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長明 第62節(jié)
王赟自是明白的,皇族世家的婚事,情愛向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家族,英國公府想要這個?太子妃之位,與其說?是因王扶芷喜歡長孫曜,不若說?是為?太子妃的地位,太子側(cè)妃終歸無法同太子妃相比。 英國公府不比唐國公府和鎮(zhèn)北將軍府差,英國公府的嫡女怎能屈于?陳氏和韓氏。 “太子殿下?!蓖醴鲕蒲劭粼桨l(fā)地紅,快步至王赟身側(cè),“臣女是真心的,臣女想做您的妻?!?/br> 而?不是妾氏,她要做他的妻,以妻子的身份站在?他的身后?。 長孫曜面上并無波瀾,說?的話?也不單是說?給王扶芷一人聽。 “孤不需要你們的家族,但?你們被母后?選中,確實(shí)是因?yàn)?你們的出身,至于?誰是太子妃,誰是側(cè)妃,孤并不在?意,為?孤的太子妃,孤便?以太子妃之禮相待,為?孤的側(cè)妃,孤便?以側(cè)妃之禮相待,話?已?至此,也該明白孤的意思?!?/br> 王赟沉默下來,以長孫曜的身份和權(quán)勢,并不需要聯(lián)姻固權(quán),長孫曜的太子妃、側(cè)妃必須要顯赫的出身,不是為?了聯(lián)姻,只是因?yàn)?身份血脈,不說?太子妃和側(cè)妃,便?是長孫曜的美人、淑人,出身也必得是出身貴重的清白世家。 就算不說?長孫曜,他們這些世家子弟成婚,也是將出身血脈放在?第一位,很多時候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是血脈。 世家的選擇,尊嚴(yán)最重,愛不愛并不重要。 大周便?是如此,嫡庶尊卑分明,生來便?注定了一生。 王扶芷豈會聽不出長孫曜的話?是什么意思,他娶她們,不是因心悅,而?是因聽從姬神月的安排,娶能配上他的女子,他會以該有的禮儀對待他的太子妃和側(cè)妃,但?并不談及情愛。 但?她不信長孫曜永遠(yuǎn)不對她動情,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趁此事還沒定下,得到太子妃之位。 “臣女只是想讓殿下知道臣女的心意,并不是想立刻得到殿下的回應(yīng),臣女知道殿下是太子,不會只有臣女一人,殿下心系江山社稷,不會耽于?男女情愛,臣女都明白,臣女只是想做殿下的正妻,臣女知道,殿下能做這個?主。” 江山情愛?做主?正妻?長孫曜眉眼沉得厲害。 王扶芷不信,長孫曜心中總該有些許偏倚,她才貌不輸陳韓二人,家世也不輸二人,甚至是略勝二人。 “這是殿下的婚事,殿下怎會沒有自己選擇妻子的想法,殿下,您娶的是太子妃,是您的妻,而?不是……” 她卻不敢說?,而?不是姬神月娶妻。 選擇自己妻子的想法?長孫曜面色難看到了極點(diǎn)。 “放肆!” 王赟同王扶芷一嚇,齊齊行禮請罪。 “孤外祖父遇刺尸骨未寒,你們便?來同孤說?這些?!遍L孫曜眸子黑沉沉地一片。 陳炎不明顯地看一看王家兄妹,王扶芷的心意不能說?全?是假的,但?多少都帶了權(quán)勢之欲,現(xiàn)下除了韓清芫個?人,陳王韓三家為?太子妃之位爭得不可?開交,誰都想要太子妃之位,誰都不愿屈于?旁的二家。 誰都明白,得到太子妃之位,意味著什么。 未來的皇后?,無上的權(quán)利。 人在?高位,情愛之事難免有權(quán)欲的把控。 王赟王扶芷面色煞白,當(dāng)即請罪。 長孫曜冷斥:“退下?!?/br> 陳炎喚人將二人帶離。 長孫曜面色黑沉難看,快步離開,陳炎緊跟在?后?。 陳炎知道長孫曜對這些事都清楚得很,只是從不說?罷了,他心下忍不住想,對長孫曜來說?,真的是誰都無所謂?真的從沒有想選擇自己的妻子是誰? 他腦中忽地浮現(xiàn)出那日長孫曜抱住長孫明的模樣來,心中又是一聲?嘆息。 不可?能的。 長孫明屏著息,直到眾人都離開了才敢喘口氣,手中的蘭花越發(fā)燙手了。 她垂眼繃著精神看著一盆值六萬金的燙手蘭花,低嘆。 “這真是,誒誒誒——”長孫明驚叫起來。 長孫曜黑沉著臉拽著長孫明的高馬尾,將長孫明從草木中揪了出來,長眸不豫打量長孫明,猜出長孫明大抵聽完了他和王家兄妹的話?,冷聲?:“你就這么愛偷聽?!?/br> 陳炎緊抿著唇不敢吭聲?。 “我?、我?沒有?!遍L孫明騰出手扯自己的頭發(fā)。 長孫曜心里煩躁來氣,不松手:“還敢狡辯?!?/br> “我?不是故意要聽的,我?先到這的,你們后?來的?!遍L孫明不是太有底氣。 “你先到?”長孫曜又扯扯長孫明的頭發(fā),“這是什么地方,你敢說?你先到,陳炎?!?/br> 長孫明啞口,這是東宮,是長孫曜的地兒,她怎么能說?她先到。 陳炎上前,行禮:“太子殿下。” “有人求見??”長孫曜冷聲?發(fā)問。 陳炎明白長孫曜這話?的意思,無奈看一眼長孫明,回:“回稟太子殿下,燕王并未求見?。” 長孫曜垂眼,視線落在?長孫明的雙腿。 長孫明想起長孫曜說?過的話?,再敢翻東宮的墻,打斷她的腿。 “我?上次東西不小心落這了,只想著找到東西就走,就,就直接來了。”長孫明紅著臉撒謊。 長孫曜瞥到長孫明捧著的蘭花。 陳炎也發(fā)現(xiàn)了這株珍稀蘭花,只當(dāng)長孫明是來道謝不好意思說?,心道,長孫明終于?懂事了些,知道拜謝不能空手來,送長孫曜喜歡的蘭花,很好。 長孫曜看著素冠荷鼎,語氣稍微緩了點(diǎn):“帶素冠荷鼎來找你的東西?” 長孫明頗意外,長孫曜竟是認(rèn)得出這花的,隨后?一想長孫曜愛蘭,應(yīng)該是知道這蘭花的,她想起方長孫曜斥責(zé)王家兄妹的話?,衛(wèi)國公離世不久,兇手都還沒捉到,她不敢說?這花是陳見?萱托她來送他的。 “這、這是送我?娘的,我?先路過東宮,就想先來找東西,待會就去見?我?娘?!遍L孫明硬著頭皮道。 長孫曜倏地黑了臉,沉聲?:“滾?!?/br> 第63章 找回去 長孫明雖被長孫曜兇習(xí)慣了, 但長孫曜這般黑臉讓她滾,她還是不高?興,她也?冷了臉, 扯回被長孫曜抓著的頭發(fā),懶得再同長孫曜說話,直接抱著蘭花走。 混蛋不配收這么貴的蘭花。 長孫曜心里的氣越發(fā)莫名, 沒來得好氣地捉回長孫明,凜聲發(fā)問:“聽到多少?” 陳炎眼?眸輕轉(zhuǎn),偷偷看向二人, 這哪里需要?問, 他知道長孫曜定是都猜出來了, 以長孫明的武功和聽力, 肯定是聽得一清二楚,從頭到尾聽的一字不落。 “我什么都沒聽到?!遍L孫明翻了他一眼?,她肯定都聽到了,他肯定也?清楚,這還問什么,這些她本?就不該聽,他既這么問,那就是要?她沒聽到。 陳炎抿著唇角,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他也?不敢胡亂猜長孫曜又為何突然要?睜眼?問瞎話。 長孫曜臉色也?好看不起?來,諷刺不耐道:“什么都沒聽到?” 長孫明甩開長孫曜:“什么都沒聽到?!?/br> 長孫曜面色冰冷睥著她, 再開口卻是問:“掉了什么?!?/br> 長孫明也?不看長孫曜:“你?怎么那么多廢話, 我走就是了, 翻墻是我不對,在這也?是我不對, 我……” 長孫曜又隔了衣袍攥住她的手腕,重了聲打斷她:“孤問你?掉了什么!” 長孫明身子一傾,差點(diǎn)摔了蘭花,嚇得她都要?昏了,她現(xiàn)在只覺人摔了沒事,這花可半點(diǎn)事都沒有。 長孫曜半闔著眸,低沉著聲再一次問:“孤問你?掉了什么?” 又是三遍,陳炎默聲往后退了些,垂首。 長孫明甩不開長孫曜,只好胡亂說個東西:“玉佩,我掉了一塊玉佩。” 明知是假,長孫曜卻還是問了:“掉哪了?!?/br> 長孫明隨口回道:“不知道,也?不一定掉這了,可能是掉外頭了,掉常元宮了,反正不是重要?的東西,我……” 長孫曜甩開長孫明,根本?不聽長孫明胡扯完:“陳炎,讓她去慶華殿找?!?/br> 慶華殿就是那日長孫明睡的寢殿。 “東宮不留外物,把你?的東西找回去,找不回去就別回去,若讓孤知道,你?這個混賬又在胡說八道,孤就宰了你??!遍L孫曜又乜向長孫明。 要?不是手里的花太貴,長孫明一定拿花砸長孫曜。 “找就找!” * 長孫明萬萬沒有想到,長孫曜竟坐在殿內(nèi),看著她找…… 她根本?沒掉東西,怎么找,她身上只有一塊長孫氏玉牌,怎么給長孫曜翻出個玉佩來。 殿內(nèi)除卻陳炎,并?無旁的伺候之人。 陳炎極不明顯地偷看一下二人,又默默收回了視線,長孫明于長孫曜來說,無疑是有些不一樣的,但到底是怎的不一樣,他卻不敢猜測。 他也?不知道這兩人要?在這耗多久,找那個根本?沒掉的玉佩,長孫曜在這看著,他也?不可能偷偷拿個玉佩給長孫明,讓長孫明混過去。 他也?許能明白,長孫曜為什么要?對長孫明有這樣異常反復(fù)的壞脾氣,也?許又不能明白。 如果,萬一。 萬一長孫曜真的是對長孫明生了—— ——那樣的感情。 哪怕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 那他也?能明白了。 以長孫曜的驕傲,不會允許自己對長孫明動心,便是多次暗中出手相救,又多次放過長孫明,長孫曜也?不會也?不該允許自己對長孫明生出那樣的感情,若發(fā)現(xiàn)自己會被長孫明的話和行為影響,更加生氣也?正常。 長孫明要?么當(dāng)一輩子的燕王,要?么身世敗露做回女?子,可長孫明身世一但敗露,那就是死罪,便是僥幸死里逃生,也?只能成官妓,就算能赦免官妓之身,可長孫明是官妓之女?的事實(shí)無法改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長孫明不幸被人知了身世,私心之下,他寧愿長孫明死,也?不愿長孫明成為官妓。 在大周,嫡庶自分尊卑,人亦分三六九等,奴妓無疑是最?末等。 也?怪不得世道,他不能說所有被貶沒入奴妓之人都是罪有應(yīng)得,但蒙冤之人確實(shí)是少數(shù),大多是真犯了重罪才被沒入奴籍,為奴為妓,并?令后輩受辱遭難。 為人父母,做人子女?,行事失德,鑄下大錯,懲的不單是自己,便無律法懲治后輩,后輩也?會被人嫌惡厭棄,不說皇族世家,就是尋常百姓,也?沒有愿意自己的子女?同罪人子女?相交談婚論?嫁。 “誰允你?停下的。” 長孫明怔然抬頭,長孫曜不知何時到了榻前,她只不過是發(fā)了會兒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