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御前侍衛(wèi)，分為三班，輪流當(dāng)值。不論何時，天子身側(cè)總有幾百御前侍衛(wèi)。

    御前侍衛(wèi)們其實(shí)沒什么動手的機(jī)會。不過，在天子身邊當(dāng)值，也絕不是輕松容易的事。一站就是大半日，隨時要注意儀容體面。

    值夜的御前侍衛(wèi)，更是辛苦。要守在天子的寢宮內(nèi)外，巡邏值夜。隨時要保持警覺。在值夜時，不能打瞌睡。一旦打了瞌睡被逮住，就要挨罰五十板子。

    一頓板子下來，揍得人皮開rou綻，且丟人現(xiàn)眼之極。

    這樣的錯誤，犯第二回 ，就會被攆出宮。

    正因如此，眾御前侍衛(wèi)在夜間當(dāng)值時，皆十分謹(jǐn)慎。

    裴璋張口應(yīng)道：“確實(shí)有些疲累。不過，我年輕力盛，能撐得住。母親不必憂心?！?/br>
    永安侯夫人嗯了一聲，想了想，又低聲叮囑：“你如今和賀三郎一同當(dāng)值，在皇上眼皮底下，萬萬不可生出事端?！?/br>
    提起賀祈，裴璋的目光冷了下來，淡淡道：“我知道輕重。”

    御前侍衛(wèi)大選，賀祈連勝六十六場，得了天子青睞，被封為六品的昭武校尉。有賀祈珠玉在前，他這個勝了六十五場的第二名，頓時黯然無光。

    那一日的落敗，也成了裴璋心里的傷疤。

    身為御前侍衛(wèi)，每日輪班當(dāng)值。賀祈深受宣和帝喜愛，他也同樣是御前紅人。兩人時常被召一同伴駕，見面是常有的事。

    眼中釘rou中刺時常在眼前晃悠，得強(qiáng)行忍下翻臉揍人的沖動，對彼此來說，都不是易事。

    不過，正如永安侯夫人所言。

    在天子身邊當(dāng)值，是榮耀體面，也是束縛。不能枉生事端！

    ……

    第一百一十章 被拒

    平國公府。

    太夫人接到了平國公的家書。

    看完信后，太夫人面色頗不好看，嘭地一聲將信拍在桌子上，一臉怒容：“提親竟然被拒，真是沒用！”

    魏氏聽得一頭霧水，下意識地看向鄭氏。

    鄭氏聽了這話，卻是心中暗喜。

    看來，這門親事沒成。

    堂堂平國公親自提親，程望竟然沒應(yīng)。真不知該說程望是傻還是傻！

    “婆婆息怒?！编嵤弦恢笔莻€性情溫柔善解人意的好兒媳，一張口，必是順耳的柔聲細(xì)語：“兒女親事，是世間一等一的要緊事?；蛟S大伯心中另有成算?！?/br>
    “有個屁成算！”

    太夫人重重哼了一聲，一臉余怒未消：“剛露了個口風(fēng)，就被人擋了回來。想提親，臉皮這么薄怎么成。想娶人家的姑娘，怎么也得表現(xiàn)出誠意來?！?/br>
    “他倒好，只提了一回，就沒了第二回 。還在信中說什么，想娶妻自己想法子，他這個老子管不了也不管?！?/br>
    “聽聽，這還是為人父親說的話嗎？”

    魏氏總算聽出了端倪，忍不住插言：“敢問太婆婆，大伯父向誰提親了？”

    此事遲早要讓人知曉，不必遮掩。

    太夫人又是一聲怒哼：“程望程軍醫(yī)?！?/br>
    魏氏一驚，脫口而出道：“太婆婆想為三弟求娶程姑娘？”

    她只見過程錦容一面，不過，印象卻極其深刻。

    程錦容年少貌美，醫(yī)術(shù)高明。最要緊的是，賀祈對程錦容十分在意。不過，魏氏怎么也想不到，太夫人竟真得為賀祈求娶程錦容。

    更想不到的是，程望拒絕了。

    太夫人正在氣頭上，對魏氏這個孫媳說話也沒什么耐心，瞪了魏氏一眼：“沒錯！我親自相中的程姑娘，想娶回來做孫媳，有何不可？”

    魏氏：“……”

    當(dāng)年，賀袀定親的時候，太夫人挑剔得很。她出身名門，德言容功樣樣出眾，賢良溫順。饒是這樣，太夫人對她也不算如何滿意。

    現(xiàn)在，對程錦容倒是寬容得很。既不嫌程家門第低，也不嫌程錦容拋頭露面在藥堂義診。

    魏氏心里泛酸，面上露出誠惶誠恐之色：“太婆婆息怒，孫媳只是有些驚訝，并無他意。太婆婆親自相中的姑娘，當(dāng)然是極好的。”

    可惜，太夫人相中人家，人家卻沒相中賀家。

    太夫人生了一肚子悶氣，板著臉說道：“行了，起身吧！這件事，不得胡亂傳言，免得傷了三郎的顏面?！?/br>
    魏氏恭敬應(yīng)下，之后再不敢吭聲了。

    ……

    鄭氏心里也覺快意，口中故意說道：“程家不肯應(yīng)下親事也罷。三郎如今可是六品的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深得皇上青睞。京城里的名門閨秀多的是，想為三郎挑一個好媳婦，不是難事?！?/br>
    太夫人白了鄭氏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說得倒是輕巧。三郎一門心思要娶程姑娘，口口聲聲說非她不娶。京城里名門閨秀再多，又有什么用。”

    太夫人不是沒心機(jī)城府之人。

    不過，在恭敬柔順了二十年的兒媳面前，太夫人并無防備，一張口，便透露出了重要的信息。

    果然，是賀祈對程錦容動了心思，然后才求得太夫人點(diǎn)頭。

    鄭氏一臉憂慮：“三郎自小就是個犟脾氣。他認(rèn)定了程姑娘，偏偏程家不肯應(yīng)下親事。這該如何是好？”

    太夫人也有些頭痛，揉了揉額角道：“等三郎回府再說。”又隨口笑道：“三郎和二郎都是御前侍衛(wèi)，巧的是還分做一班，以后一同進(jìn)出。倒是美事一樁?！?/br>
    鄭氏：“……”

    鄭氏被戳中了心肺。

    對賀祈來說，確實(shí)是一樁美事?？蓪R袀來說，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往日賀袀有多風(fēng)光得意，現(xiàn)在就有多難堪尷尬。

    賀祈一戰(zhàn)成名，力壓一眾勛貴子弟，一躍成為天子的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且深得天子賞識器重。幾乎每日都被召伴駕。

    與此同時，賀袀卻成了眾人口中打趣的對象。

    “原來賀三公子才是賀家最出眾的后輩”“賀三公子英勇蓋世不知賀二公子能不能敵得過賀三公子”，還有什么“平國公正值盛年，賀三公子做上十年八年的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再去邊關(guān)領(lǐng)兵也不遲”，諸如此類。

    一夕之間，再無人提及賀祈往日的惡名。

    一夕之間，賀祈就成了眾人眼中的出眾少年。

    鄭氏十余年來的捧殺，都成了泡影。焉能咽得下這口悶氣？

    鄭氏擠出笑容：“婆婆說的是。他們兄弟兩個，合力同心，再好不過?！?/br>
    垂著頭的魏氏，抽了抽嘴角，默默看了口是心非的婆婆一眼。

    ……

    傍晚，賀祈賀袀兄弟兩人一同回府，先去給太夫人請安。

    兄弟兩個有說有笑，頗為親熱。

    太夫人看在眼里，別提多舒心了，又叮囑了一番。主要內(nèi)容是兄弟如手足，齊心合力方能在御前侍衛(wèi)中立足云云。

    賀袀心里慪得想吐血，一臉誠懇真摯地應(yīng)道：“祖母說的是。三弟的榮耀風(fēng)光，也是平國公府的榮耀。我一定會全心相助三弟?！?/br>
    太夫人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賀祈看著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賀袀，心中哂然冷笑。

    這些時日，賀袀的日子頗不好過。

    御前侍衛(wèi)們都是將門子弟，一個個眼高于頂，誰也不服誰。賀袀往日得意時，人人追捧。失意時，被人踩上幾腳，再正常不過。

    偏偏賀袀此人最是虛偽。人前人后都裝模作樣，絕不肯露半分嫉恨或是失落不甘。這么一來，心里可不就更懊惱了？

    “我和三郎有些話要說，你先回院子陪媳婦去吧！”太夫人笑著打趣賀袀。

    賀袀笑著應(yīng)了，告退離開。

    賀袀走后，太夫人笑不出來了，嘆了口氣：“三郎，這是你爹的回信。你自己看看吧！”

    賀祈心中早有準(zhǔn)備，接了信，迅疾看了一遍。

    然后，賀祈對太夫人說道：“父親既是這么說了，祖母也不必cao心了。我的親事，暫且擱下不提。我喜歡的姑娘，我自會想辦法打動她的芳心，娶她回府?！?/br>
    太夫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守護(hù)

    太夫人起身，以手探賀祈的額頭，自言自語道：“沒發(fā)燒，怎么說起胡話來了?！?/br>
    賀祈哭笑不得，握住太夫人的手，鄭重道：“祖母，我不是在說笑。程姑娘心有遠(yuǎn)志，要考太醫(yī)院，做女太醫(yī)，不愿早早出嫁。程軍醫(yī)心疼女兒，所以才會婉拒親事?！?/br>
    “我有耐心，慢慢等她便是?！?/br>
    太夫人以奇異的目光看著賀祈：“三郎，你是不是私下向程姑娘表白過心意了？”

    賀祈摸摸鼻子，老實(shí)承認(rèn)：“是。已經(jīng)被程姑娘拒絕了一回?！?/br>
    太夫人：“……”

    太夫人先有些不高興，轉(zhuǎn)念一想，又笑了起來：“好一個程錦容！如此品性，確實(shí)值得另眼相看。”

    以賀家門第，以賀祈此時的聲勢，竟都未能打動程錦容。由此可見，程錦容確實(shí)是一個不慕富貴不貪榮華的好姑娘。

    等就等著吧！

    “想娶一個合心意的好媳婦，可不是易事?！碧蛉税腴_玩笑半是認(rèn)真地說道：“你可得想清楚了。這么等下去，程姑娘一直不肯嫁，你又該如何？”

    賀祈：“……”

    賀祈很認(rèn)真地思索了片刻：“她一日不嫁，我就等一日。一年不嫁，我就等一年。一直不嫁，我也只好先將她騙回來了?！?/br>
    太夫人先皺眉，聽到最后一句，被逗得開懷一笑：“說得沒錯。三郎，可別犯傻。喜歡的姑娘，騙也要先騙回來，可千萬別被別人搶走?！?/br>
    賀祈挑眉一笑：“放心吧，祖母！不出兩年，我一定將你的孫媳婦娶進(jìn)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