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云邊把水龍頭轉(zhuǎn)向冷水那一邊,十二月的天,冷水涼得刺骨,但只有這樣,才能夠治她的臉。 在冷水的鎮(zhèn)壓下,她的臉終于恢復(fù)白凈的顏色。 她胡亂抽了兩張棉柔巾擦臉,然后低著頭走到門邊,迫不及待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空間。 睡前尿尿是完全不指望了,她寧可死也不會讓他聽到她上廁所的聲音,大不了待會晚點再來一趟。 邊贏相當(dāng)自覺,她不叫他看她,他就保持原姿勢,哪怕知道她已經(jīng)穿好衣服。 云邊急迫的開鎖動作慢慢放緩,到最后,干脆停了下來。 她輕聲叫道:“邊贏哥哥?!?/br> 邊贏沒動:“嗯。” 衛(wèi)生間有暖氣機和換氣扇的聲音作掩護,但她依然只敢小聲再小聲,邊贏需要屏息才能聽見。 “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br> “嗯?!彼麘?yīng)道。 好一會過去,她依然沒出去。 她想說的遠不止是道謝。 到這一刻,她終于明白自己今天一直擱在心里卻無處尋覓的話是什么:“邊贏哥哥,周影jiejie過生日的時候,你跟她說過,她的命是你救的,你有權(quán)利定期驗收勞動成果。我的命也是你救的?!?/br> 邊贏頓一下,放下手,扭頭看她。 少女的眼神一會是怯懦,一會是堅定,像天上的星星在閃爍,但她始終望著他的眼睛,好像望進很深很深的地方一直望到他的心里:“你可以定期驗收勞動成果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你們對肥更的定義是什么,反正!在我這!五千以上,都叫肥更! 第35章 邊贏真誠發(fā)問:“我說過嗎?” 云邊:“……” 合著他只是隨口一說, 她卻當(dāng)了真。 而且正常人都該聽出來,重點并不在于他對沒對周影說過,而是她希望他從今往后驗收她的生日, 但凡他想給她回應(yīng),就算不記得,也會答應(yīng)的。 既然沒有干脆地答應(yīng), 就意味著拒絕。 云邊有種滿腔熱情被冷水兜頭澆滅的失落,低聲說了句“算了”就要出去。 邊贏伸手擋住門。 云邊不看他, 只看著門。 少女的側(cè)臉就差明晃晃寫著“我在賭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也就她自己意識不到。 邊贏問:“生日什么時候?” 云邊的心情多云轉(zhuǎn)晴, 但還是不看他,她要是瞬間變臉,老老實實把生日告訴他, 豈不是很沒面子, 哪有女生那么容易被哄好的。 “都說不用了?!彼髲姷刂貜?fù)一遍,把門打開一條不大的縫隙,然后側(cè)身出去了。 云笑白果然在外面的座椅上坐著等她:“洗好啦?” “嗯?!痹七叿词株P(guān)上衛(wèi)生間的門。 云笑白沒忘記剛才兩個孩子撞洗手間的事,她吩咐云邊:“那你去跟哥哥說一聲,叫他趕緊來洗澡了。” 云邊:“……” 她硬著頭皮來到邊贏房門口, 敲了兩下門:“邊贏哥哥,我洗好澡了。” 邊贏根本不在房間, 里面當(dāng)然沒人應(yīng)。 看她回來, 云笑白隨口問:“哥哥理你了么, 剛才我看時間太晚了想叫他去別的衛(wèi)生間洗,他沒理我?!?/br> “理了?!痹七吅滢o,“他說馬上。” 云笑白不疑有他, 手掌攏住她的后腦勺:“那行,我們?nèi)ニ??!?/br> 云邊乖乖進屋,關(guān)房門刻意關(guān)得很重,給邊贏安全的信號。 云笑白不滿:“這么晚了不要關(guān)門這么重,影響別人休息?!?/br> “家里又沒有別人?!痹七呅÷曓q解。 邊叔叔和邊贏都還沒睡,家里傭人有獨立的傭人房,主屋一共就他們四口人,她就是現(xiàn)在蹦個迪,能影響誰啊。 “那也不能養(yǎng)成這種習(xí)慣?!?/br> “我知道啦,mama?!?/br> 聽到云邊房門傳來的關(guān)門聲,邊贏并沒有馬上出去,他慢悠悠轉(zhuǎn)身,看向背后頗為兵荒馬亂的戰(zhàn)場,云邊洗澡時間太短,淋浴房的玻璃明朗干凈,一絲霧氣都沒起,從淋浴房出來一路都是凌亂的水跡,濕漉漉的鞋印延伸到衛(wèi)生間門口才消失。 無一不在說明她洗這個澡究竟有多慌,所以才一直強調(diào)叫他別看,跟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太婆似的,一件事情翻來覆去說個沒玩沒了。 可她還是太單純了點,對男人的腦補能力一無所知,以為看不到就萬事大吉。 事實上,只要他愿意,水流沖擊在皮膚上的聲音,落到地面的聲音,穿衣服的窸窣聲,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可以是助紂為虐的素材。 更何況,他在夢里見過。 想聯(lián)想,不過是輕而易舉。 蠢丫頭。 回到房間,邊贏在書桌前坐下來,他從抽屜里摸出煙,叼上,點著火機,低頭,讓火苗湊近煙頭。 剛點燃,他抬頭看到書桌上母親的照片。 她看著他,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柔,但今天卻似乎有了點責(zé)備的意味。 邊贏于今晚第二次向女生投降,他把煙扔進水杯里面,回視母親:“不抽了,可以嗎?” 得不到回應(yīng)。 他永遠都不可能再得到她的回應(yīng)。 邊贏做不到繼續(xù)看著她,他把照片輕輕反扣在桌上,這大半年來,母親的幾張照片他翻了又立,立了又翻,也數(shù)度藏進柜子深處,又拿出來擺上。 無論怎樣,他找不到兩全的方法。 見不到想,見著了痛。 * 這一晚,云邊一直無法入睡,她沒敢翻來覆去,怕影響云笑白睡覺,雖然她覺得mama應(yīng)該也后怕得睡不著。 但她得裝作自己沒事,才能讓mama放心。 讓云邊失眠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對寧溫書徹底失望,也不僅僅因為是被綁架后的心有余悸。 她還有點沒法對浴室里發(fā)生的事情釋懷,她居然當(dāng)著邊贏的面洗了個澡……雖然只是背對。 更要命的是,他問她生日什么時候,可她因為那點女孩子莫名其妙的臉面,沒有告訴他。 依照邊贏的性子,過了這村很可能就沒這店了。 但她也是抱著希冀的,但凡邊贏想知道她的生日,其實很容易就能找到答案,去年生日的時候她發(fā)過朋友圈,而且她不是總發(fā)狀態(tài)的人,所以那條狀態(tài),一點進她的朋友圈就能看到。 天際泛白,晨曦微光透過窗簾沒關(guān)嚴(yán)的縫隙透進來,云邊才微微有了睡意。 半夢半醒間,她絕望地想,完了,這下睡不了幾分鐘就得起床上學(xué)了。 她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睡了挺久,一覺醒來果然已經(jīng)是中午,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床頭柜上有張云笑白留的紙條:「云邊,今天給你請假了,你在家好好放松,我出門見律師去了,你放心,我和邊叔叔一定給你討回公道」 昨天的事情還遠遠沒有解決,出于云邊和寧溫書的血緣關(guān)系,事情往小了說可以被定義為家事。加上寧溫書的妻子還在哺乳期,家中有病孩和未滿月的孩子需要照顧,帶走云邊的目的并不是出于謀財害命,性質(zhì)不算太惡劣,即便被定罪判刑,也極有可能爭取到監(jiān)外執(zhí)行。 平日里與人為善的云笑白難得發(fā)狠,拒絕寧家任何形式的道歉或賠償,堅持以綁架和故意傷害罪起訴寧溫書的妻子。 云邊把紙條放回原處,既然不用急著上學(xué),她就慢慢來了。 一踏進衛(wèi)生間,那點好不容易因為睡了一覺而暫時忘卻的回憶立刻紛涌而至。 盡管竭力鎮(zhèn)壓腦海中的胡思亂想,但刷牙的時候,她還是不自覺往旁邊的洗手盆瞄了一眼。 干的。 這說明,便宜哥哥要么是還沒起床,要么是已經(jīng)起了很久,他可能已經(jīng)上學(xué)去了。 洗漱完畢,她下樓去,走到廚房門口,叫了李媽一聲。 “邊邊起床啦?”李媽跟她說話格外輕聲細語,大概是怕她還沒能從被綁架中的陰影中走出來,唯恐嗓門大點就嚇著她。 云邊揉揉眼睛:“嗯?!?/br> “飯還要稍微等一會?!崩顙屝χf,“但你要不要先吃點蛋糕?在冰箱里?!?/br> “好的呀。”云邊往冰箱走去,順便問道,“今天是誰的生日嗎?” “是我的?!崩顙層悬c不好意思,“你mama太細心,居然連我的生日也給我記著,這么忙還不忘給我訂個蛋糕?!?/br> “啊?”云邊愣了一下,連忙送上祝福,“阿姨生日快樂!” “哎,謝謝邊邊。”李媽得到祝福就很高興。 云邊打開冰箱,果不其然看到里面擺了個未拆封的蛋糕,就是擺得很高,位置還在挺里面,她得墊腳才能夠上。 小心翼翼取出蛋糕,沒有多余的手,她用手臂抵上冰箱門。 結(jié)果冰箱門這層阻隔一消失,她就發(fā)現(xiàn)旁邊多出張臉。 事發(fā)突然,她嚇得整個人猛地一顫,蛋糕沒拿穩(wěn),眼見著就要摔下去,她手忙腳亂去撈。 邊贏也下意識去接。 四只手總算是平安護住蛋糕。 手疊著手,彼此的體溫清晰印在自己肌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