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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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又疼又麻。 保和殿外,四皇子略略動了一動,膝蓋處陣陣刺痛。四皇子暗暗齜牙咧嘴,眼角余光瞥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也沒好到哪兒去,眉頭皺著,也在咬牙硬撐。 他們兩人已經(jīng)跪了兩個時辰。 兄弟兩個都是自小習(xí)武,身體底子頗佳。饒是如此,這么跪上兩個時辰,也實在吃不消。 父皇若是沒消氣,他們兩個該不是要跪上一夜吧!這樣跪下去,腿都能跪廢了吧! 四皇子壓低聲音:“大皇兄,我們還得跪多久?你別瞪眼了,我知道你要說繼續(xù)跪。可就這么跪下去,也不是法子?。∫菦]令父皇消氣會心轉(zhuǎn)意,我們兩個傷了腿,這可太劃不來了。” 這是想打退堂鼓了。 來都來了,跪都跪了,半途溜走,可就真的成笑話了。 大皇子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哼:“你想走就走,沒人攔著你。” 四皇子:“……” 四皇子被噎得一肚子悶氣,也知道此時退縮不得。只能繼續(xù)硬撐,期盼著父皇能早點(diǎn)心軟消氣。 梆梆梆! 這是宮中的打更聲。 已經(jīng)三更了。 趙公公終于出現(xiàn)了,躬身拱手:“大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皇上有口諭,請兩位殿下起身,各自回去歇著。有什么話,明日再說?!?/br> 合著跪了一晚都是白跪,父皇根本就不想見他們??傻搅嗣魅?,父皇的口諭就會變成明旨。母妃被降位分一事,也就成了定局。 四皇子心里十分惱火,語氣略顯硬了一些:“煩請趙公公再去通稟父皇一聲,就是我們兄弟兩個想見父皇一面?!?/br> 四皇子張口了,大皇子便沒出聲,從袖中摸出一個荷包,塞入趙公公手中。荷包輕飄飄的。收禮經(jīng)驗豐富的趙公公,一摸到荷包就知里面裝的是銀票。 別看荷包小而輕,這才是真正的重禮。 趙公公往日沒少收大皇子的荷包,今晚卻不肯拿,客客氣氣地送還大皇子:“大皇子殿下的賞賜,奴才愧不敢受。還請殿下收好。” “皇上今晚大動肝火,差點(diǎn)昏厥,施針后還是心火虛浮。這等時候,奴才如何敢在皇上面前多舌。還請兩位殿下體諒一二?!?/br> 銀子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趙公公不肯通稟,四皇子的面色又沉了下來。 大皇子時常和趙公公打交道,深知趙公公頗得宣和帝信任,不能隨意開罪,沖四皇子使了個眼色。 四皇子心里哼了一聲,轉(zhuǎn)頭離去。 大皇子目中閃過一絲怒色,和趙公公客氣地說了一句:“多謝趙公公提醒?!?/br> 然后也邁步走了。 趙公公看著大皇子四皇子的背影,心里暗暗搖頭。四皇子年少沉不住氣,大皇子雖然年長,遇事卻沒有擔(dān)當(dāng),只會逞兄長威風(fēng)。 他是個身份卑下的內(nèi)侍,沒資格挑剔多言??伤驈男牡子X得,幾位皇子里,還是六皇子最平易隨和討喜。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后續(xù)(一) 初秋時節(jié),夜深露寒。 鐘粹宮的寢室里,燭火一直亮到了天明。 鄭婕妤站在窗子邊,木然地往窗外看。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中衣,腳上未著鞋襪,就這么光著腳在窗前站了一夜。 守夜的宮女勸主子披上外衣,卻苦勸不動,被攆了出去。 不出所料,吹了一夜涼風(fēng)的鄭婕妤,到了天亮?xí)r手腳冰冷面泛紅潮額頭guntang。 “娘娘,”兩個貼身宮女一左一右扶住鄭婕妤,聲音急切而哽咽:“娘娘何苦這般折騰自己的身子?” 鄭婕妤神色慘淡,一言未發(fā)。 這副模樣,看著格外令人酸澀苦楚。還不如像往日那樣,一生氣就砸?guī)滋撞柰氤龀鲂念^惡氣。 宮女們將鄭婕妤扶到床榻上躺下,又令人去宣太醫(yī)。 結(jié)果,太醫(yī)還沒來,傳圣旨的趙公公先來了。 “……皇貴妃鄭氏,代掌宮務(wù)時,疏于宮務(wù),私德有虧。從今日起,削去皇貴妃之位,降為婕妤,在鐘粹宮里靜養(yǎng),不得擅出鐘粹宮半步……” 跪在地上的鄭婕妤,面色慘白,身體顫抖個不停:“臣妾謝過皇上。”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身為天子,要駕馭群臣,少不得用些恩威并施的手段。在后宮里,要寵愛或處置哪個嬪妃,卻是輕而易舉。 一道圣旨就足夠了。 趙公公見慣了美艷妖嬈風(fēng)情萬千的鄭皇貴妃,此時見她落到這等凄涼的下場,心里也有些唏噓。 不過,后宮歷來如此。被天子遷怒厭棄責(zé)罰的嬪妃,幾乎再無翻身的機(jī)會。鄭婕妤好賴還有大皇子四皇子作為依靠。 鄭婕妤接了圣旨,勉強(qiáng)站了起來,低聲問道:“趙公公,大皇子四皇子昨晚去保和殿,不知皇上是否見了他們?!?/br> 趙公公也未隱瞞,低聲答道:“皇上沒見。” 鄭婕妤面色又白了一白。 趙公公走后,鄭婕妤便支撐不住,一陣眩暈,倒了下去。 …… “你說什么?皇上真的一大早就傳了旨意去鐘粹宮?”顧淑妃難掩震驚,霍然起身看著魏賢妃:“皇上竟對鄭皇貴妃如此無情?” 那可是在后宮中長寵不衰養(yǎng)育了兩個皇子的鄭皇貴妃??! 怎么忽然就失了寵被如此重責(zé)? 魏賢妃眼中滿是幸災(zāi)樂禍,扯起了嘴角:“可不是么?風(fēng)光了十幾年,一夕之間就成了鄭婕妤。聽說哭了一夜,早上接了圣旨就倒下了。周太醫(yī)被宣去了鐘粹宮,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估摸著還沒醒?!?/br> 頓了頓又低聲道:“我聽聞,昨夜壽寧公主連夜就被送出了宮,去了公主府。走的這么急,定是出了什么事。” 顧淑妃和魏賢妃對視一眼,心里隱約有了猜想。 不過,事涉天家體面,這等事心里有數(shù)也就罷了,卻不宜訴之于口。 尤其是顧淑妃,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人,更不愿說這些,又將話題扯了回來:“鄭皇貴妃還沒醒嗎?” 魏賢妃目中閃過快意:“十有八九沒醒。就是醒了,也出不了寢宮。” 這些年,鄭皇貴妃在后宮中風(fēng)光無限。連裴皇后都被壓了風(fēng)頭,她這個賢妃娘娘,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心里不知有多憋屈。 眼看著起高樓,眼看著樓塌了。鄭皇貴妃現(xiàn)在變成鄭婕妤,被幽閉在鐘粹宮。除非大皇子被冊立為儲君,不然,鄭婕妤再難翻身了…… 可大皇子受寵多年,還不是因為生母得寵?現(xiàn)在鄭婕妤被重罰,大皇子也會聲勢大減。想爭儲位,絕不是易事。 魏賢妃越想越快意,低聲笑道:“往日你我可受了她不少悶氣閑氣。現(xiàn)在可好了,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得了閑空,我們一同去鐘粹宮‘探病’如何?” 顧淑妃:“……” 顧淑妃目光頗為復(fù)雜,看了魏賢妃一眼,輕聲道:“今日是她,說不定,日后你我也會有觸怒天顏的一日。又何必落井下石?” 魏賢妃:“……” 魏賢妃被噎了個好歹,咬牙道:“罷了罷了!就你是好人,我就是那等愛落井下石幸災(zāi)樂禍的小人。你不去我自己去!” 說完,甩下帕子,哼了一聲,起身就走了。 顧淑妃來不及相送,不由得苦笑一聲,旋即化為一聲黯然的嘆息。 后宮諸妃,多出生將門。唯有她是文臣之女。進(jìn)宮十余年,她一直謹(jǐn)慎低調(diào),小心隱忍,唯恐行步差池。平日和其余嬪妃,來往也不算多。 魏賢妃小心眼,愛記仇,背地里最喜說閑話。不過,宮中長日漫漫,實在寂寞。魏賢妃時常來找她說話,兩人關(guān)系還算不錯。 今日,她算是徹底開罪魏賢妃了。 …… “母妃,”康寧公主悄步走了過來,小聲問道:“大皇姐真的出宮去了公主府么?” 顧淑妃回過神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叮囑道:“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可胡言亂語,也別多嘴多問。” 康寧公主兩個月前舉行了及笄禮,容貌也漸漸長開,眉清目秀,溫柔可人。聞言乖乖點(diǎn)頭應(yīng)下:“母妃的話,我都記下了?!?/br> 顧淑妃打起精神道:“你隨母妃一同去椒房殿請安吧!” 康寧公主柔聲應(yīng)下。 母女兩人一同去了椒房殿。 裴皇后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顯然這一夜也沒睡好:“這兒也沒外人,都坐下說話便是。” 顧淑妃忙笑著謝恩入座。 裴皇后的目光先掠過康寧公主清秀的臉孔,然后落在顧淑妃溫柔嫻靜的臉上:“鄭婕妤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顧淑妃略一猶豫,才低聲應(yīng)道:“是,臣妾有所耳聞。” 裴皇后聲音依舊平靜和緩:“皇上信任她,將宮務(wù)都交了給她??伤叫奶?,辜負(fù)了皇上的器重信任?;噬弦慌?,才會從重嚴(yán)懲。” “今日過后,她得在鐘粹宮里靜養(yǎng),本宮要時時伴駕,身子骨又不硬朗。宮務(wù)繁瑣,總得找一個人來幫一幫本宮?!?/br> 話中暗示的意味十分濃厚。 顧淑妃先是一怔,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裴皇后。 裴皇后定定地看著顧淑妃,緩緩問道:“你可愿助本宮一臂之力?”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后續(xù)(二) 裴皇后鳳體虛弱,白日要伴駕,無暇也無力掌管后宮諸事。要找一個幫手,理所當(dāng)然。想來,只要裴皇后流露出這份意思,后宮中所有嬪妃都會高高興興地接下這份差事。 可裴皇后目中流露出的暗示,口中說出的“可愿助本宮一臂之力”,分明蘊(yùn)含著更深的含意…… 她要應(yīng)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