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容嗯了一聲，不再多問。

    ……

    馬車在程府門外停了下來。

    賀祈先下馬車，在程錦容下馬車之際，伸手扶了扶程錦容的胳膊。

    這一親昵的舉動，落入趙氏和程景宏程景安程錦宜的眼底。

    趙氏差點誒喲一聲，面上滿是笑意。

    程景安和程錦宜對視一眼，各自擠眉弄眼地笑了。在他們看來，賀三公子對程錦容一片心意，程錦容被打動是遲早的事。

    程景宏略有些不滿地瞥了賀祈一眼。

    這些時日，程錦容先是伴駕隨行，緊接著在宮中當(dāng)值，不過，她和賀祈的事早已傳回了程家。

    平國公府接二連三的遇刺命案，動靜鬧得太大，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賀祈和程錦容之事，一時倒是無人提及了。不過，對程家來說，這可是一樁大喜事！

    趙氏笑著上前相迎：“錦容，你可總算有空閑回來了?！庇譄崆榈睾唾R祈寒暄：“多謝賀三公子特意送錦容回府?！?/br>
    賀祈笑道：“錦容離宮后，先去平國公府探望祖母。我送錦容回來，也是應(yīng)該的。賀家近來事務(wù)繁多，離不得人，我不便久留，先告辭了。”

    平國公府出了這么多事，眼下確實離不得賀祈。

    趙氏沒有多留，笑著送走了賀祈。

    一轉(zhuǎn)眼，就見程景安和程錦宜已圍到了程錦容身邊問長問短：“容堂妹，你和賀三公子真的要定親了？”

    “容堂姐，那一日在皇莊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爹回來不肯細(xì)說，含含糊糊地，只說是賀三公子挺身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景宏瞪了程景安程錦宜一眼：“行了，你們兩個都消停些。讓容堂妹先進(jìn)府歇上一歇?！?/br>
    說笑間，眾人一同進(jìn)府。

    說來話長。

    程錦容知道回來之后，免不了要被仔細(xì)問詢，早有準(zhǔn)備。壽寧公主和元思蘭聯(lián)手陷害她之事，她輕描淡寫幾句帶過。重點放在了后半段，詳細(xì)描述了賀祈如何挺身而出救她一事。

    程景安程景宜好忽悠，程景宏卻不好糊弄，皺著眉頭說道：“壽寧公主一定心中記恨于你，以后怕是還有麻煩?！?/br>
    第二百七十章 和解

    程錦容沒有否認(rèn)，也無法否認(rèn)這個事實：“自我進(jìn)宮之日起，壽寧公主便處處看我不順眼。不過，皇后娘娘對我關(guān)愛有加，十分照拂。有皇后娘娘在，壽寧公主也奈何我不得?！?/br>
    程景宏眉頭擰得更緊了。

    明面上是奈何不得，私下里做些手腳，或是以陰謀詭計算計程錦容，卻是少不了的。

    趙氏也是滿面憂色：“錦容，你以后在宮中可得慎之又慎，加倍小心?！?/br>
    程景安和程錦宜一聽這話，也都緊張起來。

    看著一張張關(guān)切憂慮的臉孔，程錦容心中涌過激越的暖流，微微一笑：“放心吧，就是壽寧公主，也動不得我半分?！?/br>
    在宮中，有裴皇后，有賀祈，有杜提點，以后宣和帝更是她最強(qiáng)硬的靠山。

    壽寧公主和元思蘭經(jīng)過此次慘痛的教訓(xùn)，絕不敢再輕易動手。

    ……

    隔日，程錦容去了杜提點的私宅里。

    數(shù)日過來，等待開腹救治的病患共有六個。程錦容用了兩日時間，為六個病患看診救治。甘草私下里嘆了一回：“小姐的開腹之術(shù)，似又有進(jìn)益，已絲毫不弱于老爺了?！?/br>
    甘草口中的老爺，正是程望。

    程錦容笑而不語。

    開腹之術(shù)，是程望首創(chuàng)。她前世行醫(yī)數(shù)年，開腹救治之術(shù)早已熟稔于心。這一段時日，她一直潛心鉆研同一種病癥，確實又有新的領(lǐng)悟。

    就如練武一般，悄然頓悟，一躍而至嶄新的境界。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唯有自己才能體會。

    甘草是一根筋，平日從不多想。不過，到了這處宅子里，整日對著同樣病癥的病患，就是再蠢笨的人，也看出不對勁了。

    “小姐，”甘草難得壓低聲音，一雙眼骨碌碌地轉(zhuǎn)：“奴婢覺得，提點大人總找同樣的病患來，讓小姐看著救治，每次還站在一旁，一定是別有用意。”

    程錦容莞爾一笑，生出了逗弄甘草的心思：“哦？你猜猜看，師父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甘草神色凝重地說道：“提點大人一定是想偷師！”

    程錦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甘草被笑得一頭霧水，睜大了眼睛：“我猜的不對么？那我再想想，對了，提點大人會不會是以想寫醫(yī)書，所以搜集病例？”

    程錦容好不容易忍住笑，伸出手指，輕輕敲了甘草的額頭一記：“行了，別胡亂猜疑了。此事我心中有數(shù)?！?/br>
    師徒兩人坐著馬車一同進(jìn)宮，杜提點隨口說道：“這兩日，甘草總盯著我，莫非是你和她說什么了？”

    程錦容想到甘草的猜測，不由得笑了起來，將甘草的話說給杜提點聽了一回。

    杜提點也有些好笑：“這個甘草，心思倒是單純?！?/br>
    從頭至尾，竟沒想過，他是要利用程錦容的醫(yī)術(shù)，來保住自己的性命前程。

    這幾日，程錦容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般。倒是他這個官場老狐貍，憋著一股悶氣，總有些別扭。

    人都有私心。他算計程錦容，程錦容心思敏銳，察覺后反過來坑他一回。也算是有來有往。

    這么一想，杜提點心里的郁悶不快，也消散了不少。想了想說道：“這幾個月來，你救治的病患醫(yī)例都整理得妥當(dāng)，收在了宅子的書房里。待得了空閑，再抄錄一份，送進(jìn)宮中?；蛟S，皇上會有想看的一日。”

    程錦容應(yīng)了一聲，笑盈盈地看著杜提點，卻什么也未說。

    這小狐貍！

    杜提點忍不住笑著嘆了一聲：“行了！事情過去便過去了，我這個做師父的，還能和自己的弟子計較不成?！?/br>
    程錦容抿唇一笑：“師父寬宏大度，是弟子的福氣?！?/br>
    以后用的著師父的地方還多的是，師父可得撐住。

    杜提點聽出程錦容的懷中之意，不由得啞然失笑，心里又嘆了一聲。

    長江后浪推前浪，此話真是半點不假。后浪如此洶涌，他這個前浪沒被拍死就算不錯了。罷了，還有什么可計較的。

    從他在宣和帝面前說出那番話之后，他的性命前程，已和程錦容的安危捆綁在了一起。師徒兩個同乘一艘船，風(fēng)平浪靜最好。否則，船毀人亡，兩人都逃不了。

    師徒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地掀過了這一頁。

    ……

    五日后，賀祈進(jìn)宮覲見天子，拱手說道：“……那一晚上的一伙刺客，皆是死士。查不出身份來歷。不知賀家何時結(jié)下了這樣的仇敵?！?/br>
    “刑部只得暫時結(jié)案，留待日日慢慢調(diào)查?！?/br>
    宣和帝面露不快，重重哼了一聲：“刑部這群不中用的混賬！”

    賀祈面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末將的大哥四弟安然無恙，已是萬幸。此次受傷最重的，是末將的二哥?！?/br>
    提起賀袀，宣和帝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男子漢大丈夫，面容受傷倒也不甚要緊，就是傷了右眼，頗為可惜。你待朕傳個話，讓他安心養(yǎng)傷，待傷好了，朕自有差事給他。”

    御前侍衛(wèi)做不了了，在軍營里安排一個職務(wù)倒是無妨。

    賀祈拱手謝恩：“末將代二哥謝皇上恩典?！?/br>
    對天子而言，特意安撫幾句，已是格外的恩典了。

    宣和帝不再提賀袀，轉(zhuǎn)而問賀祈：“你和程醫(yī)官的親事，何時定下？”

    賀祈心里暗暗一驚。

    宣和帝對他確實頗為青睞喜愛。可也從未像今日這般，特意問及他的親事。而且，宣和帝提起程錦容時的語氣，也有一絲微妙。

    這些時日，宮中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賀祈心念電轉(zhuǎn)，面上露出少年郎提及心上人時的喜悅和臊意：“末將已寫信去邊關(guān)。一來一回，約莫兩個月左右的時間?！?/br>
    宣和帝略一思忖，笑道：“正好是新年之時。到時候，朕下旨為你和程醫(yī)官賜婚?！?/br>
    賀祈：“……”

    他和程錦容說好了假扮未婚夫妻，一切都是做戲。天子圣旨賜婚，假的也得立刻變成真的，絕不可能再退親。

    到時候，他如何向程錦容交代？

    可天子親自張口，允諾圣旨賜婚，他何來的理由拒絕？

    第二百七十一章 賜婚

    短短剎那，賀祈心念電閃，面上露出受寵若驚感激涕零之色：“皇恩浩蕩，末將感激不盡?！?/br>
    宣和帝自覺成全了一雙有情少年少女，心情頗為愉悅。

    杜提點每日來請一次平安脈。程錦容平日在裴皇后身邊伺疾，每日午后隨杜提點一同來保和殿請脈。

    當(dāng)然，現(xiàn)在程錦容還無資格請脈，每日隨在杜提點身邊，背一背藥箱站在一旁看著便是。

    今日一抬頭，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程錦容沖賀祈微微一笑。

    賀祈回以一笑。只是，笑容里莫名透出的一絲心虛，是從何而來？

    程錦容心里暗暗詫異。

    請完平安脈后，無需宣和帝吩咐，賀祈自動自發(fā)地送杜提點程錦容出保和殿。

    這等小事，宣和帝自不會計較，一笑置之。

    杜提點對賀祈的態(tài)度也不同以往，隨和親近多了：“有勞賀校尉相送。”雖然賀校尉重點不是要送他。

    賀祈笑著應(yīng)道：“提點大人客氣了?！?/br>
    程錦容沒有出聲。

    賀祈一路送師徒兩人進(jìn)了太醫(yī)院當(dāng)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