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之計，只有脫簪請罪，以求陛下寬恕罷了。

    “皇后娘娘！”鳳棲宮外又跑進(jìn)來一個小宮女，慌里慌張地跪下，“陛下……陛下來了！”

    秦皇后手里的金步搖跌落在地。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快拿個主意??！”

    秦皇后在宮女的驚呼聲里，拆去了發(fā)間所有配飾：“還能如何？”

    她赤足走到鳳棲宮前，面向梁王儀仗，苦笑著跪拜在地。

    冰冷的雪花落在秦皇后瘦弱的肩上，也融化在悅姬鮮血淋漓的指尖。

    她已經(jīng)被抬進(jìn)了偏殿，宮人們一盆接著一盆血水往外搬。

    意識游離之際，悅姬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言裕華的時候，她掀開青色的帷帳，忐忑又不安地探出頭去。

    脫去銀甲的將軍端坐在屋內(nèi)，盯著手中茶盞，目不斜視。

    悅姬的目光從此就落在言裕華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我不后悔?！彼哉Z，“若能以此扳倒太子，大仇得報，我……我不后悔?！?/br>
    *

    宮中之事，直至傍晚時分，才傳到侯府中。

    夏朝生剛醒沒多久，散著發(fā)靠在穆如歸的懷里打盹。

    他纖細(xì)的手指在男人傷痕遍布的右手上游走，像一只雪白的蝴蝶，抖動著脆弱而美麗的翅膀。

    “王爺，宮中出事了?！眮矸A報的，是許久未曾出現(xiàn)的黑七。

    “太子殿下被禁足后，不知怎么的，竟然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將悅姬刺倒于地?！?/br>
    “??？！”懶洋洋歪著的夏朝生猛地驚醒，焦急地問，“悅姬如何了？”

    黑七頓了頓：“回王妃的話，悅姬身受重傷，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人也流了很多血，屬下回來時，聽說太醫(yī)們將她的命勉強吊住，至于能不能熬過今晚，就要看造化了?！?/br>
    夏朝生聽得心臟砰砰直跳。

    悅姬入宮的計劃，是他提出來的，如今悅姬蒙難，他難逃其咎。

    “與你無關(guān)。”穆如歸察覺出夏朝生的異樣，擰眉低頭，“她入宮前，曾見過我一面?！?/br>
    “嗯？”

    “那柄刺入悅姬腹中的匕首，是她尚在太子身邊時，太子隨手賞賜的?！蹦氯鐨w嘆了口氣，將夏朝生摟在懷里，“你有你的計劃，她也有她的?！?/br>
    親手報仇，遠(yuǎn)比借他人之手痛快。

    “她果然不想要太子的孩子……”夏朝生揪著穆如歸的衣領(lǐng)，頭疼地咳嗽。

    換了他，前世吃下易子藥后，如果也不幸懷上穆如期的孩子，怕是會生不如此，做出和悅姬一樣的選擇。

    “她不求活命?！蹦氯鐨w捏了捏夏朝生纖細(xì)的腰，俯首在他耳邊呢喃，“她求……報仇?！?/br>
    夏朝生渾身一震，耳邊泛起麻癢的同時，心揪成了一團(tuán)。

    悅姬所求，何嘗不是他之所求？

    前世血海深仇，今生即便未曾發(fā)生，他依舊是恨的。

    夏朝生知道，就算改變了命運，穆如期也絲毫未變——前世，他可以滅夏氏滿門，今生，他照例可以為了名聲，將懷有自己骨rou的悅姬扔入河中，殺人滅口。

    所有阻礙穆如期登上皇位的人，所有能被穆如期利用的人，最后的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

    只要穆如期還是東宮太子，鎮(zhèn)國侯府就沒有安寧的日子。

    夏朝生想得太過入神，沒發(fā)現(xiàn)自己將穆如歸的手指捏紅了。

    穆如歸也不在意，由著他捏，低頭輕喚：“朝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