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同行

    第二日傍晚。

    宮門外停了一輛馬車。一襲黑衣的英俊少年，姿態(tài)悠閑地站在馬車外，目光定定地落在宮門上。

    等了一炷香左右，宮門便開了。

    身著粉色羅裙的美麗少女出了宮門。

    黑衣少年目中閃過一絲光芒，含笑迎上前，目光在少女的俏臉上打了個轉(zhuǎn)：“平日見慣你穿醫(yī)官官服的模樣，今日換了羅裙，我一眼差點沒認出來?！?/br>
    黑衣少年，正是賀祈。

    身著粉色羅裙的少女，自然就是程錦容了。

    淺淺的粉色羅裙，正適合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程錦容原本就生得白皙，臉頰透出淺淺的紅暈，雙眸黑亮，紅唇微揚。

    平日的程錦容，穿著綠色醫(yī)官官服，沉穩(wěn)自持，有著超乎年齡的沉穩(wěn)。

    此時，程錦容倒有了這個年齡的少女特有的鮮嫩動人和朝氣蓬勃。

    賀祈低聲調(diào)笑，程錦容無奈地笑了一笑：“皇后娘娘知曉我要去平國公府，硬是讓我換了衣裙。”

    事實上，裴皇后的原話是這樣的：“……你和賀祈已定下親事，今晚去賀家赴的是家宴，無需過分裝扮。不過，總得換一襲新衣，收拾得齊整些?！?/br>
    裴皇后親自為程錦容挑了新衣，這份熱忱，程錦容卻之不恭，只得默默領(lǐng)受。裴皇后令人拿來的精致發(fā)釵，程錦容也挑了一支戴在了發(fā)間。

    穿戴妥當(dāng)后，裴皇后滿意地點點頭，才放了她出宮。

    賀祈又看了程錦容一眼，才笑道：“馬車在前面，我和你一同坐馬車回府?！?/br>
    程錦容和賀祈并肩前行，一邊不客氣地取笑：“堂堂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賀校尉，今日怎么不騎馬，也改坐馬車了？”

    賀祈挑眉一笑：“當(dāng)然是為了和未婚妻親近一二?！?/br>
    程錦容：“……”

    程錦容想啐他一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種感覺，確實有些微妙難言。

    她和他定親是權(quán)宜之計，對彼此都有好處。在人前裝裝樣子也就罷了?？墒聦嵣?，“定親”后，兩人的距離迅速拉近，便是私下說話，也比往日多了一份親密隨意。

    ……

    賀祈口中偶爾調(diào)笑，卻沒什么逾越的舉動。只在程錦容上馬車的時候，略搭了手。上了馬車后，和程錦容相對而坐。

    平國公府的馬車十分寬敞，兩人之間相隔三尺有余。

    賀祈打開車廂的暗格，取了一些出來：“先吃些墊一墊?！?/br>
    十個暗格排列得整整齊齊，每一個暗格里都放著不同的零食果腹蜜餞rou脯之類。程錦容一見之下，倒真有些餓了，笑著道謝，伸手拈了一塊蜜餞，放入口中。

    蜜餞甜中帶酸，頗合程錦容的胃口。

    程錦容吃了一塊，又吃一塊，再吃一塊。

    像只饞嘴的小貓一般，吃得津津有味，又分外可愛。

    這樣俏皮可愛的一面，賀祈還是第一次見到。心里癢癢的，忽地涌起伸手撫一撫她臉頰發(fā)絲的沖動。

    當(dāng)然，賀祈只是心里想一想而已。

    費盡心思，終于慢慢靠近了她。他一定要有耐心，絕不能唐突孟浪流露出心里的急切，更不能嚇跑了她。

    程錦容連著吃了幾塊蜜餞，意猶未盡地停下：“你怎么不吃？”

    她和賀祈獨處過數(shù)回。這一次，大概是最輕松也最愜意的一回?；蛟S是“名分已定”的緣故，程錦容心里的重重防備，也終于卸下。

    賀祈隨口笑道：“這都是姑娘家喜歡吃的，我平日從來不吃?！碧锰媚凶訚h吃什么蜜餞果腹零食?。∫莻鞒鋈ィ瑫屢槐姄p友笑掉大牙好不好！

    程錦容笑著揶揄：“你平日是礙著顏面，不好意思吃吧！這兒又沒別人，只你和我。就不必裝矜持了?！?/br>
    這兒又沒別人，只你和我。

    這一句話，如石頭拋落湖面，漾出了層層漣漪。

    賀祈的黑眸中閃過笑意，伸手也拿了一塊蜜餞送入口中。

    真甜！

    對視間忽然有些微妙，馬車里的溫度莫名地升高。

    程錦容故作鎮(zhèn)定地移開目光，臉頰上的紅暈稍稍深了一些。

    賀祈心尖微微一酥，笑著打破沉默：“這蜜餞確實極好，你既是喜歡，就多吃一些?！辈坏瘸体\容婉言拒絕，便一本正經(jīng)地笑道：“放心，只有我們兩人。我不會取笑你能吃?！?/br>
    程錦容忍俊不禁，笑著啐了賀祈一口。

    那一絲莫名的不自在，很快散去。

    兩人相視而笑。

    ……

    平國公府離皇宮不遠，趕車的車夫雖有意放慢速度，還是很快就到了。兩人獨處的曼妙時光，就這么一轉(zhuǎn)而逝。

    賀祈心里頗有些遺憾，面上卻未流露，先下了馬車，又伸手扶了程錦容的胳膊。

    程錦容今日穿的是薄而柔軟的春裳。隔著兩層衣衫，也能察覺到賀祈掌心里的灼熱溫度。程錦容迅疾和賀祈對視一眼。

    夕陽的余暉灑落在臉上，彼此的目光似也多了平日沒有的溫度。目光一觸，便膠著在一起。

    這一次，是賀祈先移開目光，聲音略有些低?。骸拔覀円黄疬M府。有我在，你不必憂心?！?/br>
    程錦容輕輕嗯了一聲。

    門房管事早開了正門，長嫂朱氏含笑迎上前來。

    程錦容雖來過平國公府，卻是第一次見朱氏。不過，朱氏的年齡擺在這兒，略一猜便能猜出對方的身份。

    賀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是我的長嫂朱氏。你隨我稱呼一聲大嫂便可?！?/br>
    來都來了，程錦容也未再忸怩矯情，微笑著喊了一聲大嫂。

    朱氏生得溫婉秀麗，性情柔和，抿唇笑應(yīng)一聲。

    程錦容還沒過門，三弟妹不便喊出口，叫程姑娘顯得疏遠。朱氏笑道：“程meimei總算來了，祖母早已等候多時，特意打發(fā)我在此等候。”

    程錦容抿唇一笑，隨朱氏一同邁步進了平國公府。

    前一次來探病，程錦容無暇仔細打量。此次再來，程錦容的心情便輕松多了，目光略略一掃。

    傳承百年的平國公府，自有其世家底蘊。目光所及之處，并不奢華，一眼看去，甚至有些陳舊古樸。

    這里的一磚一瓦，皆歷經(jīng)百年風(fēng)霜，自有厚重之感。

    第二百九十五章 家宴

    進了雍和堂，里面的陳設(shè)富麗奢華。

    太夫人病了一場，至今尚未恢復(fù)元氣，面上猶有三分病容。不過，太夫人特意敷了脂粉，又穿了鮮亮的朱色衣裙，右手上戴著四個寶石戒指，無需擺手也熠熠生輝。

    站在太夫人身側(cè)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滿身英武驍勇之氣，顯然便是賀祈的二叔賀凇了。

    太夫人的另一側(cè)，站著一個年輕婦人。

    這個年輕婦人，比朱氏年輕一些，身形消瘦，臉孔清瘦中透出了幾分憔悴。這是賀袀的妻子魏氏。

    另外，內(nèi)堂里還有兩個少年郎。其中一個，年約二十左右，身材高壯，眉眼和賀祈有些肖似，遠不及賀祈英俊，臉孔平庸得多。

    這是賀祈的庶出兄長賀大郎。

    另一個少年郎，約有十三四歲，個頭尚未完全長成，比賀祈矮了小半個頭。眼神靈活，嘴角帶笑，應(yīng)是賀四郎。

    賀祈還有兩個庶弟，還是不解事的孩童，并未露面。

    賀家眾人也在打量程錦容。

    除了太夫人，別人都是第一次見程錦容。年少的賀四郎目中閃過驚艷之色，就是賀凇，也在心中暗贊一聲程錦容的美貌。

    當(dāng)然，比起程錦容在宮中的顯赫風(fēng)光，出眾的美貌倒又在其次了。年僅十六，便做了七品的女太醫(yī)，能同時得帝后青睞。這個程錦容，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以賀家門第，想娶名門閨秀，易如反掌。

    可哪一家的閨秀，能有程錦容這等能耐本事？

    ……

    程錦容定定心神，笑著上前行禮：“錦容見過太夫人，見過賀將軍?！?/br>
    太夫人樂呵呵地笑道：“快些起身。你和三郎已定了親事，過門是早晚的事。叫什么太夫人，叫祖母便是?！?/br>
    程錦容只得改口，叫了一聲祖母。

    太夫人十分歡喜，將手腕上的鐲子拿下，套在了程錦容的手腕上：“好孩子，這一聲祖母可不能白叫。這是我當(dāng)年陪嫁時的玉鐲，不算如何貴重，卻是我貼身之物。”

    看著太夫人眉開眼笑的模樣，程錦容心中涌起一陣難言的愧疚和心虛，下意識地抬眼看向賀祈。

    這樣哄騙太夫人，真的好嗎？

    賀祈沖程錦容眨眼示意。

    來都來了，就先戴著。權(quán)當(dāng)是哄一哄老人家高興。

    在太夫人眼里，未婚小夫妻眉來眼去，可見感情好的很。太夫人心中愈發(fā)歡喜，笑著說道：“這是三郎的二叔?！?/br>
    得，已經(jīng)上了賀祈這艘賊船，一時半會是下不來了。

    程錦容又喊了一聲二叔。

    輪到平輩時，魏氏主動上前，福了一福：“程meimei叫我二嫂便是?！?/br>
    賀大郎頗為拘謹守禮，拱手稱呼一聲程姑娘。賀四郎對未來三嫂頗有好感，卻也不敢造次，一同拱手行禮。

    太夫人笑道：“日后總歸都是一家人，這里又無外人，不必拘泥，隨意些便可?！?/br>
    程錦容含笑應(yīng)是。

    太夫人關(guān)切地問詢：“你每日在宮中當(dāng)差，是不是累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