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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世家(科舉) 第43節(jié)

    一來云舒手里有錢打點人情,二來他確實可以告訴官員,自己就是見義勇為,見義勇為的事情就算是打錯了人,酌情考慮罪也不大,就算輸了官司,也不過是陪些醫(yī)藥費。

    何況云舒是個秀才,這個朝代重文人,云舒有資格見官不跪,只要打點好了,說不定不但免罪,反而還能讓告他的袁柯吃一頓苦頭。

    袁柯要告,云舒還怕他不告自己呢!

    袁柯見云舒報出了自己秀才的身份,心中就有了兩分忌憚。

    他是個小商人,家里有些小錢,但是光從云舒身邊帶著的隨從還有身上穿著來看,只怕他家境不錯。

    又是秀才的出身,指不定家里還有做官的。

    袁柯手頭沒有什么背景,相熟的也不過是衙門里的衙役罷了,沒有官職還是下九流。

    真要告云舒,袁柯心里也沒有什么底。然而他被打了又有口氣噎著。

    云舒也懶得理會他,只是朝門口的船家夫婦二人說道:“你們不好好珍惜女兒家,不如將她賣了給我吧?!?/br>
    夫婦二人對望一眼,遂對云舒說道:“我們家養(yǎng)大個孩子不容易,她也十六歲了......”

    云舒明白他們的意思,既然對女孩兒沒有感情,那說自己養(yǎng)的多辛苦,肯定是為了抬價錢。

    這孩子生得好,若是賣到腌臜地方去,估計能賣幾十兩銀子,只是他們不曾教她琴棋書畫,賣了也到不了百兩銀子。

    留下來繼續(xù)逼著做這種營生,那么能賺得多些,但是賺得慢。

    “這是你們親生女兒?”云舒將自己最想問的問題道了出來。

    船家的女人說道:“不是,窮人家買來的,買來的時候就花了十來兩銀子呢。”

    那么,雖然絕人性,但也不至于食子。

    云舒點點頭,說道:“我出五十兩銀子,只有這么多了。”

    五十兩銀子,估計船家兩三年也賺不來這么多錢,兼顧吃喝的話,存十年只怕也存不起來。

    云舒怕他們不答應(yīng),原想要多給些,免得到時候顯得自己很想要這個姑娘,而使得船家他們察覺出來,故意抬更高的價錢。

    但是想到船家他們拿了錢之后,很可能還會再去買別的女孩兒,繼續(xù)讓他們做這種事情,云舒就覺得不該給他們太多錢。

    只希望他們在原本窮苦到磨滅了人性的環(huán)境里,稍微有那么些錢后,而不至于再做這種缺德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太過理想化,但是也只能這么期盼著了。

    畢竟,逼著一個自己買來的姑娘做這種事情,在古代又不犯法,最多還是會被人說一聲缺德罷了。

    云舒想要懲治,可怎么懲治?打一頓也是無法的。這次教訓(xùn)了,轉(zhuǎn)眼他離開了,他們還是會這么做。

    有時候這種應(yīng)該怎么做才最好,反而比經(jīng)史子集還要難懂,比治理國家還要困難。

    現(xiàn)代社會賣1yin都犯法了,可還是有買賣,古代社會,又如何杜絕?

    這一夜,云舒忽然明白,自己將來即便走上了官途,他也只能盡量庇護(hù)像女孩這種弱勢群體中的弱勢群體。

    而他將來真正要服務(wù)的,其實是普通的百姓,是社會的絕大多數(shù)人。要使得他們安居樂業(yè),要使得他們沒有疾苦。

    而很難解救這種生活在煉獄中的人。

    有階級便有壓迫跟剝1削,他永遠(yuǎn)也制止不了。

    天下為公,圣賢指出了這么一條路,但是尚且還沒有人徹底走通過。

    不但古代如此,現(xiàn)代同樣如此,社會道路是不斷地朝前走的,不讓階級固化,最終成為一個理想中的社會,然而理想的社會,尚且還在理想當(dāng)中。

    少女的養(yǎng)父母原本還跟云舒討價還價,但是云舒冷眼看過去,他們便禁了聲。

    或許是處于對文人的敬怕,二人最終還是點了頭。

    畢竟女兒已非完璧,云舒也不曾做什么讓他們抓把柄的事兒,想要誆騙云舒從而多拿些錢就有些困難了。

    況且方才袁姓的客人可是因著他們的養(yǎng)女才被打的。

    要是將來袁柯因此想要找他們的事情,那么冤有頭債有主,這會兒養(yǎng)女可是已經(jīng)是云舒的人了,自然也找不到他們頭上去。

    況且五十兩,不算多,但也夠本了。二人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很快跟云舒簽了賣女兒的字據(jù)。

    袁柯在一旁看著云舒一點兒不想多理會自己的樣子,又無法跟云舒要個公道,沒有法子,只好到了別的屋中休息,然而越想越氣,一晚上竟然沒有睡著。

    大概是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這日早上起來,袁柯喝了兩口打上來的涼水,結(jié)果水質(zhì)不大干凈,中午便發(fā)了痢疾,上吐下瀉鬧了好幾日,差點兒就沒了命。

    第47章

    話說回來, 在袁柯離開之后,云舒便讓升兒去打了熱水,讓女孩兒將自己擦洗干凈。

    女孩兒見到云舒一系列的行為之后,坐在床上, 眼里沒有被害者的憤怒與痛苦, 而是滿眼都寫著對云舒的好奇。

    云舒見女孩兒衣衫不整,不好在屋里久待著, 吩咐完女孩兒自己整理之后, 他便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 女孩兒清洗完畢, 穿戴整齊從屋里出來, 云舒便讓大家先回去休息, 夜已經(jīng)深了,所有人都需要休息。

    而女孩兒所謂的父母, 已經(jīng)在拿了錢之后, 早早便已經(jīng)回屋去休息了。

    在船上過了一夜,第二天早起吃過早飯,云舒便讓笙歌將那女孩兒叫了過來。

    等女孩兒到了,云舒便讓她坐下, 她不敢坐,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似乎什么也不懂,什么也無所謂。

    她的養(yǎng)父母本身就不是什么懂道理的, 平時所處環(huán)境跟人的三觀養(yǎng)成很有聯(lián)系,譬如父母只教孩子用身體交易獲得金錢, 那么不懂人事的孩子是肯定不會覺得這有什么錯誤的。

    因此她眼里并沒有多少被侵1犯的痛苦, 或許只是覺得那一夜挺疼。

    云舒看到過, 她身上些許青紫的傷口。

    她一定是疼的,只怕也只有疼痛,才能叫她感知自己是還活著的了。

    云舒對她的要求也沒有那么高,索性女孩兒只有十五六歲,三觀什么的,還可以慢慢掰回來。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沒有?你的賣身契如今在我這里。如果你想要走,若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里,我將你賣身契還與你,幫你脫個奴籍,給你一些錢,你可以回去你的老家。若你沒有打算,將來就在我身邊,跟著我,照顧我的起居吧?!?/br>
    女孩兒聞言,跪倒在云舒面前,抬眸看向云舒。

    她是生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不管男女,對這樣的女孩兒這樣的命運,都未免要有幾分同情。

    “少爺為什么對花兒這么好?”花兒,便是這個女孩兒的名字了。

    聽說原生的父母姓花,于是養(yǎng)父母就叫她花兒,實際上是沒有名字的。

    女孩兒年紀(jì)小,很容易洗腦,云舒不想“以大欺小”。

    在她沒有形成一個真正的自我的時候,控制她的精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只需要讓她覺得自己很好便是了。

    讓一個受難了的女孩兒喜歡上自己,并且從而讓她對自己死心塌地,只要釋放溫柔便是了。

    然而他沒必要讓這個女孩兒如何依賴他,她得學(xué)會自己承擔(dān)這個社會給予她的壓力,然后再去談是否喜歡一個人。

    而并不是一味的,沉溺在某個人的溫柔中。

    于是云舒并沒有用柔和的聲音跟她說話,而是盡量讓自己顯得他是個老板,“我只是看不慣他們這么對你,不是為你,我做的所有事兒,都是為我自己?!?/br>
    花兒聞言,垂下了腦袋:“花兒沒有家,花兒想跟著少爺?!?/br>
    云舒點了點頭,對女孩兒的回答并不意外。

    “既然如此,每個月給你一兩銀的工錢,跟升兒一樣,平時負(fù)責(zé)照顧我的起居,穿衣、端菜、跑腿,你都學(xué)學(xué)。將來回燕城了,讓太太再安排你的去處,暫時就先跟著我?!?/br>
    他也不求女孩兒現(xiàn)在就信任自己,更不求女孩兒被他買了之后便對自己忠心耿耿將他看得比她自己還重。

    暫時,先互相了解吧。

    “你既然沒有名字,不如我?guī)湍闫鹨粋€,如何?還是你自己有什么別的想法,也可以告訴我,我不會生氣。”花兒也不算名字,頂多算個姓。

    像是云舒jiejie的丫鬟春兒、暖兒,不過是名,她們也仍舊姓她們自己的姓,這并沒有更改。所以云舒想要給女孩兒起個名字。

    只見花兒搖著頭說道:“花兒沒有意見?!?/br>
    云舒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姑娘還是個活潑的姑娘,翹著一雙腿在船上看魚。

    “既如此,你以后就叫幼魚,花幼魚,如何?”

    女孩兒沒有說話,也沒有人教過她這會兒應(yīng)該怎么說話,然而她的意識卻還是能表現(xiàn)出來的。

    只見她輕輕點了點頭,讓云舒明白了她滿意這個名字。

    云舒見她點頭了之后,便又對笙歌吩咐道:“笙歌,跟船家說,照舊讓她住在原先的房間里,房錢我們付?!?/br>
    笙歌聽了,于是帶著人下去。

    至于袁柯,自從被云舒打了一頓之后,就一直待在屋里不敢出來,更不要說之前說要告他的事兒了。

    等到了目的地,一溜煙就帶著人跟貨物下了船,再沒有敢跟云舒大聲說過話。

    云舒對他也沒怎么關(guān)注,只是聽說他得了痢疾后,吩咐笙歌將引用水都煮熟了喝,連平時吃的碗筷也都要燙過一刻鐘才能拿出來吃,這樣以來就能減少病毒傳染的可能了。

    比起袁柯,云舒現(xiàn)在更愁的是自己手上的錢已經(jīng)不大夠買一個理想的院子了。

    然而像是幼魚這樣的情況,他沒見到便罷了,見到了如何袖手旁觀?

    這會兒也不可能再去學(xué)之前那樣,靠著給人寫信賺錢,因為那也賺不了幾個錢,要賺夠五十兩,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莫非,就只有降低預(yù)算了么?

    帶著這樣的困擾,云舒他們一行人總算到了鳳城。

    一到鳳城,就要找一個落腳點,云舒他們也沒有去租住在下處,而是直接去了外祖家。

    在離開燕城之前,云舒就已經(jīng)給外祖父家寫過信,這會兒只要過去便是了。

    云舒的記憶里面對外租家的印象已經(jīng)十分淡薄,這會兒根本不記得外祖父跟外祖母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了,但是就林氏的話來說,林家的長輩應(yīng)該是很和藹的。

    云舒帶著一眾人到了祖父家門口,敲門。

    院里來了個中年的下人,一見他們便猜到是云舒了,便問他,“是表少爺吧?”

    云舒應(yīng)了,便馬上就被人迎了進(jìn)去。

    家里見到云舒過來,老爺太太已經(jīng)都在屋里等候了。

    云舒剛進(jìn)去問安,老太太就將云舒抱在了懷里,一個勁兒地看他,捏他的臉。

    外祖母的身上有皂角味,可能是愛干凈,因此身上沒有老人的味道,反而很清爽。

    雖然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但是也沒有多受苦,因此在云舒臉上撫摸的時候,一雙手軟軟的,十分憐愛,云舒也挺享受這種被長輩疼惜偏愛的感覺的。

    這樣的手,總讓他想起自己上輩子的母親,所以云舒十分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