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五壓低聲音,小聲答：“王妃乃侯府出身,王爺所謀之事,怕是瞞不住他。”

    穆如歸不以為意,踏著破碎的燈火，走到了院外。

    烏啼踏雪的戰(zhàn)馬靜靜地站在雪地里，聽見腳步聲,親昵地蹭過來。

    “王爺……”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蹦氯鐨w翻身上馬，勒緊韁繩，望著沉浸在夜色中的王府，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天亮前得趕回來,不能讓朝生擔心。

    紛亂的馬蹄聲過后,世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鵝毛大雪落下，抹去了他離去的痕跡。

    夏朝生早上醒時,翻了個身,手指在被褥底下游走，沒摸到熟悉的人影，兀地睜開眼睛。

    穆如歸背對他站在火爐邊,像是剛起的模樣。

    “九叔？”

    穆如歸的動作僵了僵，抬頭望向夏朝生：“醒了？”

    “嗯?！彼е蛔?，疲憊地喃喃，“九叔，你怎么醒這么早??？”

    夏朝生的嗓音含著困頓的沙啞，較之平日更軟糯。

    穆如歸忍不住將手從暖爐上挪開，轉(zhuǎn)而貼在夏朝生的臉頰邊。

    他嫌冷，不滿地撇嘴，繼而翻身背對著穆如歸，又睡著了。

    穆如歸坐在榻邊，指尖在夏朝生的耳根后游走片刻，似乎在用掌心丈量他纖細的脖頸，卻又不敢真的觸碰。

    最后，穆如歸躡手躡腳地脫下外袍，掀開被子，將睡得迷迷糊糊的夏朝生摟在了懷里。

    *

    七日之期在先，夏朝生很快忙碌起來。

    邊關(guān)苦寒，比不上上京，要帶的東西很多。

    好在夏朝生幼時，曾經(jīng)被鎮(zhèn)國侯帶去過荊野十九郡，知道去邊關(guān)需要帶些什么，所以就算時間倉促，也沒亂了手腳。

    穆如歸見夏朝生處理事情井井有條，干脆將王府的事物也交給他打理。

    夏朝生嫌累，皺了皺鼻子，勉強同意，當天就讓夏花把王府的賬本拿來，窩在榻上，百無聊賴地看。

    他出身侯府，又是府中嫡子，看起賬本，信手拈來。

    夏朝生耐著性子將賬本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很快耐不住性子，趁穆如歸不在王府中，叫上紅五，坐著馬車出門了。

    “王妃，今日落雪，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壁s著馬車的紅五望著銀裝素裹的長街，憂慮道，“王爺若是知道您出來，肯定要擔心。”

    夏朝生捧著手爐，掀開車簾：“無妨……停一停，這家鋪子我許久沒來了?！?/br>
    紅五依言勒緊韁繩，夏朝生扶著夏花的手從馬車上跳下來，仰起頭，望著順來布莊的牌匾，吸了口氣。

    順來布莊是上京城中最大的布莊，也是上京的權(quán)貴人家最喜歡的布莊，全大梁最好的布料盡匯聚于此。

    “小侯爺，您要來布莊，遣奴婢來一趟就好，何必跑這一趟呢？”夏花攙扶著他，不滿地嘀咕，“現(xiàn)在雪下得這么大，日光一散，夜風肯定更冷，您要是被吹病了……”

    “好好好，我買完就回府?！毕某笱軒拙洌哌M布莊，逮住一個小伙計，直言，“我要找你們掌柜的?！?/br>
    “我們掌柜的……”抱著成卷的布料的小伙計剛欲抱怨，瞧見夏朝生的面容，驟然一愣，“我們……”

    “你們掌柜的可在？”夏朝生又耐心地問了一遍。

    小伙計恍然回神，面頰微紅，倉惶低頭，見他身上衣料皆是上成，連忙解釋：“我們展柜的在里面替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言大人的弟弟裁衣呢，勞駕您等等。”

    “言裕風？”夏朝生挑眉，與夏花對視一眼，“冤家路窄啊?！?/br>
    小伙計聞言，又悄悄打量起他來。

    他是順來布莊掌柜的侄子，剛來上京城沒多久，卻已經(jīng)將上京的權(quán)貴認識了個遍，卻沒見過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