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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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容每隔五日回府一晚,和賀祈夫妻相聚。 夫妻閑話時,賀祈將江堯新婚鬧得滿心不快的事說給程錦容聽:“……江六也夠憋屈的。他還以為自己瞞著不說,我就看不出來了。他成親這么多天,連新婚妻子的手都沒碰過。更別說圓房了?!?/br> 程錦容想到刁蠻任性的裴繡,不由得一聲輕嘆:“娶了這樣的媳婦,真是夠江六受的了?!?/br> “裴繡也不是什么壞人。不過,她從小就任性,也沒什么心機城府。心里不痛快,就要露在臉上。江六也是被嬌寵著長大的,不會伏小做低哄人那一套。” “而且,這門親事是永安侯和衛(wèi)國公定下的。他們兩人心里都不情愿。也難怪一成親就鬧成這樣?!?/br> 說到底,最后一條才是根本問題。 兩人毫無情意,且看不上彼此,還沒成親就心有隔閡。幾乎陌生的兩個人,驟然間就被捆到一起成了夫妻,矛盾重重是必然的。 賀祈為好友惋惜:“江六雖然愛哭了些,其實本性不錯。偏偏娶了這么一個能作能鬧騰的媳婦?!?/br> 程錦容沉默片刻,低聲道:“聽聞永安侯夫人,不肯住在永安侯府,現(xiàn)在搬去和裴璋同住?!?/br> 賀祈嗯了一聲。 這大半年來,永安侯府為喜好八卦的婦人們提供了許多嚼舌之資。 裴璋父子反目,就不必細(xì)說了。就說裴繡成親那一日,裴璋過家門不入,也成了一樁笑談。緊接著,永安侯夫人又搬出了侯府。 雖然裴家在外宣稱“永安侯夫人思念兒子所以出府小住”,個中精彩內(nèi)情,難免有人揣度一二。 就連裴皇后都知道此事。 母女兩人私下說話時,裴皇后冷笑道:“裴欽心思陰毒,做盡壞事,現(xiàn)在也算遭報應(yīng)了。兒子不認(rèn)親爹,妻子也寧肯離府另居?!?/br> “他現(xiàn)在百般抬舉庶子裴鈺,說不定,還打著將爵位傳給庶子的主意。先不說他能不能活到那一日。就算他寫了折子,皇上也絕不會允!” 宣和帝對二皇子有多不滿,對永安侯只會加倍不滿。大半年里,永安侯在神策軍里的人手被拔了大半。忠勇郡王做了副統(tǒng)領(lǐng),也是一個極明顯的信號。 眾人都看在眼底,永安侯已經(jīng)失勢也失了圣心。 不過,裴皇后一日是中宮皇后,永安侯府身為后族就不會倒。立儲風(fēng)聲極高的六皇子,也是永安侯嫡親的外甥。 在眾人看來,永安侯還有翻身的余地。 …… 永安侯心里在想什么,無人知曉。 他重回朝堂后,說話行事低調(diào)了許多。 每日上朝,能不張口就不張口。偶爾張口說話,必然會順著天子的話音口風(fēng)。散朝后便去軍營,時常就住在軍營里。 永安侯府沒了當(dāng)家主母,永安侯在府中的時間也極少,內(nèi)宅總得有理事之人。永安侯將瑣事交給了一個生過庶子的妾室。 至于府中雜務(wù),則交給了裴鈺。 裴鈺心中有些不安,幾番張口推辭:“父親如此信任我,我心中十分高興。只是,我年少識淺,從未理過外務(wù),也不敢擅做主張。父親還是……” “還是什么?”永安侯冷冷詰問:“是我要低聲下氣地去請你兄長母親回來?還是抬舉你三弟四弟?” 裴鈺之下還有兩個庶子。一個十二歲,一個七歲。 裴鈺被噎得滿面漲紅,不敢再吭聲。 不過,裴鈺頗有自己的智慧。小事也就罷了,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便騎馬去找嫡母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冷言冷語沒能趕走裴鈺。裴鈺頗有些逆來順受的模樣,時常去請教。永安侯夫人半推半就,也就指點幾句。 如此一來,永安侯府倒也沒出什么紕漏。 永安侯對這些事心知肚明,只做不知。 他鉚足了勁頭,要做一件大事。 朝堂中立儲的風(fēng)聲漸高,上奏折請立儲君的官員越來越多。不過,多是四五品的中等官員。真正有分量的文臣武將朝堂大員,還在默默觀望中,或是等火候到了,再出言表態(tài)。 三公四侯中,永安侯第一個上奏折請立六皇子為儲君。 第五百三十七章 無恥(一) 魏賢妃顧淑妃趙貴人羅貴人等人皆滿面含笑,張口請安問好。閑話一番后,羅貴人便將話題扯到了立儲一事上。 “……聽聞朝中近來屢有臣子上奏折請立儲君。六皇子聰慧過人,品性賢良,忠孝悌義。請立儲君的風(fēng)聲極高。妾身應(yīng)該先恭喜娘娘才是?!?/br> 趙貴人瑜美人等人紛紛出言夸贊六皇子。 顧淑妃也笑道:“臣妾身在后宮,不懂朝堂里的事。幾個皇子,各有各的長處。六皇子雖然年少,卻是皇后娘娘嫡出皇子,性情純良敦厚?;噬狭⒘首訛閮?,既是大楚之福,也是宮中嬪妃們的福氣?!?/br> 最后這一句,意味深長。 宣和帝龍體衰弱,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還能再撐幾年。后宮嬪妃們心中都清楚。以后她們有沒有富貴安逸的日子過,就得看未來的新帝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從嬪妃們的角度而言,六皇子被立為儲君,委實是一樁喜事。 所以,嬪妃們的道喜也顯得格外真誠。 裴皇后目光柔和,笑著說道:“立儲是國之大事,自有皇上圣心決斷,本宮也未多言,等著皇上下旨便是?!?/br> 干坐在一旁的魏賢妃,心里憋悶無需細(xì)述,面上也露出笑容來:“聽聞三公四侯里,永安侯第一個上奏折給皇上,請立六皇子為儲君。到底是嫡親的舅舅!” 永安侯府是裴皇后的娘家。裴家昔日的顯赫風(fēng)光,有大半都是因裴皇后而來??蛇@兩年多來,裴皇后幾乎從不宣召永安侯夫人進宮。就連裴五小姐出嫁,賞賜也不豐厚。 如果裴皇后肯為永安侯說情,永安侯也不會在府中“自省”大半年之久了。 魏賢妃故意提及永安侯,這是有意在給裴皇后添堵哪! 裴皇后笑容淡了下來,淡淡瞥了魏賢妃一眼:“永安侯先是皇上的臣子,然后才是小六的舅舅。立儲是國朝大事,豈能僅憑私~情便上奏折請立儲君。賢妃張口說這等話,著實不妥?!?/br> “照賢妃說來,鎮(zhèn)遠(yuǎn)侯是五皇子的嫡親舅舅。也該上奏折,請立五皇子為儲君才是。賢妃今日語氣不善,定是因為鎮(zhèn)遠(yuǎn)侯沒上奏折的緣故了。” 魏賢妃:“……” 魏賢妃被噎得面紅耳赤,連連起身告罪:“臣妾剛才只是隨口說笑,絕無他意,請皇后娘娘息怒?!?/br> 裴皇后冷冷地看著魏賢妃,沒有說話。 眾宮妃靜默不語。 椒房殿里陡然安靜下來,靜得令人心慌。 魏賢妃一直維持著襝衽行禮的姿勢,腰酸腿軟,額上滲著細(xì)密的冷汗。后背更是冷汗涔涔。 良久,裴皇后才徐徐說道:“本宮也是隨口說笑罷了,賢妃這般緊張做什么,快些坐下說話吧!” 眾人這才配合地笑了起來:“娘娘真是風(fēng)趣。” 魏賢妃勉強擠出笑容道:“臣妾失言了,娘娘寬厚大度,不和臣妾計較,臣妾謝過娘娘。” 再次坐下后,魏賢妃嘴如蚌殼,閉得緊緊的,再不敢多說一句。 顧淑妃心中暗嘆一聲。 六皇子被立為儲君,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宣和帝一直封著二皇子府,說到底,也是為了六皇子。否則,有嫡長的二皇子在,眾臣上奏折繞過二皇子請立年少的六皇子為儲,總有幾分說不過去。 只怕要等六皇子立儲后,宣和帝才會放二皇子出府了。 還有倒霉的鄭皇貴妃,被削了妃位后,一直幽禁在鐘粹宮。這都一年多了,也沒能出鐘粹宮半步。大皇子四皇子都受了牽連,如今行事格外低調(diào)安分。 朝中立儲風(fēng)聲越來越高,大半都是請立六皇子,請立大皇子二皇子的寥寥無幾。 宣和帝在不動聲色間,為六皇子掃清了障礙,鋪平了儲君之路。 魏賢妃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卻是心有不甘,偶爾總要冒那么一兩句酸話怪話。今日踢到了鐵板,被裴皇后收拾得顏面全無。 過了這一回,想來魏賢妃也就徹底老實了。 …… 待眾嬪妃離去后,裴皇后臉上的笑意也褪去,目中閃過惱怒。 瑜美人見裴皇后心氣不順,輕聲進言道:“娘娘若嫌氣悶,不如召程太醫(yī)來說說話。” 這話正中裴皇后下懷。 裴皇后略一點頭:“也好,本宮去寢室休息片刻,程太醫(yī)來了,讓她直接進本宮寢室便可?!?/br> 能隨意進出裴皇后寢室的,整個皇宮除了天子六皇子之外,也只有程錦容了。 一炷香后,程錦容輕輕推門,進了裴皇后的寢室。 門被關(guān)上,宮女們守在數(shù)米之外。 寢室里,裴皇后面色沉凝,目中閃著怒氣。 程錦容走到裴皇后身邊,輕撫裴皇后的后背:“娘娘因何事惱怒不快?” 裴皇后滿面慍色,低聲怒道:“裴欽此人,實在是厚顏無恥!” “他眼見著二皇子失了圣心,和儲位無緣。立刻就燒起了熱灶,連連上奏折請立小六為儲君!” 裴欽確實是六皇子的親舅舅。這般為六皇子“開路沖鋒”“搖旗吶喊”,在眾人看來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就連宣和帝,對永安侯的態(tài)度也大為緩和。 裴皇后心里那團無法言喻的怒火,卻越燃越?jīng)坝俊?/br> 憑什么? 當(dāng)年為了鳳位,為了二皇子和壽寧公主,裴欽設(shè)計陷害,將她的女兒困在裴家為質(zhì),逼迫她進宮做替身。為了女兒的性命安危,她忍辱屈服。 如今,她終于翻身,處處占上風(fēng)。永安侯卻出此賤~招,拉攏一無所知的六皇子,也順帶向宣和帝示好。 真是厚顏無恥之尤! 程錦容眸光一閃,低聲道:“娘娘心里惱怒,我都清楚。不過,娘娘眼下什么都不宜說不宜做。先由著他蹦跶一段時日吧!等小六的儲君冊封典禮過了,再出手對付他也不遲?!?/br> 也只得如此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六皇子被立儲君。衛(wèi)國公靖國公老持沉重,鎮(zhèn)遠(yuǎn)侯晉寧候各有私心,平西侯也未出頭,永安侯第一個出頭,對六皇子來說總是好事。 裴皇后緩緩?fù)鲁鲂乜趷灇狻?/br> 第五百三十八章 無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