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芫少見的安靜，只看著長明，未作回答。

    “新鮮?！崩铖从X得好笑，可又覺得不對勁，韓清芫仿佛受了刺激，“喂，你怎么了？”

    “別吵?！?/br>
    李翊白了韓清芫兩眼，正?要跳下去，韓清芫又突然開口。

    “她沒事?！?/br>
    李翊不由得又止了動作看韓清芫，他本要去看長明情?況，聽韓清芫這么說少不得安心?些，可韓清芫這模樣，真叫他說不上?的怪。

    他索性坐在闌上?抽出一把紫檀扇，敲酸痛的后頸。

    他再開口卻?是正?經(jīng)：“閱兵樓怎樣了?！?/br>
    “燒完了?！?/br>
    李翊動作一頓。

    “太子殿下還是？”李翊問出口，但看到?長明裴修，看到?韓清芫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太子殿下?！?/br>
    “秋狩呢？”

    “沒了，半個朝廷進?了天?牢，人人自危，能活著回京都是命大?！?/br>
    李翊手上?動作凝滯幾瞬。

    “太子殿下有令，暫留景山三日，任何人不準出景山行宮，待盤查罷景山，再行回京?！?/br>
    李翊幾乎都明白了。

    韓清芫遙看著長明，半晌才?又道：“她真的明白自己選擇了什么嗎?！?/br>
    李翊闔起紫檀扇，沉默。

    *

    “你去一趟昭臺殿?！?/br>
    天?方透明，鬼繆推開窗，聲音幽幽。

    長明才?方起身，回首望向鬼繆，鬼繆似乎等在這很久，寒露打濕衣袍大半。

    “你在這守了一夜？”

    “半夜?！?/br>
    “就為了讓我去昭臺殿？”

    長明知?道，鬼繆并不是會關(guān)?心?她該去看顧婉幾次的人，她昨日才?方送顧婉回昭臺殿。

    鬼繆沒有繼續(xù)說，抽出一把短刀把玩。

    ……

    魚兒顯然沒有想到?長明這個時辰會再過來?，有些慌亂地與長明行禮。

    聽到?魚兒的聲音，顧媖隨后出來?，快速打量罷長明，不說隱在暗處的護衛(wèi)，只說眼前看到?的，長明只帶了一個宮女。

    “靖國公。”顧媖與長明行禮。

    長明沒有從顧媖這張常年冷漠的臉上?找出什么異色：“宛嬪呢？”

    顧媖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惜字如金：“在休息?！?/br>
    長明又看顧媖一眼，抬步往顧婉寢殿去，顧媖沒有阻攔，也沒有攔下飲春，只一個眼色示意魚兒。

    魚兒白著臉起身，跟上?顧媖。

    殿內(nèi)的熏香有種怪異的重，是一種為了遮掩某種味道的濃重，飲春輕蹙眉，疑向顧媖魚兒兩人，顧婉身體不好，在寢殿熏這樣重的香并不合適。

    長明辯出濃重的香中有不該有的血腥味，倏地一滯。

    顧媖收了視線，低眸。

    顧婉轉(zhuǎn)過十二扇山水折屏出來?，顫抖看著長明，一雙眸子又紅又腫，她抵在屏風處，倔強又柔弱，眸中滿是痛苦斥責，淚珠子斷線般地砸下。

    長明幾乎在一瞬間明白，屏風之后的床榻上?有誰。

    “不要?！鳖櫷耦澏督^望地向長明開口。

    長明怔愣看顧婉。

    “我求你不要，明兒?！鳖櫷裆碜游⒒?。

    長明上?前一步扶住顧婉，顧婉淚如雨下，攀在長明雙臂，她任沉重的身子往下墜，幾乎整個人都被?長明托抱著，才?不至于摔落。

    顧婉顫聲哭求：“不要傷陛下，明兒，你不要傷陛下，我求你，我求你……”

    顧媖跪下行禮，道：“太子要殺陛下?！?/br>
    長明愕然看顧媖。

    顧婉顫抖拿出袖中血帕弩箭，痛苦潰聲：“你說陛下沒事，那你告訴我這些是什么？你告訴我，太子為何要置陛下于死地？”

    長明滯住，是前日閱兵樓射向她的弩箭，鬼繆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答案呼之欲出。

    “太子是在弒父弒君！”顧婉顫抖憤怒地抓住長明，血帕弩箭落下，染臟長明的衣裙。

    她痛苦斥問：“你是不是知?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你為什么還要騙我？為什么要騙我，說陛下沒事！為什么要騙我？！”

    長明張張唇，沒有說，前日這些弩箭在閱兵樓射向她。

    顧婉方一斥責罷，又立刻變了面色，瘋了似的往地上?磕去，長明用力將她抱起，沒有令顧婉磕下去。

    長明顫聲：“別這樣……”

    “不——”顧婉顫抖不止，壓著崩潰的聲音哭泣，“我求你，明兒，我求你，不要說，不要傷陛下，不要告訴太子，就當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你，我求你，明兒——”

    長明啞聲：“這件事和你沒有關(guān)?系。”

    “你要殺陛下？”顧婉聲顫而微，崩潰撞開長明，不顧阻攔往地上?磕：“不要，不要，明兒，你救救陛下——”

    長明將她半抱起，摟住情?緒激動無法控制的顧婉：“你身子不好，不要這樣。”

    顧婉掙扎著，不住地搖頭痛哭。

    “起來??！?/br>
    屏風之后的帳幔忽然動了動。

    顧婉掛在長睫的淚珠一顆顆滾下，發(fā)僵的身體猛然回看去。

    長孫無境勉強撐起身體，撩開帳幔，隔著屏風看向外間的長明，話卻?是對顧婉說的。

    “你是她的養(yǎng)母，你要什么盡管同?她開口，不必求，她都會答應你?！?/br>
    長明扯開顧婉起身，快步越過屏風。

    長孫無境看著那雙含怒的淺琥珀色眸子，烏眸含著極重的諷刺，冷笑：“你竟意外?！?/br>
    因著方牽動了傷口，他胸前又透出并不小的一團血色。

    再重的香也掩不住這濃烈的血腥。

    長明怒將從顧婉手中取的兩支弩箭丟給長孫無境。

    顧婉嚇得幾要昏過去，瘋了似的撲過去擋下，長明并沒有想置長孫無境于死地的弩箭，打在顧婉單薄消瘦的后背，弩箭砸落在地，聲音異常突兀。

    顧婉顫抖回身看長明，不住搖頭。

    長孫無境看一眼弩箭，未予答案，只向長明道：“如何？”

    顧婉破碎痛苦的聲音嘶啞地響起：“明兒……”

    長孫無境倚壁，冷漠向長明，眸底寒涼一片，從頭到?尾都未將目光落在顧婉身上?片刻。

    長明終于開口：“為什么要來?這里?！?/br>
    為什么還要來?利用顧婉。

    長孫無境冷哼一聲：“輪不到?你來?質(zhì)問朕?！?/br>
    “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父皇?！?/br>
    淡漠無情?的聲音突然響起。

    長明驚愕回身，宮人闔起十二扇的山水折屏。

    驀然看到?長孫曜，顧婉下意識起身擋住長孫無境，面色煞白。

    一道道雕花木窗推開，冷風從四面吹進?來?，沖淡殿內(nèi)濃重的血腥，親衛(wèi)提起跪在玉磚的魚兒與顧媖拖到?一旁，飲春低首退立。

    長孫無境面無表情?推開顧婉，冷向長孫曜。陳炎走向長孫無境，略一低首，將幾塊令牌放在榻旁矮幾。

    是諸贏葉常青等人隨身攜帶的禁軍令牌。

    宮人將茶案圈椅搬前，焚香煮茶。

    長孫曜緩步至長明身側(cè)，淡漠抬眸向長孫無境。

    “何不與兒臣談。”

    “父皇?！?/br>
    第151章 憑什么

    長孫無境聽著長孫曜這平靜冷淡的聲音, 諷刺看向長孫曜，忍著劇痛大笑道：“你現(xiàn)在是不是太收斂了，昨日你在朕面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怎么，是因為她在嗎？”

    他睥向長明，神色愈發(fā)諷刺。

    顧婉嚇得發(fā)顫, 擋住長孫曜的視線。

    長孫無境再次無情推開顧婉。

    長明向前兩步，長孫曜伸手拉住長明，帶長明落座。

    長孫無境的視線并不明顯地掃過長孫曜落在長明腕間的手。

    “長明, 宛嬪需要的并不是你。”長孫曜溫聲, 從容得體地收了動作, 松開長明的同時喚一聲薛以?, 似乎沒有在意長孫無境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