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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鈺從他手中接過輪椅, 一手推著輪椅, 一手攬著韓憫的肩,往馬車那邊走去。 “你放心,我?guī)湍阏谘谶^去。” 傅詢沒有下車, 只是掀開簾子,看向他們。 冷冷地掃了一眼楚鈺搭在韓憫肩上的手,楚鈺有所察覺,很快將手放下。 及至眼前,一行人行了禮,傅詢便問:“我方才聽見那邊人在喊什么話,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韓憫身上,倒像是專門問他的。 有些心虛,韓憫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被楚鈺扶住。 在外邊不便稱臣,楚鈺只道:“我想寫一個新的戲本子,問說書攤子上的聽客,哪個角色更好一些?!?/br> “要寫什么?” “御史……” 韓憫一驚,暗中擰了他一把。 楚鈺拍開他的手,仍是笑著:“御史和探花郎的事情?!?/br> 韓憫放下心來,但是溫言移開目光。 憑什么御史總要和別人在一塊兒?他就不能一個人在朝堂打拼嗎? 十分煩躁。 傅詢也不多問,仍舊看向韓憫,眼里帶笑。 擺在明面上的偏愛。 “你要去哪里?” 韓憫道:“要去吃飯?!?/br> 傅詢頷首:“正好我也沒吃?!?/br> 這暗示很明顯了。 他說這話時,順便掃了一眼韓憫身邊的幾個朋友。 ——想和圣上共進晚餐的人現在向前一步。 于是他們一起后退一步。 楚鈺伸長手,默默地把溫言的木輪椅也往后拉了一把。 死一般的寂靜,韓憫疑惑地望了望四周。 朋友們朝他笑笑,慢走,用餐愉快。 韓憫撓撓頭:“那我去了?” 傅詢親自掀開馬車簾子:“上來?!?/br> 一行人站在原地目送馬車離開。 葛先生不解道:“你們就不能一起去吃嗎?” 楚鈺擺擺手:“不想?!?/br> 溫言道:“避嫌?!?/br> 謝巖也道:“不熟?!?/br> 古里古怪的,葛先生道:“有什么好避嫌的?他不就是韓憫的一個朋友嗎?” 楚鈺推著輪椅向回,問道:“噢?先生也見過他?” “見過兩次。在桐州一次,韓憫帶著他,還有自家弟弟,坐在臺階上吃麥芽糖。還有一回在天香樓,他買了韓家老宅,過來跟韓憫談生意?!?/br> 葛先生還是想不出來:“他這人怎么了嗎?” 楚鈺附在他耳邊,飛快地說了兩個字。 葛先生當即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我的天吶!” 難怪溫言要避嫌,《圣上與御史二三事》正當紅,作為御史,他絕不跟傅詢有一星半點的私下接觸。 葛先生思忖著,又悄悄問道:“那韓憫也是做官的了?” “韓起居郎?!?/br> 他驚嘆一聲,隨即拉住楚鈺的手:“《圣上與起居郎二三事》有沒有意向?憑我這些天給白石書局做事的經驗,要是有這本書,肯定能紅?!?/br> 楚鈺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英雄所見略同。” 他又道:“不過我認識他們不太久,據說他二人小時候就認識了,得找一個小時候就認識他們的人?!?/br> 他們一起看向溫言,溫言推著輪椅,徑直往前走去:“我不寫。” 楚鈺伸出腳,別住木輪,勸道:“他都能給你寫,你也給他寫嘛。等《圣上與起居郎》比《御史》更紅,你就不會在街上聽到說書先生說《御史》了?!?/br> 好像是這個道理。 溫言有點心動。 * 馬車里,韓憫撐著手晃腳。 寫了圣上的話本,傅詢就在眼前,他還有些心虛。 說來古怪,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在桐州開始寫第一本的時候,他與傅詢有兩年沒見,當時分明沒有什么別的想法,還可以振振有詞地說,話本上的東西都是假的。 如今與傅詢愈發(fā)熟悉,話本越寫越多,感覺卻越來越奇怪。 或許一開始就不該寫這東西的。 韓憫揉揉眼睛,傅詢忽然抬起手,把他嚇了一跳。 傅詢從他頭上摘下一個碎紙片。 想是整理書稿的時候沾上的。 韓憫再摸了摸頭發(fā):“多謝。” 傅詢問:“今日去哪里了?” “去了一趟城外,然后去書局……”他刻意含糊了字句,“看了一天的書?!?/br> “難怪?!?/br> “怎么了嗎?” “修葺你家老宅的工匠找不著你,告到我這里來了。” 韓憫疑惑地看向他。 傅詢看見他這副不自覺的、傻愣愣的模樣就想笑:“你家鄰居要搬走,想問你要不要把隔壁也買下來,修一個花園?!?/br> 韓憫下意識拒絕:“還是等我攢夠了錢……” “可以先借給你,就從起居郎的俸祿里扣?!?/br> “可是上次修房子的錢就是從俸祿里扣的?!?/br> “不要緊?!?/br> 韓憫確實有些心動。 雖然超前消費需要理性,但是能有一個花園,爺爺就可以在花園里種花,兄長的雙腿若要康復,也有地方可供行走。 韓憫點著下巴想了想:“那就……多謝陛下了?!?/br> “不用客氣,等他們把賬單算出來,再拿給你?!?/br>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