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元煜之也不是吃素的,趁那人手受傷脫力的瞬間,一劍打掉了他手里的兵器,劍氣直沖面門,順便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掌拍開撲上來礙事的琴音,讓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舍身相救一下子成了一場鬧劇。 見情勢急轉(zhuǎn)直下,剩下的刺客便落荒而逃,衛(wèi)二正要追上去,就聽見元煜之沉聲吩咐道:“衛(wèi)二,別追了,讓船靠岸!” 樓船離岸邊不遠(yuǎn),因此有些刺客便跳入水中,泅水而逃。待到幾人準(zhǔn)備上岸,船里的女子還大部分瑟縮在船艙角落,看上去好不可憐。 衛(wèi)二有點于心不忍:“公子,只留這些姑娘在此,若是那幫人去而復(fù)返,會不會……” “絕無可能!”元煜之和蘇年異口同聲地回道,一樣迫人的氣勢讓衛(wèi)二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二人不禁對視了一眼,蘇年率先移開目光搖頭笑起來。經(jīng)過方才的一番打斗,她的束發(fā)略微有些凌亂,額前散落下幾縷,平添一絲風(fēng)情,讓元煜之看得一愣。 對,就是風(fēng)情。 離得近了,他才愈發(fā)覺得自己這個賢弟的容貌也實在過于精致了,微微上挑的杏眼,小巧的瓊鼻,一笑起來更是晃眼。 還有方才應(yīng)對刺客,情急之下抓過他的手,那時沒有注意,現(xiàn)在一回想確實纖細(xì)小巧,觸感也是柔嫩細(xì)膩。 再說身量,雖然個子不小,可骨架十分纖細(xì),便再是年紀(jì)小的少年也不該如此。先前因為他行事做派都十足瀟灑而從不懷疑,但現(xiàn)下仔細(xì)一瞧……他不太自然地揉了揉鼻子,壓下自己莫名的心跳。 “這次也算是和元兄共患難了,時候不早了,小弟就此別過。”蘇年拱了拱手,走了兩步又回過頭正色道:“迎風(fēng)閣的事,還得靠元兄多費神?!?/br> 元煜之點點頭,兩人對此事都默契地閉口不談,卻能奇妙地達(dá)成共識。 蘇年又看向衛(wèi)二:“這位仁兄今日也多有辛苦,恐怕也不宜再多做長途跋涉吧?!?/br> “那是自然,咱們還是那句話,有緣再見?!痹现匀宦牫隽颂K年的弦外之音,爽朗一笑,算是定下了君子協(xié)定。 兩人在春光下惜別,旁人看來確實是一幅海內(nèi)存知己的感人畫面。等到蘇年的身影在視線里消失,元煜之才輕輕一笑,低聲吩咐:“衛(wèi)二,跟上去。記住,”他斂了笑意,“這次隱蔽點。” “是。”衛(wèi)二掩下心里的驚訝,應(yīng)聲而去。 第35章 丞相的無愛嫡妻(八) “夫人去哪兒了不知道,連什么時辰出去,幾時回來也一概不知,我看相府是養(yǎng)了太多閑人了!”沈慕冷哼道。他平時待人一向親切,幾乎很少動怒,因此這一發(fā)火便格外嚇人,丫鬟仆人跪了一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 蘇年一回來,就看見這幅場景,不由得奇道:“怎么了這是?” 沈慕今日處理政事不得力,心中煩悶便提前回府,想和蘇年說說話排解一二。結(jié)果一回家發(fā)現(xiàn)下人支支吾吾說夫人不在,一問才知道她連隨從都沒帶就出府了,于是又憂又氣之下就動了肝火。現(xiàn)下聽到她的聲音,便隨之放下心來,氣也消了一半。 “還知道回來?連個護衛(wèi)都不帶,你——”他扶著椅背回過身,抬眼一瞧,剛松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你怎么打扮成這樣?” “這樣穿行事方便嘛,我錯啦,”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蹭到沈慕身邊,賣乖道,“是我讓他們別跟著我的,別生氣啦?!?/br> 她甜甜地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又穿了男裝束了發(fā),蓬勃的生氣迎面而來,沈慕的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根本生不起氣。 見他面色緩和,蘇年連忙趁勢揮揮手:“你們都先下去吧?!?/br> 跪著的下人如蒙大赦,紛紛一臉劫后余生地迅速爬起來從前廳退了出去。 “不是不讓你出門,但至少要有人跟著保護你的安全?!鄙蚰侥樕巷@出擔(dān)憂的神色,“你是柔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 蘇年柳眉一挑,右手握拳,左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發(fā)出清脆的“咔咔”聲。 他的話瞬間哽在喉嚨,無奈道:“就算你有自保的能力,可若遇上窮兇極惡之徒……” “那也有夫君大人替我撐腰!”她俏皮地眨眨眼,一派天真活潑的樣子。 沈慕一愣,他忽然想起自己幼時養(yǎng)過的一只小貓,像是渾身是刺,逢人便露出鋒利的爪牙,可對著他,就會把爪子悄悄收起,袒露出軟軟的小肚皮。若是逗得急了,小貓便會抬起小小的rou墊,輕輕地在他手臂上劃過。 而近來的蘇年便是如此,每回被她這樣看著,他心里都好像被小貓輕輕地?fù)狭艘幌?,叫人不知如何是好?/br> 他輕咳一聲,有點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我給你帶了回味樓的糕點,上次你不是說喜歡吃嗎?” “真的嗎?”蘇年這才注意到桌上放著鼓鼓囊囊好些東西,一捆捆用油紙包的小點心,還有好大幾盒甜糕。 “哇!這么多啊,”她馬上就笑開了,就好像貓咪見了各種各樣的小魚干,慌慌張張不知道先吃哪一個,快樂又煩惱,“可是吃不完要壞的?!?/br> “吃不下,就分給丫鬟?!迸滤娉該瘟耍蚰矫﹂_口囑咐道。 “那我可舍不得,這可是你親自去給我買的,”她馬上整個人趴在桌上,“嘩啦”一下怕別人搶似的把糕點圍在臂肘里,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然后像是下了重大決定般一臉認(rèn)真道:“那我今日就不用晚膳了!” 他心里那種被貓撓的感覺又上來了,仔細(xì)一想,成親以來,除了去藏書閣看書以外,她好像從未向他求過什么,而他竟也從沒給她特意買過什么。這次買了糕點,不過是回府路上恰好看見,便順道買了。買這么多,純粹也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喜歡什么口味,可即便如此,她卻如此珍惜。 這樣想著,心里就泛起一陣細(xì)細(xì)密密的酸痛。 蘇年咽下一塊糖糕,隨意地問道:“今日朝中有什么煩心事嗎?”見沈慕一臉訝異,便抬了抬眼示意他身上的朝服,“回來這么久連衣裳沒顧上換?!?/br> 兩人其實不常聊政事,不過因為蘇年經(jīng)常來藏書閣看書,沈慕便在自己書房外間專門辟了塊地方供她寫字休息,也算是個小書房。自那以后,他們談史論道便頻繁起來,偶爾遇到棘手的政務(wù),沈慕也會問問蘇年的意見,她也總會有獨到的見解。 只是這次的事似乎并不簡單,沈慕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伴君如伴虎。”他聲音很低,仿佛怕稍微大聲些便會隔墻有耳。 “我同陛下從前很是親近,可如今畢竟身為人臣,相處之間分寸實難拿捏。這些時日我初閱過的奏章明明毫無紕漏,卻似乎還是不得圣心?!?/br> 蘇年一聽也不說話,擦了擦手上的殘渣,徑自去小書房拿了自己平時寫的隨筆遞給沈慕:“那你先幫我瞧瞧我作的這首詩,若哪里寫的不好,便替我改上一字半句?!?/br> 沈慕雖不明所以,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通讀了一遍,這一讀眼里便閃過一絲驚喜,忍不住又回味了一遍,這才真心實意地夸贊道:“這詩寫得太妙了!字字珠璣,根本無處可改?!?/br> “不,沒有錯處,才全是錯處。我這詩寫得你無處下筆,又怎么能體現(xiàn)出你的高明之處呢?”蘇年狡黠地彎了彎眼角,“鋒芒不顯便是一世平安?!?/br> “你是說——”沈慕立刻會意,隨即很快搖頭道:“陛下不是這樣的人?!?/br> “若大人真是這樣想,便不會有此一問了?!彼S然一笑,眉宇間盡是自信,“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翌日下午,元煜之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把沈丞相單獨留在了御書房,不發(fā)一言地盯了他半晌,而后才涼涼地說:“丞相大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敷衍朕了?” 沈慕一聽連忙躬身道:“微臣不敢!” “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元煜之面色不善,從一疊奏章里抽出一張摔在桌上冷嘲:“朕竟不知,丞相竟然連這種錯漏也會犯!” 沈慕小心拿過奏折,打開甚至還沒細(xì)看,就立刻跪下請罪:“皇上恕罪,臣確實眼拙,幸而皇上圣明……” “你給朕起來!”他“砰”地一拍茶案,顯然是動了真怒,茶盞都被震翻,未喝完的茶水淌了下來,奏章倒了一地,“朕的親兄弟都對這個位子虎視眈眈,身邊也就只你一個可親可信之人,連你也要這樣對朕嗎?” “可是君臣有別……” “仲明!”跪著的人不禁渾身一震,這是他的字,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有人這么叫了。 “我要的是手足大臣!”這次他連“朕”也不說了,聽得沈慕心里一酸,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僅自己心里不好受,也確實傷了這位天子的心。 他沉默良久,終于起身釋然地笑了:“仲明遵旨?!?/br> 兩人這么一吵,倒是前嫌盡釋,沈慕趕緊上前要去整理奏章,卻被元煜之?dāng)r?。骸澳阆鹊鹊?,”他銳利的眼神一掃而過,“今日若我欣然接受,你便從此小心謹(jǐn)慎,鋒芒不露。若我雷霆大怒,你我經(jīng)此一遭也能解開心結(jié)。” “這么損的招,你一定想不出來。”還別說,這種讓他吃癟的感覺,倒是和那個年如水 一模一樣! 想到這個人,他又沒忍住咬了咬后槽牙。那天年如水已經(jīng)明白地三令五申想和他劃清界限,兩人又共患難定下君子協(xié)定,定然是警惕心大減,所以他才要趁此機會讓衛(wèi)二隱蔽地跟著,果然查到了他的落腳點,就在長安街的一家客棧。 衛(wèi)二怕打草驚蛇,便等年如水上樓后才向掌柜打聽,結(jié)果一問才知道,他根本就不住在這!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中計,可此時要找的人早就從客棧后門離去,不知所蹤了。 連著兩次吃虧,連衛(wèi)二一想到這人都免不了暗暗磨牙,更何況是元煜之。他冷哼了一聲:“說吧,這主意誰想的?” 見沈慕猶豫著不肯說,便又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朕沒想把他怎么樣。就是覺得這人確實有幾分小聰明,你若引薦引薦,興許之后更有他的用武之地?!?/br> 既然剛冰釋前嫌,沈慕便也直言不諱了:“那恐怕要讓皇上失望了,”見元煜之皺眉,他溫和一笑解釋道:“其實這個人,是臣的夫人。” “你夫人?”元煜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聲追問:“蘇太尉的千金?那尊能動的金佛?” 第36章 丞相的無愛嫡妻(九-十) “陛下慎言!”沈慕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從前他便不喜歡聽京中那些所謂才子編排這些閑話,如今與蘇年朝夕相伴,更是聽不得旁人出言隨意調(diào)侃。 元煜之有些尷尬,用手握拳抵在唇下假咳了一聲:“是朕失言了?!逼鋵嵥讲旁捯幻摽诙鼍秃蠡诹?,實在是當(dāng)初偶然見了一面之后,那位千金滿頭琳瑯珠翠,金光閃閃恍若佛祖顯靈,連臉都快看不清了,讓他印象太過深刻。 不過,他的這位好友平素性子最是溫文沉靜,這樣態(tài)度明顯的維護還真是頭一回,元煜之眉峰微動,臉上顯露出意外的神色。 “仲明,看來你這新婚的小日子過得真是蜜里調(diào)油啊?!彼揶淼溃皠偛拍阏f,這主意是你夫人想的?” 沈慕點點頭:“她確實是很特別的女子。” 他俊美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眼里透著點縱容,這樣的神情叫元煜之大感驚奇,過去只在他提到杜嫣然的時候見過。后來自己被迫迎娶杜嫣然為妃之后,便再也沒有見沈慕面上出現(xiàn)過這種神色。 因為此事他一直心中有愧,而且什么“天生鳳命”,不過是有心之人為了強作姻緣暗中作祟,所以他一直沒動過杜嫣然,也知道她常常寫信去相府訴苦,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想著有朝一日時機成熟能完璧歸趙,成人之美。 而當(dāng)初給沈慕賜婚也實屬無奈之舉,他登基不久根基不穩(wěn),蘇太尉位高權(quán)重封無可封,為了掣肘一二,便想尋個信得過的勛貴同他女兒賜婚,結(jié)果太尉誰也瞧不上,唯獨對這丞相滿意得很?,F(xiàn)在看他過得美滿,倒也是美事一樁,這下便對這個太尉家的千金更加好奇了。 “如此說來,朕還非要去見一見她不可!”他撫掌笑道,“這個時辰過去,剛好還能在你府上吃頓便飯?!?/br> 沈慕一驚,忙拱手道:“那容臣先命人回府通傳,也好提前準(zhǔn)備?!?/br> “欸,大可不必,”見沈慕開口欲說些什么,他連忙抬手制止他:“朕就是去瞧一瞧自己的弟妹,和咱們從前一樣,沒那么多講究?!痹僬f一想到這位丞相夫人如果聽說皇上要來,很可能光芒四射地盛裝出席,他就額角直抽,要面對著一尊金燦燦的菩薩用膳,那可真是食不下咽了。 沈慕不知他內(nèi)心所想,只以為他體貼,自然是連聲答應(yīng)。 二人換了常服,出宮后一路談笑,很快便到了相府。穿過彎曲的游廊,便是一座花園,地方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怪石嶙峋的假山、清澈見底的池塘、郁郁蔥蔥的樹木,上面還點綴著暮春時節(jié)將謝未謝的些許花朵,給人寧靜清幽之感。 沒走兩步,便看見一個女子靜靜地坐在池邊的石桌前,綢緞般烏黑柔順的長發(fā)上只插著一支綴著淺色玉石的金步搖,身上是最簡單的單色羅裙,隨著微風(fēng)輕輕擺動。纖細(xì)的手指捏著茶盞,深褐色的茶盞和那翠綠色的衣袖便更襯得她露出的那一節(jié)藕臂如牛乳一般純白。 她側(cè)著臉?biāo)匀菝部床徽媲校稍现畢s覺得莫名地熟悉,甚至心跳也隱隱加快,他不由得皺眉停住了腳步。 沈慕?jīng)]有注意到身邊人的異樣,他看著蘇年呆呆的樣子就知道她應(yīng)當(dāng)是無聊了,心里又軟成一片,忍不住快步向前,開始想著等過幾日休沐,趁春景未去,帶她出門好好游玩一番。 許是腳步聲驚擾了美人,她轉(zhuǎn)過頭,看到走在前面的沈慕,嬌媚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一個 動人的甜笑。 就是這張臉!元煜之如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她每一寸肌膚,時刻盈著波光的杏眼,挺翹的鼻和微微上揚的朱唇,組合在一起就是逼人的艷色,不是年如水又是誰?此刻她身著素凈的衣裙,雖然也是絕色,但他就是覺得她更適合紅衣,那種瀟灑肆意的感覺才能顯出她傲人的風(fēng)華! 即使他已然猜出她女子的身份,卻也從沒想過,她的臉上還會出現(xiàn)方才那種神情。印象里,她該是張揚又灑脫,敏銳又狡猾,居然也會露出這樣嬌憨又依賴的神色,看著看著,心跳不自覺地又加快了許多。 可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相府?他陡然一驚,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yù)感。然后他就聽到女子甜美柔和的聲音在笑著說:“夫君今日回來得可真早?!?/br> 元煜之只覺得當(dāng)頭一棒,震得他眼冒金星。他好像一瞬間無法思考,只定定地看著沈慕上前輕笑著同她溫柔地搭話。 “圣上不想鬧出太大陣仗,我便讓下人都退下了,你也不用太拘謹(jǐn)。”他側(cè)過身,發(fā)現(xiàn)身邊無人,有些困惑地回頭,正看到帝王深沉復(fù)雜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蘇年。 他不禁眼皮一跳,不過也沒深想,對著元煜之引薦道:“陛下,這位就是臣的夫人,蘇太尉的千金,蘇年?!?/br> 蘇年對上帝王莫測的神色,眼神只微微一閃便很快恢復(fù)如常,她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大禮:“見過陛下。” 元煜之沒說話,半晌才冷冷地哼了一聲:“蘇、年,”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她的名字,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什么時候和我這么拘禮了?” 這話說得太過奇怪,沈慕的眉毛立刻擰在了一起,忍不住狐疑地看了蘇年一眼,又看向元煜之,試探性地問道:“陛下和內(nèi)子過去相熟嗎?” 男人不回話,只是神色玩味地看著蘇年,想看她如何應(yīng)對。不料始作俑者卻一臉無辜地?fù)u搖頭:“那倒沒有,只是先前我出府游玩,有幸見過皇上,彼此之間有點誤會罷了?!彼恢皇州p輕扯了扯沈慕的衣袖,又不著痕跡的朝他那邊靠了靠。 她這一躲,再一回想方才元煜之駭人的眼神,沈慕立馬覺得自己明白真相了。依蘇年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定然是之前出府時,恰好遇上微服私訪的皇上,不知怎么還得罪了他。 他之前還懷疑兩人有情,這么一看,分明是有仇嘛。這么一想,他頓時覺得輕松多了,畢竟圣上也不是心胸狹窄之輩,犯不著和一介女流計較。他臉上掛著歉意,誠懇道:“內(nèi)子一向天真頑皮,若是對陛下無禮,還請陛下海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