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國公夫人右手動了動，在心里已將二皇子的臉扇成了豬頭，臉上擠出笑容：“多謝殿下首肯?！?/br>
    說完，衛(wèi)國公夫人鄭重地對程錦容行了一禮：“有勞程太醫(yī)了！”

    程錦容迅速扶起衛(wèi)國公夫人：“夫人快些起身。我先進產(chǎn)房！”現(xiàn)在不是客套的時候，有什么話以后再說也無妨。

    程錦容招呼甘草一聲，主仆兩個進了產(chǎn)房。

    剛才產(chǎn)婆們忙碌，甘草也沒閑著。將一應器具以沸水煮了三回，寧神湯藥也熬好了，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程錦容目光一掃，淡淡道：“你們都出去。這里有我和甘草便足矣?！?/br>
    四個接生嬤嬤和四個產(chǎn)婆暗暗松了口氣，誰也沒吭聲，很快退了出去。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紅著一雙眼，希冀地看了程錦容一眼。

    她能不能留下來？

    程錦容溫和地說道：“剖腹不是等閑小事，我要全神貫注，不能受半分驚擾。世子夫人從未見過這等場景，定會驚呼或懼怕出聲。為了二皇子妃和孩子著想，世子夫人還是出去等著吧！”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以手擦拭眼角，聲音低啞：“我這就走。程太醫(yī)，我求你，一定要救敏兒?！?/br>
    程錦容略一點頭。

    待衛(wèi)國公夫人走了之后，程錦容親自喂二皇子妃喝下寧神湯藥。

    被疼痛折騰得死去活來的二皇子妃，用最后的力氣咽下湯藥。在神智模糊陷入沉睡前，低聲呢喃：“救救我的孩子。”

    耳畔響起一個輕柔又堅定的聲音：“安心睡吧！醒來后，你就能見到孩子了?！?/br>
    ……

    這一等，又是兩個時辰。

    天徹底黑了。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默默哭了兩回，一雙眼通紅。

    衛(wèi)國公夫人面上還算鎮(zhèn)定，心里其實同樣焦慮憂急。衛(wèi)國公府子嗣興旺，這一輩有八個孫子四個孫女。江敏最為美麗聰慧，最得衛(wèi)國公夫人歡心。而且，她也嫁得最好，做了二皇子妃。

    衛(wèi)國公夫人不是沒想過，孫女這般有福氣，以后或許還有母儀天下的命格。

    可這一年來，江敏在二皇子府里連連受氣，懷了身孕都未消停過。

    衛(wèi)國公夫人心疼孫女，背地里和衛(wèi)國公吵了幾回嘴：“你這個老東西！當日非要將敏兒嫁給二皇子！二皇子心胸狹窄，涼薄陰狠，無才無德。哪里配得上敏兒！”

    更深的一層話不好出口，衛(wèi)國公豈能不懂？

    就這樣的人，如何配為儲君？

    日后眾皇子爭儲，衛(wèi)國公府要不要支持二皇子？不支持的話，二皇子心中必會不滿，江敏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這不是將孫女推進火坑了嗎？

    衛(wèi)國公被老妻罵急了，憋出一句：“我當時也沒料到二皇子是這副德性。”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又輕聲啜泣起來。

    衛(wèi)國公夫人回過神來，嘆了口氣：“行了，你我?guī)筒簧厦?，也別添亂，安心等著吧！”頓了頓又道：“有程太醫(yī)在，敏兒一定會平安無事?！?/br>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紅著眼低語：“我就是為敏兒難過。這等時候，殿下竟不愿在產(chǎn)房外等著?！?/br>
    二皇子等了半日，頗為不耐，一個時辰前就走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殺機（一）

    二皇子妃在產(chǎn)房里拼死拼活地生孩子，二皇子竟然就這么走了。用無情無義形容他，簡直是羞辱了這四個字！

    衛(wèi)國公夫人目中閃過火苗，壓著心里的怒意，低聲道：“暫且不說這些了。等敏兒安然生下孩子再說。”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低低嗯了一聲，用帕子擦拭眼角。

    產(chǎn)房里忽地傳出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眾人頓時喜出望外。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騰地站了起來，聲音驟然揚高：“孩子生了！”

    衛(wèi)國公夫人沉凝的眉頭迅疾舒展，臉上滿是笑意：“聽聽這哭聲，中氣十足。一定是個健壯的孩子。”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按捺不住，邁步就要進產(chǎn)房。還是衛(wèi)國公夫人老持沉重，立刻攔下了她：“耐心等著。程太醫(yī)還沒吭聲，我們現(xiàn)在不宜進去?！?/br>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幾乎笑成了一朵花：“是是是，婆婆說的是。瞧瞧我，高興得什么都忘了?！?/br>
    然后吩咐紅云：“紅云，立刻去給二皇子殿下報喜！就說孩子已經(jīng)安然出世了！”、

    紅云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歡喜地應了一聲?？觳饺ザ首訒繄笙病?/br>
    二皇子的書房，是府中重地，有重重侍衛(wèi)把守。紅云走到書房外百米處就被侍衛(wèi)攔下了。紅云忙笑道：“麻煩通傳一聲，二皇子妃娘娘已經(jīng)安然生下孩子了?！?/br>
    那個侍衛(wèi)點點頭，進去通傳。

    紅云等了一炷香時間，還沒等來回音，既驚訝又說不出的憤怒。

    二皇子對二皇子妃真是太漠不關心了！現(xiàn)在這等時候，還有什么比二皇子妃更要緊的事？二皇子到底在書房里忙什么？

    又等了片刻，二皇子終于現(xiàn)身了。

    和二皇子一同露面的，還有相貌俊美的裴璋裴校尉。

    二皇子滿面喜色，裴璋也面帶笑意。不過，這一抹笑意只浮在表面，并未延至眼底。

    紅云無暇多想，立刻上前行禮并報喜：“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娘娘肚中的孩子已經(jīng)平安出世。”

    二皇子迫不及待地追問：“是男嬰還是女嬰？”

    張口第一句，問的是孩子是男是女，竟沒問一問二皇子妃的安危。

    紅云心里暗暗為主子難過，面上恭敬如常：“回殿下，奴婢來的時候，程太醫(yī)尚未出產(chǎn)房。到底是皇孫還是皇孫女，奴婢現(xiàn)在也不知道。殿下現(xiàn)在過去，就該知道了！”

    二皇子初為人父，滿心喜悅，立刻邁步去產(chǎn)房。

    裴璋不緊不慢地跟在二皇子身側，目光偶爾掠過二皇子，竟泛起絲絲涼意。

    二皇子快步向前，一直未曾回頭，自然也未留意到裴璋眼中的寒意。

    到了產(chǎn)房外，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傳入耳中。

    二皇子心中急切，立刻催促接生嬤嬤進去，將孩子先抱出來。那個接生嬤嬤有些為難，低聲道：“程太醫(yī)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進產(chǎn)房驚擾。請殿下耐心等上片刻。”

    二皇子不耐地挑眉，正要沉聲叱責，衛(wèi)國公夫人輕聲道：“請殿下稍候片刻。”

    二皇子悻悻地閉上嘴。

    ……

    在眾人的殷切期盼下，產(chǎn)房的門終于開了。

    程錦容臉上略有些倦色，眉眼間卻是笑意盈盈，手中抱著哭啼不止的嬰兒：“二皇子妃娘娘平安生下一子，恭喜二皇子殿下?！?/br>
    果然生了兒子！

    二皇子精神一振，立刻笑道：“辛苦程太醫(yī)了，本皇子一定送上一份厚禮?！?/br>
    衛(wèi)國公夫人和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一同圍攏過去，一個伸手接過孩子，一個急急問道：“敏兒怎么樣？里面怎么沒有半點動靜？”

    程錦容微笑著應道：“二皇子妃娘娘服了寧神湯藥，現(xiàn)在還在昏睡。要過一兩個時辰才能醒?！?/br>
    頓了頓又輕嘆一聲：“嬰兒的脖子被臍帶繞住了。幸好剖腹及時，要是遲上一時半刻，我也無能為力了?！?/br>
    一番話，聽得衛(wèi)國公夫人婆媳兩個既慶幸又后怕。

    “剖腹生子，頗傷身體元氣。二皇子娘娘至少要臥榻靜養(yǎng)三個月?！?/br>
    程錦容張口說了下去：“我將甘草留在府中，由她親自照看娘娘身體。平國公府的二少奶奶剖腹生子后，也是由甘草一手照料。所以，夫人盡管放心便是?！?/br>
    衛(wèi)國公夫人鄭重道謝：“今日多謝程太醫(yī)，救二皇子妃母子性命。援手之恩，江家上下沒齒難忘，日后若有需要江家出力之處，程太醫(yī)只管張口，江家絕不會推辭?！?/br>
    這是衛(wèi)國公夫人，代表江家做出的承諾。

    這份承諾，分量著實不輕。

    程錦容含笑應道：“衛(wèi)國公夫人一番美意，我卻之不恭，厚顏領受了?！?/br>
    二皇子咳嗽一聲道：“現(xiàn)在已是子時，宮門早已關上了。程太醫(yī)就在府中休息一晚，明天早起再進宮也不遲?！?/br>
    也只能如此了。

    程錦容略一點頭應下。

    裴璋深深地看了程錦容一眼。

    程錦容沒有抬頭，也錯過了裴璋飽含深意的一瞥。

    ……

    程錦容有些疲累，閉目睡了兩個時辰，在五更天便醒了。

    她先去叮囑甘草一番：“從今日起，你就留在二皇子府，照顧二皇子妃的身體。若有什么不妥，立刻命人稟報二皇子殿下，送信進宮?！?/br>
    甘草點點頭應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顧二皇子妃。”

    甘草照顧病患的經(jīng)驗很豐富，程錦容也確實放心。想了想又低聲道：“這里不比平國公府，你說話行事要謹慎小心一些?！?/br>
    甘草繼續(xù)點頭應了。

    然后，程錦容坐馬車回宮。

    出宮時，裴皇后派了十余個御林侍衛(wèi)隨行守護她的安危。這十幾個侍衛(wèi)皆是高手，他們騎著駿馬，腰挎長刀，目光警惕。

    大楚并不太平。不過，京城就在天子腳下，治安頗佳。這些隨行的侍衛(wèi)，從無用武之地……

    馬車不疾不徐，十分平緩。程錦容閉上雙目假寐。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嗖嗖嗖！

    箭羽劃過長空的異響驟然響起。然后，便是駿馬中箭的長嘶聲和侍衛(wèi)們的驚呼聲：“有刺客！”

    程錦容心里倏忽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