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芫愣了愣，旋即諷刺道：“帝王家?的?真情是怎么個真情？不需要聯(lián)姻得到誰的?支持，那就?不在意她的?出身了？那些個狗眼看人低、仗勢欺人的?，不就?那幾個破爵都能這樣羞辱她，太?子那種目無下塵，嫡庶尊卑刻在骨子里的?人又會真心敬重她嗎？怕是貪圖美色罷了！”

    五公?主一個勁地噤聲，聲音壓得只二人聽得到：“你要是不能不說話，能不能不要帶太?子？你不怕，我還怕呢！還有啊，你可別說了，到底是誰貪圖美色呢？

    “當(dāng)年到底是誰啊，見了靖國公?一面，哭天喊地的?說好看說喜歡，說要嫁，你才是哪個貪圖美色，糾纏靖國公?的?，怎么都勸不住的??！?/br>
    “你、你、”韓清芫面燙結(jié)巴，“你閉嘴吧。”

    五公?主呵笑，拍著胸膛氣道：“我求你閉嘴的?時候，你閉過一次嘴嗎？我當(dāng)你是表妹，你當(dāng)我找死的?？”

    韓清芫登時啞口?，頗有些愧疚。

    五公?主見此氣也消了些，便又道：“你剛看到皇后殿下對靖國公?的?態(tài)度沒有？”

    韓清芫悶道：“能什么態(tài)度，不還是冷冷淡淡?！?/br>
    五公?主嘆了一聲，道：“皇后殿下什么時候不是冷冷淡淡的?模樣了，我是說皇后殿下罰那些嚼舌頭的?，還讓人帶靖國公?換衣服。”

    韓清芫不及五公?主心思玲瓏：“那又如?何？”

    五公?主解釋道：“皇后殿下這樣的?冷性子，什么時候搭理過人啊，罰那些人難道是因?為看不過去？我真不知道說你是在北地待久了不懂，還是就?是缺根筋，不懂看人面色，皇后殿下眼底除了太?子還有過誰嗎，現(xiàn)下說明皇后殿下也知道太?子對靖國公?不同，所以才對靖國公?不同。”

    韓清芫懵懵怔怔：“這又能說明什么？”

    五公?主只得又道：“太?子今夜西陵湖設(shè)宴，宴請世家?百官，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嗎？”

    像如?今皇族婚嫁，長?孫無境都不管，皇子娶妃不是皇子自己選的?就?是后妃選的?，這個時候后妃會在宮宴或者平日邀中意的?姑娘入宮，在兩方同意或者后妃這邊同意也能強迫對方同意的?情況下，向?長?孫無境請旨，長?孫無境便按著品階賜婚，公?主的?出嫁，也都是公?主自己選或者公?主母妃選，選好了兩邊通個氣，愿意就?請旨了。

    唯獨太?子選妃，是以太?子自己設(shè)宴宴請百官設(shè)擇選宴，收到請?zhí)?世族適婚女孩都可以出席宴會，且都默認(rèn)出席便是愿意參選，不想出席也可以，但若是單獨有宴帖的?姑娘那就?是必須出席，且單獨有請?zhí)?姑娘必定是在擇選名單上的?。

    韓清芫還不太?明白：“知道，那又有什么問題，總不能這個夜宴，是太?子為那誰設(shè)的?。”

    五公?主快被韓清芫蠢哭了，道：“這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倘若太?子真的?介意，不能因?為靖國公?的?出身而接受，那那日摘星樓又怎會因?你對靖國公?無禮動怒，再便是，靖國公?又如?何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哄得太?子出去，那還不是因?為太?子動情，什么都聽靖國公?的??！?/br>
    韓清芫怔住：“你是說……”

    五公?主點頭：“陳王二家?的?婚事被退了，滿京都知道了，什么樣的?情況下太?子會退陳王二家?的?婚事，還用我說嗎。”

    韓清芫：“……什么情況？”

    五公?主深覺真是不能指望韓清芫腦子轉(zhuǎn)一下。

    她道：“我本以為是為了騰出一個側(cè)妃之位，如?今想來，恐怕不是。我們都習(xí)慣了，可能覺得男人三妻四妾都那樣，哪個世家?不是這般，可靖國公?不一定可以接受這樣的?事，太?子應(yīng)當(dāng)是認(rèn)為迎娶兩個側(cè)妃會令靖國公?傷心，所以……”

    她卻也不再細說下去，因?為不管想多少次，都覺得以長?孫曜的?身份，那樣做，當(dāng)真是瘋了。

    韓清芫立刻道：“這不可能！瘋了，瘋了，真是瘋了，這怎么可能！”

    五公?主制止韓清芫，讓她安靜下來，又抬手露出腕上的?一只品質(zhì)極好的?翠玉鐲子：“那我和?你賭，就?賭今晚是不是我猜的?那般，待會兒?自見分曉?！?/br>
    韓清芫還緩不過來，許久后指手上的?嵌寶金鐲。

    *

    葉常青忐忑來復(fù)命：“回稟陛下，未得，未入。”

    東宮與正和?殿如?今的?守備是一個比一個嚴(yán)，今日二人便都來了西陵湖，那兩處也絕不是進得的?，更別說從?東宮取什么東西。

    長?孫無境長?眸一抬，指尖扣案。

    葉常青、高范二人又煎熬起?來，都是長?孫無境身邊久伺候的?，如?何不知道長?孫無境的?脾氣，高范更是清楚，今日長?孫無境很是不豫，心底壓著那種隨時都要發(fā)作的?煩躁，只差點個火。

    也便這殿內(nèi)煎熬時，外殿突然一陣陣的?請罪求見聲。

    原是以鎮(zhèn)威侯府為首的?幾大世家?的?求到長?孫無境這了，鎮(zhèn)威侯等人先與長?孫無境磕了幾個聲響極大的?響頭。

    “求陛下救微臣長?孫一命，微臣長?孫就?要被打死了?！?/br>
    連帶著鎮(zhèn)威侯夫人、鎮(zhèn)威侯世子、世子兩個次子次女跪著請求。

    隨著鎮(zhèn)威侯這一句，旁的?幾個世家?之人也哭求請罪。

    只怕再遲個片刻，賈蟠幾個就?真要被打死了，這事原是沒傳出去的?，可賈蟠底下的?小廝如?何不與鎮(zhèn)威侯說。

    鎮(zhèn)威侯前腳剛知宜貴妃柳氏惹怒皇后殿下，后腳就?傳來賈蟠沖撞太?子被賜杖刑。

    沒到永翊殿前，鎮(zhèn)威侯當(dāng)真是被氣得發(fā)昏了，口?不擇言怒斥姬神?月長?孫曜母子太?過狠辣。

    不說那姬神?月當(dāng)眾掌嘴自己身為貴妃的?女兒?與自己的?嫡長?子正妻，罰兒?媳孫女，那長?孫曜更是欲置自己的?嫡孫死地，這哪里還是擇選夜宴，這分明就?是要他們賈家?的?命！

    葉常青去審幾世家?的?豪仆女使，很快葉常青便將前后查清又與金廷衛(wèi)確認(rèn)，稟與長?孫無境。

    葉常青硬著頭皮念那些污言穢語，真要與賈蟠的?yin-詞-艷-語比起?來，宜貴妃柳氏幾人的?話竟也顯得文雅了。

    眾人一開始不知道是因?靖國公?，才叫自己府上的?女眷公?子被降罪，知了卻也不覺羞恥。

    鎮(zhèn)威侯更是不以為然，他未覺到長?孫無境面色變化，心道靖國公?確實就?是那等腌臜出身，有何不可說。

    宜貴妃賈蟠等人才受了罪，他聽葉常青稟，只覺姬神?月和?長?孫曜是發(fā)瘋，竟因?為宜貴妃幾人說了靖國公?幾句就?這樣折辱世家?。

    長?孫無境聽至賈蟠那一句二三十回，渾身一滯，一方硯砸得葉常青立刻閉嘴請罪。

    鎮(zhèn)威侯一嚇，這才覺出些不對勁來，立刻辯道：“請陛下明察，其間必然是有誤會，恐是那靖國公?無禮惹了小輩，小輩一時生氣才說了幾句，這話必然是當(dāng)不得真，再者那靖國公?，是那等出身……”

    “閉嘴！”長?孫無境怒而起?身帶翻椅案，轟然兩聲巨響。

    殿內(nèi)眾世家?登時嚇得魂飛魄散。

    長?孫無境一腳踹得鎮(zhèn)威侯父子滾地，幾個青瓷砸得眾世家?頭破血流，俯身又與鎮(zhèn)威侯父子二人兩拳，暴喝：“怎么敢！你們有臉？！”

    第137章 西陵宴

    臨著夜宴, 賓客大都入席等著了，西陵湖今夜為曲水流觴宴，除卻上首皇帝皇后太后太子四人的尊位, 后妃皇子公主們按品階而坐。

    康王府往下則依次是衛(wèi)國公府和靖國公府，衛(wèi)國公府為首不?奇怪，倒是靖國公府在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前令眾人意外, 更為奇怪的是，李家席位竟是與靖國公府席位在一道的。

    與長明一道入宴的，或已在席位等著的, 無一不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長明, 不?少?年輕公子姑娘呆呆看?著長明, 卻見長明并未看任何人, 欲避開?眾人的視線。

    李翊聽到四面起的驚呼動靜，聞聲去看?，驀然看?到長明，猛然怔住，呼吸凝滯間，眼?睛是離不?開?長明了。

    他一口?氣喘不?上來似的，說不?出話，不?住拍打左右兩側(cè)的裴修和司空歲, 激動地要兩個人看?。

    裴修司空歲二人怔愣去看?，齊齊一滯，李翊這也才稍稍緩了些, 呆呆拉著兩人往長明那?去, 長明也向幾人來。

    李翊總算喘了口?氣, 最是激動：“阿明，你今日太好看?了！”

    李翊實在激動, 恨不?得撲抱長明細看?才好，可甫一想到長孫曜，動作一滯，沒敢抱長明，便將?呆著的裴修喚回神。

    “小修，你看?我們阿明真真太好看?了！”

    李翊不?由得想，長孫曜莫不?是見色起意？他們阿明竟要嫁給長孫曜了，也不?是說長孫曜配不?上阿明，長孫曜生?得極好，身份貴重待長明也真心，可他心里就是怪舍不?得的。

    宴上眾人都移不?開?眼?，或小聲交談，或欲上前與長明攀談，但不?少?人看?著李翊司空歲等人猶豫，這上前去，恐是擾人不?便，有?膽大上前的公子，被長明身后扮做宮女的影衛(wèi)擋開?了，眾人不?知，只當(dāng)是長明自?己不?想人親近。

    一時便無人敢再上前去，只羨慕地看?李翊等人，真真這京城里，也就李家和那?個狀元郎與長明親近了。

    李翊發(fā)現(xiàn)裴修沒回答，沉默著，便又喚裴修，道：“你不?覺阿明這樣很好看?嗎？一聲不?吭的。”

    裴修低眸，神色不?甚自?然，道：“阿明每日都很好看??！?/br>
    長明這也忍不?住對李翊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見我?！?/br>
    李翊卻沒發(fā)現(xiàn)面色最為奇怪的是司空歲，司空歲沉默得駭人，看?著長明眼?眸微紅，一句話也不?說。

    李翊激動繼續(xù)道：“可我這是第一次見你女兒家的打扮，你若是我們家的，娘怕是要將?你藏起來養(yǎng)，只怕叫人多看?一眼?，都要被搶了去，阿明，你真不?知道自?己生?得多好看?嗎？為什么這么平靜，我要是你可要看?著自?己昏了？”

    他想給阿明買漂亮衣服和胭脂香粉珠寶首飾，但現(xiàn)在肯定?是不?能由他買給阿明。

    長孫曜可容不?得他給阿明置辦這些東西，阿明要真是他meimei，長孫曜說不?得，可阿明畢竟不?是他的親meimei，男子贈女子這些女兒家的東西不?合適。

    長明被李翊逗得止不?住笑：“看?你這模樣我就知道我自?己生?得多好看?了，那?你多看?看??！?/br>
    “我看?著呢！我恨不?得把眼?睛挖出來掛你身上看?了?！崩铖词直戎?睛道。

    長明一愣：“瞎說什么?！?/br>
    “我實話實說啊！”李翊這可都是真心話，驀然又見示廷等人來了，立刻激動與幾人招手，也不?顧旁人，便喚道，“爹娘、哥、嫂子，快過來看?看?我們阿明，快來啊！”

    李翊那?模樣活似見了什么稀罕寶貝，怕寶貝沒了似的，長明面上發(fā)燙，要李翊小聲點。

    李家?guī)兹丝觳竭^來。

    李示廷無奈又歡喜，與長明問禮，沈氏知道女孩子臉皮都是薄些的，可看?自?己兒子這般激動歡喜模樣，一時又難以出口?斥李翊無禮，只李翰揪著李翊，要李翊規(guī)矩點。

    榮寧揶揄李翊道：“竟是個傻愣愣的呆霸王，哪有?這樣看?著女孩子的?！?/br>
    李翊卻道：“怎么不?能了，阿明又不?是別人，怎么看?不?得了？我就看?！”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時辰便也差不?多了，眾人入席等長孫無境長孫曜等人入席，司空歲在長明身側(cè)席位，裴修與司空歲同席，往旁便是李家眾人席位。

    長明與長孫曜之事，李翊與裴修是沒有?與司空歲以外的人透露的，故而李示廷與沈氏等人也還不?知。

    沈氏目光越過裴修司空歲等人，落在長明身上，低低與李示廷道：“夫君，我們?nèi)羰翘骜磧呵笕⒕竾珪?會失禮？可我見靖國公這模樣這性?子實在喜歡。

    “這幾年我們也替翊兒看?了不?少?人家的姑娘，翊兒也一個沒喜歡上，我看?翊兒很喜歡靖國公，靖國公待翊兒也很親近，翊兒要是能娶靖國公，也不?失為一樁良緣。”

    沈氏說罷又看?裴修司空歲，可長明對裴修司空歲也極為親近，司空歲是長明師父，兩人自?然不?可能，但裴修是與長明一塊長大的，那?與長明的情分自?然不?一般，只怕長明會不?會是喜歡裴修。

    李示廷默了默，回道：“這事急不?得，還得再看?看?靖國公的意思，靖國公若愿意，那?我們家必然是傾盡所有?求娶靖國公，絕不?委屈靖國公?！?/br>
    長明等人雖已入席，但宴上眾人的目光卻還是在長明身上，夜宴將?開?，長孫無境姬神月長孫曜等人也隨后入席，眾人行罷禮落座。

    陳家六姑娘發(fā)現(xiàn)長孫曜的身旁還空著一個位，她眼?尖又發(fā)現(xiàn)長孫曜往這面看?。

    陳家六姑娘是陳見萱的胞妹。

    陳六姑娘驚訝，低低與陳見萱道：“jiejie，我怎么看?到太子殿下在看?靖國公，還看?著靖國公笑？我是不?是看?錯了？”

    陳見萱也早看?過去。

    陳六姑娘又低低驚道：“陛下也在看?靖國公。”

    沒待陳見萱回答，陳家六姑娘又肯定?道：“我定?是看?錯了，太子殿下怎么會看?著靖國公笑呢，不?過也是奇怪，太子殿下竟是會笑的嗎？

    “陛下應(yīng)該也不?是看?靖國公，陛下面色也太難看?了，今日不?是太子妃擇選宴嗎，陛下面色怎么會這樣難看?？”

    陳六姑娘突然發(fā)覺自?己失言，又趕緊止了話。

    陳見萱這方也收了視線，道：“為什么覺得是自?己看?錯呢？”

    太子看?的如何不?是靖國公了，她卻沒顧及長孫無境。

    陳六姑娘不?明看?陳見萱，陳見萱卻沒再說，說起來她也不?知道她這jiejie如何想的，明是才被太子解了婚，怎還會來西陵湖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