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賀祈瞳孔驟然收縮，心中突突一跳。

    就在此時，一個宮女踉蹌著跑了進來，尚未看清寢宮里的慘狀，便哭道：“皇后娘娘遇刺！瑜美人和程太醫(yī)都受了重傷！請?zhí)t(yī)們立刻去椒房殿?！?/br>
    第七百一十六章 重傷（一）

    什么？

    眾人面色一變。

    沒人看得清賀祈的動作。一眨眼，賀祈已沖到了那個宮女面前：“你說什么？誰受了重傷？”

    這個宮女，正是裴皇后身邊的武使宮女之一。此時雙目通紅，痛哭不已：“鄭婕妤和魏賢妃一同去見皇后娘娘，哭訴求情間，驟起傷人?！?/br>
    “程太醫(yī)和瑜美人離得最近。為了救皇后娘娘，程太醫(yī)奮不顧身，飛撲過去護著娘娘。胸口被刺得很深。瑜美人也替娘娘挨了一下……”

    賀祈腦中轟地一聲，眼睛頓時就紅了。就如要噬人的猛獸一般。

    他此刻終于體會到了程錦容當日的痛苦。

    最在意的人危在旦夕，程錦容不能先撲到親娘身邊，而是要先為宣和帝看診?，F(xiàn)在他也是一樣。

    六皇子情形危急，他身為東宮侍衛(wèi)統(tǒng)領，不能離開六皇子半步。明知程錦容此時身受重傷，他也不能拋下一切去她身邊。

    賀祈將心頭翻涌的焦灼痛苦按捺下去，倏忽轉頭：“周太醫(yī)李太醫(yī)，煩請你們前去為瑜美人和程太醫(yī)療傷?！?/br>
    論醫(yī)術，杜提點最為高明。眼下正是六皇子最危急的時候，杜提點無暇分身。接下來，便屬周太醫(yī)和李太醫(yī)的醫(yī)術最好了。

    周太醫(yī)和李太醫(yī)匆匆應下，各自拎著藥箱前去椒房殿。

    賀祈目送周太醫(yī)李太醫(yī)的身影遠去，鼻間滿是酸澀苦楚。

    偏偏大皇子在此時長嘆了一聲：“母妃和魏賢妃也是功虧一簣，沒能行刺成功，只重傷了瑜美人和程錦容，真是可惜……”

    嘭地一聲悶響，大皇子被一拳重重打在臉上，鼻梁骨一陣劇痛，張口哇啦吐出一口鮮血，順帶吐出一顆牙齒。

    賀祈的動作快得驚人，這一拳過后，又將慘呼不已的大皇子橫空拎起。第二拳打中了大皇子的腹部。

    大皇子五臟六腑都快移了位，滿面鮮血，慘呼連連。

    東宮侍衛(wèi)們只做沒看見，各自默默閃讓出一小片空地。

    賀祈一腔怒火，全部傾注到了拳頭上。一拳下去，大皇子疼得直抽抽，幾拳下去，就將大皇子打得半死不活。

    再這么下去，只怕要生生將大皇子打死了。

    一個東宮侍衛(wèi)忍不住出言提醒：“賀統(tǒng)領！”

    大皇子再該死，也不能這般生生將他打死。

    賀祈動作一頓，目中殺意未褪，冰冷得令人心寒。他將滿身是傷滿臉鮮血的大皇子拎至眼前，一字一頓地說道：“阿容有個三長兩短，我親自動手殺了你！”

    大皇子疼得說不出話來。

    賀祈將大皇子重重扔在地上，發(fā)出嘭地一聲悶響，也不知撞到了何處，大皇子又是一聲凄厲慘叫。

    不過，誰也沒有同情大皇子。

    這等心腸惡毒之人，對自己的嫡母和親兄弟都下得了毒手，死有余辜。只是眼下六皇子還未脫離險境，這一筆賬遲早要算個清楚。

    賀祈深呼吸幾口氣，張口叫了東宮侍衛(wèi)們前來：“你們立刻去請衛(wèi)國公靖國公和三侯過來。六部尚書也一并前來?！?/br>
    出了行刺太子的大事，且死了一個五皇子傷了一個四皇子，裴皇后同時遇刺。如此驚天大事，必須讓重臣們知道。

    東宮侍衛(wèi)們沉聲領命，迅速退了出去。

    ……

    周太醫(yī)李太醫(yī)面色沉凝，匆匆趕往椒房殿。

    正月里寒風料峭，春夜里的風更是冷得刺骨。

    “大楚建朝百余年，還從沒有過皇子刺殺太子的先例。”周太醫(yī)一邊快走一邊低聲說道：“宮妃聯(lián)手行刺皇后，更是前所未有?！?/br>
    李太醫(yī)低聲嘆道：“可不是么？皇上尸骨還沒下葬，宮中就亂成了一團。太子能熬過這一關還好，萬一毒發(fā)救不回來，后面還有的亂?！?/br>
    皇位交替，歷來伴隨著爭斗。

    不過，像今日這般慘烈的，可謂前所未有。

    “程太醫(yī)和瑜美人對皇后娘娘實在忠心?！敝芴t(yī)越走越快，口中說話也未耽擱：“若沒有她們兩人為娘娘擋下了刺殺，以娘娘孱弱的鳳體，怕是難逃一劫?！?/br>
    李太醫(yī)幾乎快小跑了：“別說了，我們先去救人?！?/br>
    周太醫(yī)也不吭聲了，和李太醫(yī)一同跑進了椒房殿。

    剛踏進裴皇后的寢宮，濃烈的血腥氣沖入兩位太醫(yī)的鼻息間。

    周太醫(yī)李太醫(yī)目光一掃，幾乎同時抽了一口涼氣。

    鄭婕妤仰躺在地上，雙目圓睜，細長的銀釵插在喉嚨處，脖頸邊滿是血跡，已經(jīng)氣絕身亡。

    魏賢妃還沒死，不過，也就剩一口氣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邊。

    瑜美人手臂被刺透，衣袖已被鮮血浸透，面色慘白如紙。

    而程錦容，傷勢更是兇險，竟傷在胸口處。鮮血從傷口涌出來，白色的素服被鮮血染得通紅。

    不過，她依舊撐著沒有昏迷，低聲吩咐武使宮女從藥箱里取出止血藥粉灑在自己的傷處。

    裴皇后慘白著一張臉，淚水簌簌：“來人，快來人救救錦容?！?/br>
    片刻前兇險的一幕，在裴皇后腦海中歷歷在目。

    誰也沒料到鄭婕妤和魏賢妃會暴起傷人。那一瞬間，她看著兩雙被恨意扭曲的眼睛，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千鈞一發(fā)之刻，是程錦容沖上前護著她，代她受了一擊。

    床榻邊的瑜美人，反應也十分快，撲過來，以手臂擋住了魏賢妃手中的銀釵。

    她安然無事，程錦容和瑜美人卻同時受了重傷。

    武使宮女們沖上前，將狀若瘋狂的鄭婕妤和魏賢妃攔下。魏賢妃被制服，鄭婕妤趁著混亂用鋒利的銀釵刺破自己的喉嚨，片刻間就死了。

    她根本無暇去看自盡的鄭婕妤，也顧不上怒罵魏賢妃。她的心思，都在受傷的程錦容身上。

    “錦容，你一定要撐住?！迸峄屎箢澏吨兆〕体\容的手，聲音同樣顫抖個不停，淚水不停滑落。

    錦容，你千萬不能有事。

    程錦容一直撐著沒有昏倒。她的面頰因失血而蒼白，眉間因痛楚緊蹙，聲音虛弱：“娘娘別怕，我能撐得住?！?/br>
    就在此時，周太醫(yī)李太醫(yī)跑了進來。

    裴皇后立刻高呼：“快些來救錦容?！?/br>
    第七百一十七章 重傷（二）

    周太醫(yī)李太醫(yī)無暇行禮，各自沖上前。李太醫(yī)為瑜美人療傷，周太醫(yī)則為程錦容急救治傷。

    瑜美人傷勢雖重，到底于性命無礙。李太醫(yī)很快松了一口氣。

    程錦容的傷勢比瑜美人重得多。周太醫(yī)迅速以利剪剪開傷處的衣服，露出的傷口不大，鮮血卻涌得急。止血藥粉敷上去，很快被鮮血沖開。

    萬幸行刺的銀釵上沒有毒，流出的血跡是鮮紅的。

    周太醫(yī)動作飛快，繼續(xù)為程錦容止血療傷。

    “太子殿下怎么樣了？”程錦容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

    魏賢妃和鄭婕妤一同行刺裴皇后，大皇子他們幾個，定然會對六皇子下手！

    周太醫(yī)神色凝重，手下未停，一邊低聲對強自硬撐的程錦容說道：“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人聯(lián)手行刺太子殿下，殿下受了傷，提點大人正為殿下療傷。”

    太子殿下中毒一事，卻是只字未提。

    腦海中一片混沌的裴皇后，聽了周太醫(yī)的話，霍然一驚：“你說什么？小六也受傷了？”

    伏在地上的魏賢妃，吃力地轉過頭，豎長耳朵。

    周太醫(yī)低聲答道：“是，太子殿下受了傷。大皇子和四皇子已經(jīng)被制服，五皇子被賀統(tǒng)領當場擊殺！”

    此話一入耳，魏賢妃腦中轟地一聲，如雷炸開。

    魏賢妃猛地掙扎起來，口中怒吼：“胡說！我的兒子活的好好的，怎么會死！快些放開我，我現(xiàn)在就要去見他！”

    她的兒子怎么會死。

    她的元康一定還好好活著，這個周太醫(yī)是故意信口胡說。

    幾個武使宮女毫不憐惜地將她制服，她別說起身，就是想動一動手指都不可能。口中也被塞了一團布，嗚嗚嗚嗚個不停，什么也喊不出口了。

    裴皇后從驚駭中回過神來，霍然起身。沒等邁步，又憂急地看向程錦容。

    手心手背都是rou。六皇子生死不知，程錦容也為她受了重傷。她怎么忍心拋下重傷的女兒。

    程錦容眼前一陣陣模糊，看人影已經(jīng)不清楚了，勉強擠出幾個字：“微臣無事，娘娘快些去看殿下。”

    六皇子受傷更重，而且，他是大楚太子，身份貴重遠勝過一個太醫(yī)。裴皇后留在她身邊，根本不合情理。

    裴皇后眼眶紅了，她咬咬牙，低聲道：“周太醫(yī)，你一定要救錦容?！?/br>
    周太醫(yī)無暇抬頭，張口應下：“娘娘放心，微臣一定竭盡全力，治好程太醫(yī)的傷?！?/br>
    裴皇后這才轉身，在宮女的攙扶下離去。

    轉身的剎那，裴皇后眼角滿是淚痕。

    程錦容已經(jīng)撐到了極限，在裴皇后走后，終于閉目昏了過去。

    ……

    衛(wèi)國公靖國公年齡大了，在幾日前就熬不住了，每日天黑之后，就去屋中歇下。幾位尚書大人，最年輕的也有五十歲，年齡最大的工部尚書已近七旬。精力就更不濟了。早早回屋睡下了。

    當他們被前來送信的東宮侍衛(wèi)們驚醒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不快。

    等聽到東宮侍衛(wèi)們稟報的事情之后，一眾重臣們齊齊駭然。根本顧不及儀容，立刻沖出了屋子，沖向太子殿下的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