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生想起在金山上看見的天坤道人以及九叔與他的相處模式，噎了一噎，忍住反駁的欲望，偷偷摸摸拿起一塊素餅，塞進(jìn)嘴里，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裴夫人瞧見當(dāng)沒瞧見，招呼下人上菜，一家人總算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安穩(wěn)飯。

    吃完飯，夏朝生急不可耐地拉著穆如歸，回了自己的臥房。

    他的院子還和離開前一樣，屋內(nèi)陳設(shè)也未變，榻邊點著好幾個暖爐。

    穆如歸一進(jìn)門，就將肩頭的大氅脫下，又脫了外袍。

    暖爐里噼里啪啦冒著火星，窗外寒風(fēng)呼嘯，屋內(nèi)是難得的靜謐。

    夏朝生抱著手爐站在一旁，眨了眨眼：“九叔，太子……”

    “禁足一月?！蹦氯鐨w抬眼看他，又垂眸將雙手放在暖爐之上，眼底映出兩點赤紅色的火光，“不再與我一同去嘉興關(guān)?！?/br>
    夏朝生如釋重負(fù)地舒了一口氣，然后很快皺起眉頭。

    他在犯愁和穆如歸同去嘉興關(guān)之事。

    方才，他娘所言，哪里是愿意他離開上京的模樣？

    他娘巴不得他日日夜夜宿在侯府，永遠(yuǎn)不回王府才好。

    夏朝生都能想象到，若是剛才九叔直言，要帶他出征……他爹絕對會拎著刀，將九叔趕出侯府。

    說不準(zhǔn)，連和離的話都說得出口。

    夏朝生長嘆一口氣，坐在榻邊打瞌睡，并不知道他爹不僅說了，還當(dāng)著滿朝文武官員，以及梁王的面，連罵帶吵地說了。

    站在暖爐邊的穆如歸，耐心地等手上的寒意盡數(shù)散去，繼而走到夏朝生身邊，替他寬衣。

    “九叔，我不告訴爹娘，偷偷和你去嘉興關(guān)，可好？”夏朝生依偎過去，舒服地閉上眼睛，由著穆如歸將他脫得只剩一件里衣，然后迅速鉆進(jìn)被子，凍得直哆嗦。

    穆如歸也掀開了被子，將夏朝生攏在懷里，替他焐冰涼的手腳：“不妥?！?/br>
    去嘉興關(guān)不是小事，私心來將，穆如歸寧愿夏朝生在上京安穩(wěn)度日，也不要去邊關(guān)苦寒之地。

    夏朝生自知失言，并不反駁，打了個哈欠，豎起耳朵，聽窗外的落雪聲。

    結(jié)果落雪聲沒聽見，倒是聽見了夏花和秋蟬的說話聲。

    “小侯爺?shù)乃幖搴昧藛?？?/br>
    “還有一副，你先把這一碗端過去，讓他盡快喝，涼了就不好了?！?/br>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是秋蟬冒雪走了過來。

    她敲了敲門：“小侯爺？”

    夏朝生一聽到“喝藥”二字，嘴里就泛起苦意，將臉緊緊地貼在穆如歸的頸側(cè)，閉著眼睛，假裝睡熟，甚至寄希望于九叔也沒聽見敲門聲。

    可惜事與愿違，夏朝生都能聽見的聲音，穆如歸怎么會聽不到呢？

    再者，自從夏朝生嫁進(jìn)王府，他喝的藥，就由穆如歸親自過問，每日定時定點，監(jiān)督著一滴不落地喝。

    穆如歸循聲起身穿靴，而蜷縮在床上的夏朝生，神情瞬間垮了。

    他雖明白良藥苦口的道理，可實在是對苦澀的藥汁產(chǎn)生了抵觸心理，不等穆如歸回來，就窸窸窣窣地拱到了榻里側(cè)。

    穆如歸接過湯藥，一轉(zhuǎn)身，忍不住勾起唇角。

    榻上的被褥被拱起了小小一團(tuán)，夏朝生在底下不安地顫抖。

    “朝生，喝藥?！?/br>
    “九叔，藥太燙，等會兒再喝吧?！毕某鷲灺晲灇獾木芙^從被子底下傳來。

    “不燙。”

    “……太苦?！?/br>
    “良藥苦口?！?/br>
    “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