柔聲問她:“今日飯菜還可口嗎?菜是從小鎮(zhèn)上運過來的,總該更合你的口味?!?/br> 蘇年抬起姣好動人的臉,沒有回答他的話,像是深思熟慮了很久,眼里的神色很堅定:“王爺,求你讓我見他一面。” 瑞王潛藏已久的怒火,終于爆發(fā)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很清楚她是一個多么驕傲的人,絕不輕易低頭,如今她幾次三番地求他,卻都是為了那個人!再想想她不知什么時候竟還吸引了燕林的注意,群狼環(huán)伺,好像人人都在覬覦她,可這個人,明明是自己名正言順的王妃! “你想見他?”他冰冷地反問了一遍,然后在女子驚詫的目光下一把將人攔腰抱起,雪貂從她懷里溜出,好像察覺到主人有危險,警覺地發(fā)出“嘶嘶”聲,還一口咬住瑞王的衣袍下擺,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小白!”她擔憂地扭頭看了一眼。 “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本王現在就要你成為名副其實的瑞王妃!”他冷笑了一聲,然后用力一腳踹開房門,抱著人大步向床邊走去,他此刻迫切地想要同她親近,確定這個人從里到外都是屬于自己的,在她身上每一寸都刻下自己的印記! 直到被輕輕放到床上,蘇年才如夢初醒真的開始感到害怕,她攥緊了身下的褥子,神色慌亂地說:“太醫(yī)說了我身子不好不能圓房的。” “身子沒好,怎么還有力氣跟著那個奴才四處顛簸呢?”他的眼里沒有一點笑意,只有妒意和欲望,“蘇年,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其實我們早該圓房了,不然總會有些不長眼的會覬覦不屬于他們的東西?!彼龡l斯理地解下自己頭上的鎏金玉冠,動作很優(yōu)雅,好像即將享用一道絕佳的美味,俊美的臉上一片陰翳,眸色也變得越來越深,“你是我的王妃,你躲不了的?!?/br> “不,我不要,”蘇年想要起身逃開,可是一動就被瑞王牢牢地鉗制住,他的身軀就撐在她的上方,根本無力反抗,只能蜷縮著身子驚懼絕望地喊道:“你不可以這么對我!” “為什么不可以!怎么?你還要為那個狗奴才守身嗎?看來真的是本王一直以來太寬容你了!”他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欲念,眼前的女子眼里含著一點淚花,因為氣急,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血色,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簡直讓他愈發(fā)迫不及待。 可是他剛一繼續(xù)靠近,蘇年就開始劇烈地咳嗽,她咳得十分用力,咳著咳著,竟生生咳出一口血來! “年年!”他一下子就慌了,伸手想要去捂,可那血就順著指縫流出,而蘇年眼神渙散,呼吸急促,眼看就要暈過去。 “來人啊!”他急切地喊道,心里的恐慌溢了出來,滿是后悔和懊惱,朝著魚貫而入的下人大聲吼道:“快去請王太醫(yī)過來!” “年年,是我不好,我不該強迫你……”他低聲懺悔,想把蘇年抱到自己懷里,可一湊近,她便又開始咳嗽,這種生理性的抗拒幾乎讓他心痛到窒息,于是他便拿出錦帕,小心地一點一點輕輕擦拭著她嘴角的血跡。 蘇年眼里忽然流露出深深的渴望,又帶著得不到的痛苦,淡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些什么。聲音雖然輕,可內功深厚的瑞王還是聽清了,不禁眼眶一熱。 他是天之驕子,從來沒想過,這天底下竟真有一種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第55章 王爺的失寵王妃(十四) “王妃的體寒之癥尚未痊愈, 如今又郁結于心,長此以往,恐有心衰之危??!”診完脈, 王太醫(yī)捋著自己花白的胡子,憂心忡忡地說。 蘇年恍若未聞, 只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好像一個沒有生氣的瓷娃娃對周遭之事漠不關心, 瑞王心里一痛,閉了閉眼沉聲問道:“王太醫(yī),可有法根治?” 王太醫(yī)沉吟道:“這體寒還和從前一般喝藥調理便是, 不過藥量要輕些,老臣等等再開個方子, 只是這心病還得心藥醫(yī)——”他皺起眉頭,偷偷瞟了男子一眼, 見他擔憂之情不似作偽,便大著膽子勸道:“王妃身子不好, 有些事王爺也需讓著些,心境好了, 病才好得快?!?/br> 他同蘇年的父親在他還是個侍郎的時候便認識了, 也算看著她長大,來了之后見氣氛冷凝, 自然以為是夫妻不和, 便想著勸上一勸。 “本王知道了, 下去開方子吧。”瑞王面上是森森的冷意, 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負手在屋內來回踱步,而后眼里寒光一閃, 突然揚起袖擺往桌上和案幾上用力一揮,書卷詩集倒了一地,茶盞棋盒傾翻,棋子掉在地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伤坪跞允遣唤鈿?,緊接著又是一掌,桌旁的架子也倒了,價值連城的青瓷花瓶又碎了好幾個。丫鬟小廝噤若寒蟬,紛紛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他一步步緩緩走向蘇年,看著她仍舊平靜無波的眼底,心頭忽然就涌上一陣無能為力的悲哀。揮退了所有侍從,他沉默良久,終于對隱匿在暗處的影一咬牙切齒地低聲道:“把影二帶過來?!?/br> 蘇年的臉上幾乎是一瞬間就有了光彩。 影一的速度很快,卻沒把人帶來,反而面露難色地附在瑞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方才還怒意滔天的男人立刻瞳孔微縮,眼里是藏不住的驚色。 蘇年何其敏感,她從瑞王說出那句話開始精神就高度集中,見狀登時心中一涼,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了?是、是他出什么事了嗎?”她的眼里盈著憂慮的水色,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你乖乖躺著別動!”瑞王連忙過去扶住她,語氣很重,動作卻很輕柔,見女子不顧身體非要起身,不由得心頭火起,恨恨地咬牙道:“他什么事都沒有,只是本事大得很,竟然逃出去了!” “你當我是傻子嗎?王府戒備森嚴,他還受了傷,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插翅難逃,怎么可能出去!”蘇年不管不顧地喊道:“他是不是、是不是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是不是已經……”她說不下去了,淚已經不自覺涌了出來,眼里是令人心碎的絕望。 “本王沒有動他!”瑞王氣得一拳打在床邊的墻上,對低著頭的影一冷斥道:“把你方才的話,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同王妃稟報一遍!” “是!”影一撲通一聲跪下,慚愧道:“屬下今日照例去牢里探視,可門鎖得好好的,影二卻不見了蹤影!屬下循著蛛絲馬跡一路查探,還是沒有發(fā)現他的任何蹤跡。” “一個大活人也能不翼而飛,你們這幫廢物!”瑞王冷冷的眼刀刮了他一眼,然后馬上換了表情滿臉懇切地對蘇年說:“你聽到了,我沒有殺他,是他自己丟下你跑了!” “如風不是你,他永遠不會丟下我!”蘇年爭辯道,她睜著琉璃般透明的大眼睛,眼角殷紅帶淚,語氣帶著輕微的諷刺:“影一是你的人,又何必假惺惺做戲給我看!” 世上最大的苦楚,莫過于所愛之人的誤解和不信任,瑞王緊緊箍住女子纖弱的肩頭,“在你心里,我就是這種人嗎?我既答應了你留他一條命就一定不會殺他,你為什么就是不信我!” “你騙我的時候還少嗎?”她輕輕的一句話,瞬間讓他啞口無言。 想到那日她在燈下翻著《草木狀》,靠在如風身旁小聲遺憾地感慨:“這扶?;ǖ幕ò昕烧嫣貏e,要是能在院里種上一些,必是增色不少??上н@上面說它不耐寒霜不喜陰,大概是種不活的?!?/br> “等到了南方,我們就種?!彼偸枪蜒陨僬Z的樣子,可眼睛里永遠含著縱容和寵溺,拼了命地想要滿足她每一個愿望,擁有的不多,但給出的是全部。 少年清俊的容顏仿佛又出現在眼前,讓她忍不住喃喃地叫出他的名字。他說過決不對她食言,可他還沒帶她去南國看風光,沒同她一起種下芬芳的扶桑,沒和她生很多胖娃娃,怎么可以死!如果他不在了,那她委曲求全到現在又是為了什么呢? 想著想著,她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一只手揪住自己的心口,又是一陣斷命的咳嗽。 “年年!”瑞王急忙上前想要讓人冷靜下來,卻遭到她極其抗拒的掙扎,急得束手無策,最后只好一個手刀將她劈暈,然后才終于把人摟進了自己的懷里。 他靜靜地看著懷里的人,白瓷般的面容精致一如往昔,眼角的淚痕已干,即使閉著眼也能感受到她千絲萬縷的愁緒,此刻這樣的寧靜就好像回到了從前。他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終是忍不住嘆息著滾下熱淚。年年,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 “王爺,依屬下之見,影二逃獄乃是一件好事?!庇耙幌騺砻髡鼙I?,從不敢置喙主子的私事,可如今自知大禍臨頭,便趁瑞王還沒發(fā)落他,趕緊急中生智補救道:“他既已私自出逃,是生是死便與人無尤,且屬下已經派人全力追捕……”他沒把話說完,但未盡之意已是十分顯然。 瑞王聞言瞇了瞇眼,視線在影一臉上逡巡,看得他冷汗涔涔,最后哼了一聲:“你自去刑堂領罰吧?!蓖醺男烫脤τ谟耙粊碚f就是隔靴搔癢,王爺這么說顯然是打算放過他了,他便如蒙大赦,叩謝而去。 留下瑞王一人坐在床邊暗自思忖,影一說的沒錯,這個人消失了,便是死了,死人比不過活人,總有被忘記的那一天,而他一直守在蘇年身邊,日復一日,她總會感受到他的真心從而回心轉意。 他想得很好,可惜還沒等到那一日,他就先要領命出征了?;实鄣闹家庀碌煤芗?,要他五日后便啟程,務必剿滅東南一帶擾民的流寇。他心里清楚,這些頻頻和官兵百姓起沖突的根本不是普通草莽,而是月國子民。月國雖小,但也毗鄰宏瑞王朝和燕國,要是能趁此機會打下來,可是一件不小的軍功! 出征的前一日,他把影一叫到身邊,沉聲吩咐道:“好好保護王妃,若是影二趁機回來,”他眼睛里閃過一抹嗜血的殘忍:“你明白該怎么做?!?/br> 有了影二的前車之鑒,他已經不能完全信任這些影衛(wèi),便讓影三也留在蘇年身邊,同影一相互掣肘,加之內外增加了一倍的守衛(wèi),現在的王府宛如鐵桶,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如此他才能安心離京,沒有任何后顧之憂地血戰(zhàn)沙場。 “王妃,這是王爺特意讓人送來的,說是等他出征后再讓您打開?!毙×掷锬弥鴤€大大的褚褐色錦盒,眼睛里滿是好奇。 這盒子外觀很精美,一看就價值不菲,再看這大小,估計是字畫一類的珍寶,于是她便意興闌珊地讓小柳打開,然后就聽到一聲驚呼:“娘娘,好漂亮的一株花?。 ?/br> 她柳眉微挑,拿過盒子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她送給那對小情人的菡棠花。這么久過去,花還沒謝,正怒放開來,流光溢彩的樣子十分好看。拿走花之后,盒子里面還有一張字條,上面用蒼勁有力的筆體寫著:“總有兩情相悅時”! 蘇年收起紙條,又想到瑞王出征臨走時,在她耳邊輕輕說的那一句“等我回來”,那時他冰冷的鎧甲滿身,懷抱卻十分溫暖,眼里是亮亮的光,好像篤定他們能重修舊好。她不禁輕輕嘆了口氣,不是所有等待,都可以守得云開見月明,比如從前的原主,比如現在的瑞王,她有預感,自己在這個瑞王府待不長了。 而此時的御書房里,一個身著藍色皇子常服的少年正在研墨,他身姿挺拔如同冬日的松柏,繡著金色鱗紋的袖口隨著手腕微動,一舉一動皆是貴氣逼人,而那雙眼睛好像天上的寒星熠熠生輝。此人正是王府里神秘消失的影二,如今的四皇子黎懷瑾。 皇帝抿了口茶,把手里的奏章遞給他:“瑜兒,這個人你怎么看?” “心狠手辣,不堪大用,然有時也可妙用?!彼院喴赓W地回道。 皇帝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都察院那幾個老家伙可欣賞得很呢,覺得他殺一儆百有魄力,在淮州已經是說一不二,無人敢作jian犯科?!?/br> 他看著眼前已長成芝蘭玉樹的少年,輕嘆道:“你和你母后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天生菩薩心腸,你這么仁慈,哪像是從尸體堆里爬出來的。”這話聽著像是責備,可細看去,皇帝的眼底卻是十足的滿意和認可。 黎懷瑾臉色不變:“亂世才用重典,父皇治國有方,現下是太平盛世,根本無需酷吏。” 皇帝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笑罵道:“你啊,朕就不該讓李平教導你,你現在已經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盡撿著朕喜歡聽的說。”話雖如此,他眼里卻是真實的疼愛,這樣的神色估計便是連號稱最受寵的瑞王看了也要震驚,“不過這高帽子朕戴得還挺舒服?!?/br> “只是瑜兒,”他話鋒一轉,“如今你也算重權在握,和朕說說權位在手的感覺如何?還覺得它是天邊的浮云,無關緊要嗎?” 黎懷瑾眉頭一皺,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口忽然泛起一陣劇烈的疼痛,他沉聲說:“權位的確是浮云,只是絕非無關緊要,倘若這浮云死死地遮住了日光,那天地間便是一片昏暗?!彼滩蛔∮昧o拳頭,眼里是痛失所愛的蝕骨痛意。 皇帝勾了勾嘴角:“不錯,看來你是有切身體悟了,不過有一點你還不知道?!彼牧伺睦钁谚募绨颍吡藘刹截撌侄?。 “當你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你就是天,天下你說了算,對也是對,錯也是對!”皇帝的眼睛里閃著精光,似乎看透了黎懷瑾內心所想,微笑著道:“你記著,無論你做什么,父皇都支持你?!?/br> 少年一驚,緊接著鳳眸中就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光芒! 第56章 王爺的失寵王妃(十五) 燕林拿著手里的急報,面色大變,冷聲吩咐手下道:“快!去瑞王府通知公主,告訴她回燕國在即,讓她速回驛館?!?/br> 瑞王清剿東南流寇,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沖著月國去的!可月國暗地里向燕國年年進貢,俯首稱臣已久,宏瑞王朝的這一次出兵,更大的意圖便直指燕國。 他好看的眉峰微微皺起,自己果然不該輕信黎胤那個老狐貍的話,聯(lián)姻不過是幌子罷了!再留在京都已是無益,反而會被扣留為質,倒不如回到燕國早作謀劃。 “殿下,公主不肯回燕國,說是要等瑞王爺出征回來?!?/br> “真是糊涂!”燕林一捶桌子煩躁地把頭轉向一邊,然后對跪著的人喝道:“她不肯,綁也要將她綁來!” “是!那瑞王妃那邊……”手下有點猶豫地請示道。 聞言,燕林抿了抿唇,緩緩轉動起大拇指上的玉指環(huán),這是他心煩意亂時的慣有動作。王府如今守衛(wèi)森嚴了近一倍,而且據探子來報,那個侍衛(wèi)居然跑了,這么一來他原本想讓蘇年里應外合的計劃便全部泡湯。此時再貿然將她強行帶出,風險和難度都極大。 那就這么放過她?他的心里又涌出一股強烈的不甘。他布滿荊棘的一生中,第一次遇到這樣合乎心意的女子,明明她不單純,不坦誠,甚至滿腹心機,卻總能在一次次交手中激得他熱血沸騰。他渴望綁住她,占有她,成為她心尖上的那個人。 可如今形勢不由人,他鳳眸微微瞇起,食指微屈,一下一下輕輕敲擊在桌面,而后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對手下人冷靜地吩咐道:“宮里和王府的暗線都不要撤,你立刻著人在京中散布瑞王妃曾被賊人擄走的消息,越離譜越好!” 當時蘇年失蹤,瑞王封鎖了消息,城里城外搜捕的時候一直不敢大張旗鼓,還特意尋了別的由頭,就是考慮到她的名聲??伤麚P得人盡皆知,一個受寵的王爺,怎么能有一個失節(jié)的王妃!如今適逢瑞王離京出征護不住她,正是大好的機會。 “等宮里人下手,便讓暗線伺機而動,把她救下來!” “殿下,宮中守衛(wèi)森嚴,萬一……”跪在地上的人硬著頭皮問了一句,實在是皇宮中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們的人極有可能沒把人救出,反而把自己搭進去。為了區(qū)區(qū)一個瑞王妃,賠進去苦心積慮布置多年的內應,著實有些不值當。 燕林的眼睛再次危險地瞇起,他沉默良久,最后唇角上揚,勾勒出的弧度在淡淡的落日余暉里顯出幾分冷酷,緩緩吐出四個字:“盡力而為?!鄙裆雌饋矸路鹇唤浶模种竻s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反正能讓她放在眼里赤誠相對的人也不是他,既然他得不到,倒不如誰都不要得到!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當初官兵全力搜捕怎可能沒有一點風聲,加之燕林的人在其中推波助瀾,很快,京中流言四起,說瑞王妃于閩山圍獵時被亂黨擄走半月有余,被救回時奄奄一息,說不好發(fā)生了什么。還有傳得更離譜的,說瑞王是英雄男兒為國出征,可王妃卻在京中與旁人廝混,實在有傷風化令人寒心。這些閑話真假摻半,又是皇室秘聞,立刻便成為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添油加醋一番之后更是叫人津津樂道。 而此時正處于傳聞中心的蘇年已經被一道密旨召入宮中,正端坐在依蘭宮的偏殿里,她拿過桌上的茶碗,拂去表面一層青綠的茶葉,卻只聞了聞茶香并不入口,眼里是不懼生死的云淡風輕。 淑貴妃看著這個她一度十分滿意的兒媳,輕嘆了一口氣:“本宮沒想到,你竟真的敢來?!比羲碓谕醺锌赡苡幸痪€生機,可一旦入宮,便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蘇年不甚明顯地笑了一下:“既是母妃傳召,蘇年豈敢不從?!?/br> 窗外的花微微飄落,有幾片粉白的花瓣落在了窗沿,好像在昭示著女子的命運。許是覺得她已經是甕中之鱉,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淑貴妃也不急著動手,反而和她聊了起來:“蘇年,其實本宮是真的很喜歡你?!彼恼Z氣里帶著真摯的惋惜。 “你也算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小時還救過殊兒,人品相貌皆是出挑,殊兒也很喜歡你,只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生硬:“這喜歡若是太過了,便不好了?!?/br> 黎殊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更是她日后的全部依仗,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情緒變化她都看在眼里,這個蘇年對他的影響實在太大!自古以來,當皇帝的哪個不是三宮六院,便是普通大臣,家里也有幾個旁人送來的小妾,權作人情往來罷了。 他如今已經不是少年,卻還生出了想要同她一人度過一生一世的可笑念頭,連那個燕國公主都棄之不顧了。這便讓她覺得十分惱火和危險,她隱隱約約感覺到,如果不除掉這個女子,她的這個傻兒子,也許將來還會為了她放棄掉更多。 “更何況,”她的聲音在宮殿里冰冷地響起,帶著一股寒意:“本宮不能讓殊兒身上有你這么一個污點!”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雙十指蔻丹的玉手,看著是纖細修長保養(yǎng)得宜,誰又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鮮血呢?她籌謀多年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根本已經沒有退路。而原本黎殊在同輩皇子里十分出眾,繼承大統(tǒng)指日可待,可如今竟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一個皇后嫡子,整日被皇帝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這是何等的恩寵!所以這個時候,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有任何把柄落在別人的手里。 此時,一個宮女端著托盤走近,她身材壯碩,年紀不小,看著是淑貴妃的心腹。托盤上擺著一壺酒和一樽白玉盞,其意不言而明。 “這杯酒,是你自己喝,還是要本宮請人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