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星表情惶惑，死死盯著那個女人被長發(fā)遮住的面孔，很難想象這是他的mama。

    在他的印象中，母親正常時從容優(yōu)雅，瘋癲時陰狠暴躁hellip;hellip;但絕不會這么狼狽。

    hellip;hellip;媽hellip;hellip;mama？rdquo;琉星忍不住出聲確認。

    女人過了很久，才慢慢地抬起了頭。

    臉頰上的燙傷已經(jīng)自行修復了大半，丑陋的傷疤下，依稀能看出她和琉星相似的眉眼，和仿佛刀子一般冷漠的眼神。

    這張熟悉的臉，讓琉星剎那間臉色蒼白，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背上卻被一只溫柔的大手抵住。

    不用怕，rdquo;燭臺切輕聲道，還記得來之前你和我保證過什么？rdquo;

    hellip;hellip;絕不退縮。

    媽hellip;hellip;媽？rdquo;稻垣渚聲音沙啞地重復著這兩個字，看著琉星的眼神沒有半點波瀾，依舊是死水一潭，顯然mdash;mdash;她不認識面前的孩子。

    燭臺切知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琉星這一年多來的變化實在太大，稻垣渚所知道的琉星，是個干癟丑陋的骷髏架子，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懦弱幼童，與現(xiàn)在這個看起來健康可愛的孩子全然不同。

    可燭臺切仍然感到了憤怒。

    作為一個母親，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不知該說是可恥，還是可悲。

    但琉星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小聲說：我是琉星hellip;hellip;rdquo;

    也許是長時間的折磨，讓她的大腦還有些渾渾噩噩，稻垣渚又過了很久，茫然地反問：hellip;hellip;琉星？rdquo;

    燭臺切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憤怒，語氣冷得像塊千年寒冰：hellip;hellip;是你孩子的名字。rdquo;

    稻垣渚過了會，才嗤笑了一聲，卻什么也沒說。

    她從沒用名字稱呼過琉星，現(xiàn)在被人提醒，也還是沒辦法把面前這個玉雪可愛的兒童，和記憶中落魄骯臟的小鬼聯(lián)系在一起。

    她慢吞吞地坐起來，隨手將凌亂的發(fā)絲理到腦后。

    修復完的面孔看起來和琉星足有七八分相似，一看便知道是母子。

    hellip;hellip;長大了，rdquo;稻垣渚偏頭看著琉星，和我越來越像。rdquo;聲帶被修復后，稻垣渚的聲音也沒了方才的沙啞。

    精致秀麗的面龐，溫柔和善的語氣hellip;hellip;絲毫看不出她是會虐待孩子的人。

    但這幅態(tài)度，卻遠比方才的惡鬼似的模樣更讓琉星恐懼：mamahellip;hellip;mamahellip;hellip;rdquo;

    稻垣渚沒再看琉星，抬眼看向燭臺切：燭臺切光忠hellip;hellip;哈hellip;hellip;時之政府將這個小怪物給你們養(yǎng)了？rdquo;似乎是習慣了小怪物的叫法，稻垣渚半點不打算改口。

    hellip;hellip;我的主公叫琉星。rdquo;燭臺切一手輕輕達在了腰間的刀鞘上，不是怪物。rdquo;

    他當然是怪物了，rdquo;稻垣渚捂著嘴輕笑，對我言聽計從的小怪物，我說什么他都信，若我當初要他去死hellip;hellip;rdquo;

    琉星抓著燭臺切的手用力到指尖發(fā)白，卻什么也不敢說。

    但燭臺切卻沒法忍，銀色的刀刃從刀鞘中一閃而出，橫在稻垣渚面前：閉嘴。rdquo;

    不愧是忠于主公的狗，rdquo;稻垣渚偏偏頭，渾不在意面前的刀刃，汪汪叫起來也挺唬人的。rdquo;

    燭臺切：hellip;hellip;rdquo;

    殺了我??？rdquo;稻垣渚仰起頭，咯咯笑著將秀美的頸項露出來，來啊，在這里來一刀，神明的刀和鬼卒的刀可不一樣，這一刀下去，我就徹底沒了hellip;hellip;rdquo;

    燭臺切卻反而冷靜了下來。

    你在激怒我，rdquo;他收刀回鞘，深深嘆息，我怎么能讓你如愿魂飛魄散。rdquo;

    稻垣渚沒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消失，恢復了最開始的毫無波瀾。

    來找我做什么？rdquo;稻垣渚像是連看一眼他們都嫌煩，目光靜靜地落于遠處正冒著黑煙的火山。

    hellip;hellip;mamahellip;hellip;rdquo;琉星小聲說，是我hellip;hellip;是我要來hellip;hellip;想見見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見我？rdquo;稻垣渚不甚在意地問，想來看看我有多凄慘？rdquo;

    不是的！rdquo;琉星趕緊搖頭，我是想和mama說話hellip;hellip;有hellip;hellip;有話想和mama說，也想問mama，一些問題hellip;hellip;rdquo;

    稻垣渚沒說話。

    hellip;hellip;mama，我hellip;hellip;我在那之后，被神明大人們收養(yǎng)hellip;hellip;神明大人們對我很好，給我吃的，給我新衣服，還送我去上學hellip;hellip;我們的家hellip;hellip;重新裝修后多了一個好大好大的花園，風一吹，花園里的花就隨風搖擺，mama你一定會喜歡的。rdquo;琉星小心翼翼地說，我現(xiàn)在在友枝小學上學，這次期中考試，我考了年級第一，還交了很多朋友，遇到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

    琉星認真地說：我現(xiàn)在hellip;hellip;不是小怪物了。rdquo;

    我有名字，叫稻垣琉星，是燭臺切最喜歡的人。rdquo;

    稻垣渚沉默了許久，流連遠方的視線，總算放在了琉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