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尾聲(5100+)【正文完】
多架阿帕奇機身不帶任何標(biāo)志,全黑涂裝,但飛機肚子是白色的,好似一條條足以與大白鯊撕咬糾纏的虎鯨。 村子火勢被撲滅,黑鯨的人在一片破瓦頹垣中掃蕩,給未死透的人補上槍,再把尸體統(tǒng)一集中到一處。 靳安右的尸體被燒得半焦,但阿九還是命人把他妥善裝進尸袋。 歐生要把人帶回去進行尸檢。 有些事情需要確認(rèn)。 春月雙頰因發(fā)燙而潮紅,唇色卻蒼白起皮,阿九看著這樣子的前輩有些慌亂,有點像上次在別墅看見發(fā)燒時的她那樣。 他走到一旁通過耳機和老板匯報了幾句目前的情況。 才過了不到五分鐘,一架龐大的支奴干從天而降,雙螺旋槳遮蔽住了月光,光是降落都能把地面震得動蕩。 春月知道這是誰的飛機,圓眸怒睜瞪向阿九,開始沖著他亂發(fā)脾氣:“你干嘛通知他啊?!” 阿九既冤枉又無奈,有些可憐兮兮地撓著頭說:“我本來只是想問他要送你去哪個國家的分部做手術(shù)的……” 誰知道老板說不去別的地方了,讓她在飛機上直接取子彈……不過這確實是目前最快的方法,這架經(jīng)過改造的支奴干上就配有小型醫(yī)療室。 機尾機艙門打開,專屬于歐生的醫(yī)療小隊拎著擔(dān)架床跑了出來。 熊霽山不放心,要求跟著春月上飛機,有人起了個頭,竇任和烏韞自然膽子也大了些,紛紛要求自己也要跟著。 阿九這下可頭疼了,他哪敢自作主張應(yīng)承下來,趕緊又跑到一旁問老板意見。 坐在輪椅上的歐晏落冷笑一聲,不屑道:“讓他們跟著吧?!?/br> 叁個男的圍著擔(dān)架床,阿九心想這仨加上飛機里的那一位,這組合也太詭異了…… 而且在場的還有另外一人…… 阿九回過頭,一輛吉普停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沒有亮燈,而那身型頎長的男人還站在車旁。 Top 1的阿瑞斯與他們組織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活,只不過現(xiàn)在加上了春月的關(guān)系,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阿九肯定是站自己老板這一邊,可上次他只是對著dot舉槍,前輩就已經(jīng)想殺了他了,阿瑞斯現(xiàn)在手傷成這樣,阿九覺得禮節(jié)上還是得多問兩句,便讓doctor過去問問需不需要幫他緊急處理一下傷口之類的。 不過阿瑞斯拒絕了。 春月的體力其實已經(jīng)超了極限。 進入昏迷之前她把阿九拉到耳邊交代了兩件事。 一是上歐晏落的飛機是可以,但要doctor把熊霽山背上的傷也治療了——熊霽山替她扛住那棵還在燃燒的樹,后背被燒得皮開rou綻鮮血淋漓,眉毛也沒皺過一下。 二是要阿九他把阿瑞斯車?yán)锬莻€韓國女孩帶回挪威,之后她想去想留,看她自己的選擇。 春月這一覺睡得挺舒服,舒服得她都有點不愿意起來了,就想這么睡下去。 沒什么亂七八糟的夢,她還是那頭鯨魚,安靜地潛在海里,想要呆上多久都可以。 但后來有誰跳進海里,一直下潛游到了她的身邊,說,春月,你睡很久了。 接著又有兩人游了過來,說,要起來啦太陽曬屁股了。 最后還有一人喚她,春兒吶…… 醒來時,陽光正正好停在她的手指邊,她動了動手指,就能摸到那束金黃。 有人在她耳邊興奮地大呼小叫,對著誰說醒了醒了。 她的視線還有點模糊,隱約只瞧見一顆光禿禿的鹵蛋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細路……你……” 春月看清楚是誰之后就忍不住笑意,一笑就扯到了傷口,嘶一聲又躺回枕頭上。 烏韞趴在床邊,像獻寶一樣把自己剛剃光的腦袋遞到春月眼前:“我本來想染黑的,但覺得誠意不夠,菩薩可能不領(lǐng)情,就全剃了。” “哈、哈哈哈——你個傻仔!” 春月笑得停不下來,笑得眼淚從眼角滑落,笑得那淚水guntang,比屋外陽光還要炙熱。 瞧,無論這世界多cao蛋,能活著就挺好。 樹影婆娑,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圍墻邊的樹蔭下。 就算隔著一個小院,坐在車?yán)锏娜硕寄苈牭轿輧?nèi)歡愉的笑聲。 “看起來前輩的精神狀態(tài)恢復(fù)得不錯?!?/br> 阿九探頭探腦總想往院子里瞧,手指忍不住在方向盤上偷偷蹦跶起來。 后排座的男人還像往常一樣坐姿慵懶,肘撐車門,食指輕敲著額角。 陽光被樹葉篩成細碎的星芒滑過了他的金絲眼鏡框邊緣,那笑聲如春天雀躍歡啼的喜鵲,歐晏落再聽了一會,才摁下車窗上升按鈕。 皮鞋鞋尖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駕駛座椅背,歐晏落闔上眼簾,嘴角不知幾時掛上了笑:“走了?!?/br> 阿九不死心地再問一次:“歐生你真的不進去再看看她?” 似曾相識的問題。 這次歐晏落沒讓卑微阿九收聲,他側(cè)過臉望著遠處覆蓋皚皚白雪的逶迤山脈,輕聲道:“不用,她知道我來過。” * 春月在能看到阿爾卑斯山的小鎮(zhèn)里住了半個月。 不知是誰在背后“搞鬼”,這段時間沒有人給她安排工作,閑得她都有點不適應(yīng)了,整天嚷嚷著讓熊霽山來陪她打架練練招。 熊霽山背上的燒傷其實挺嚴(yán)重的,新長出來的皮rou凹凸不平,春月邊給他上藥,邊嫌棄他全身上下只??栝g四兩rou是完好的,命令他找個時間去找人把背上和臉上的皮都熨一熨,沒熨平別想再抱她。 熊霽山低著頭,說以后什么事都聽你的。 飽暖思yin欲,竇任和烏韞正密謀著如何進行新的“四人運動”,讓熊霽山一巴掌甩到兩人后腦勺上,說春月這個時候不適合劇烈運動。 但這屋里頭欲望最強的也是春月。 趁著月圓之夜,她先摸進了竇任的房,毫不收斂的呻吟引來了隔壁房已經(jīng)雞兒梆硬的烏韞,叁人混戰(zhàn)時,春月在未掩實的門縫中瞧見熊霽山,男人光著膀子,那根巨炮把寬松運動褲頂?shù)美细?,那只沒壞的眼睛如狼似虎地與她對視,難掩眼中翻騰的欲望。 春月被竇任和烏韞夾在中間,眼皮微耷,只是勾了勾手指頭,熊霽山便像中了蠱似的往床邊走。 竇任讓了自己在前面的位置給他,熊霽山抱住汗水淋漓的人兒,兇悍鼓脹的龜首抵在淌水的包子xue口,啞著聲說,可我還沒去熨臉,怎么辦。 春月在情欲中浮浮沉沉,后面還讓烏韞占據(jù)著,前面的小嘴已經(jīng)貪心地想去嘬那根好久不見的驢物。 指甲摳進男人新長出來的皮里,春月紅著眼角呢喃,說先熨熨xiaoxue,要熨得燙燙的,暖呼呼的。 這樣的葷話就沒一個男的能頂?shù)米?,尤其是才開葷沒多長時間的少年人。 烏韞射了四次,第五次的時候邊射邊哭,一直問jiejie這樣夠不夠燙。 第二天四人都睡到日上叁竿,春月醒的時候收到一條信息,說她的黑鯨積分變更為500分。 這多少有點出乎意料,之前靳氏兄弟懸賞200分已經(jīng)是狙殺名單里最高分的了,而她這次只解決了靳安右一人,這事要是在之前,那小氣吧啦的狗老板一定會說,春兒啊,兩百都算給多了。 當(dāng)晚組織就出了通知,說明了靳氏兄弟已經(jīng)對公司的運作造成了重大危害和影響,經(jīng)過公司高層的反復(fù)討論決定,將其懸賞積分提升至400積分。 隔天又出了一則獎勵公告。 「員工#2007在工作中表現(xiàn)突出,業(yè)績優(yōu)秀,在公司內(nèi)部起到了模范帶頭的進取作用,特此通報表揚,并額外獎勵其100積分作為鼓勵,期望其他員工以#2007為榜樣,共同努力,再創(chuàng)輝煌!」 這事最開心的實屬竇任,說回家后要把這破玩意兒打印放大裝裱,掛在客廳顯眼處。 一行人準(zhǔn)備回羊城時已經(jīng)快到春節(jié)了。 阿九特地趕過來送了機。 叁個男人在不遠處虎視眈眈,阿九硬著頭皮把春月拉到一旁,把初步調(diào)查結(jié)果如實告訴她。 靳安右是肺癌末期,確實正如他自己所說,沒剩幾天命了。 而且很明顯,靳安右拒絕接受任何治療,只靠止痛藥和打嗎啡來緩解劇烈疼痛。 黑鯨的技術(shù)人員挖到了靳安右備份電腦的云端資料庫,在里面有靳氏兄弟這些年來從各處挖來的“秘密”和許多檔案,其中包括了郭明亮和卓湉,還有不少黑鯨以前接觸過的委托人。 對靳安右而言,這些人會不會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不過是一個接一個的實驗性游戲罷了。 小白鼠沒任何變化,不好玩,小白鼠變成怪物了,好玩。 僅此而已。 他們抓到的內(nèi)鬼Emma原名謝安霖,經(jīng)過深挖調(diào)查,她有一個異卵雙胞胎jiejie,名叫謝安喬。 這個女人,是靳氏兄弟的親生母親。 而且她還是歐晏落的奶媽,在多年以前被歐母殺死了。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叁十幾年,被軟禁在羊城的良伯都表示自己記不得被太太殺死的那位奶媽姓甚名誰,只記得聘用這奶媽是老歐生親自下的旨意,付的費用也相當(dāng)高。 既然能做得了奶媽這一職業(yè),代表她剛產(chǎn)子不久,或許是遭到老歐生的威逼利誘,安喬才與親生骨rou分開進了歐家當(dāng)奶媽,沒曾想歐家是她的喪命之地。 或許這就是靳氏兄弟對歐晏落產(chǎn)生恨意的根源。 春月微微睜大眼睛,她是想過靳氏兄弟和歐晏落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愛恨情仇方面的糾葛,但沒想到這事竟與上一輩有關(guān)。 阿九一口氣把事情大概全部說完,又細細聲請求:“前輩你聽完就當(dāng)粉筆字抹了去吧,歐生不讓我說的?!?/br> 竇任比劃著手勢示意他們得過安檢了,春月突然伸手探向阿九肩膀。 指尖都快碰到少年燒紅的耳垂rou了,又驀地轉(zhuǎn)了向,在他西裝肩線處捻起了一根黑直發(fā)絲。 阿九被她嚇得一雙黑眸睜得圓又大,只見前輩勾唇笑笑,說,“阿九你和以前的我好像。” “像、像像……哪里像?”阿九都結(jié)巴了。 呼。 那根發(fā)絲被春月輕飄飄吹起。 “你自己慢慢想,想到了再來找我吧?!?/br> 春月丟下這一句,轉(zhuǎn)身揮揮手,大步走向另外叁個男人。 留下心跳被這根發(fā)絲惹得亂糟糟的阿九。 * 過年前的羊城比平日冷清不少,許多人回老家過年,除夕夜更甚,醫(yī)院后門平日熙熙攘攘的食肆全都關(guān)了門。 曾博馳拉下口罩,望著天上的月亮嘆了口氣,從煙盒里敲了根煙,銜進唇間好一會都沒點燃。 又把煙拿了下來,塞進煙盒里,一整包丟進垃圾桶里。 他剛給吳東送完餃子,向梅梅這幾天情況突然惡化進了icu,吳東一直在這陪著。 他陪吳東在樓梯間里吃餃子,個大老爺們邊吃邊哭,說要是這次撐不住,向梅梅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曾博馳別過臉,不想看吳東哭成狗的樣子,也不想讓吳東看到他紅了眼眶的樣子。 至于黑警的事。 他在警隊里的權(quán)限再怎么大也有個限度,這水太深,很多調(diào)查單憑他一人是無法做到的,做得太明顯又會攪得水花四濺,那大大小小的魚都要跑得無影無蹤。 車子停在路邊臨停位,曾博馳心里有事,一直低著頭走路,沒留意到迎面走來一人。 撞到對方肩膀時曾博馳才回過神,急忙道歉:“抱歉兄弟?!?/br> 對方是個男生,單眼皮,眼睛細成一條縫,穿寬松得看不出身型的潮牌外套和闊腿褲,身高不算高,帶著頂瓜皮帽,戴罩耳大耳機,胸前金銀項鏈掛了好幾串,跟他弟曾高朗總看的那些什么嘻哈節(jié)目里的小孩兒差不多。 男生倒沒說什么,揮揮手說沒事,嘴里嘰里咕嚕念叨著連串的英文rap離開了。 曾博馳盯著男生晃晃悠悠的背影看了一會,搖搖頭,繼續(xù)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 來到車前,他伸手進外套口袋里摸鑰匙。 猛地打了個寒顫,同時后脖子雞皮疙瘩噌噌直冒。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口袋里憑空多出了一樣物件。 摸出來攤在掌心一看,是個小U盤。 銀色的,什么圖案都沒有,但,倒映著天上一彎月亮。 曾博馳很快反應(yīng)過來,沿著來的方向快速奔跑。 但哪還能找到人。 他把槽牙咬得泛酸,狂罵自己就是豬腦袋,她扮成男人就認(rèn)不出來了嗎?! 此時的春月已經(jīng)上了熊霽山的車,一邊脫外套一邊罵曾博馳:“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換了個性別就認(rèn)不出來了,我連假皮都沒用耶!還兄弟!誰是他兄弟啊!” 熊霽山把車?yán)锱瘹庹{(diào)高一些,問:“U盤給他了?” “給了給了?!贝涸虏荒蜔┑匕蜒燮ど系哪z帶撕下來,瞬間一只眼大一只眼小。 晚上他們吃火鍋的時候竇任收到一封郵件,來件人竟是一個多月前死亡的卓湉,看來是她提前定好時間自動發(fā)的郵件。 郵件里附帶的文件,詳細列出這些年她幫秦天笙辦過的每一件臟事,有多少官員參與其中,用了哪些行賄手段,送字畫呢還是送女人呢,全都寫得清清楚楚。 卓湉在郵件里說,她不知道現(xiàn)在這個社會上還有什么人可信,倒不如把材料給他們,由他們來處理,是要抹殺還是要公開,都隨他們便。 春月脫了平胸背心,跳出來的胸脯一搖一晃。 熊霽山朝后視鏡里瞥了一眼,立刻被晃得眼花,皺著眉說:“快把衣服穿上?!?/br> 春月磨磨蹭蹭套上自己的衛(wèi)衣,悶聲嘟囔:“那堆資料放我們這也沒用,就當(dāng)借花獻佛?!?/br> 由于他和老臥底之前的事,加上后來跟著春月接觸過的那些委托,曾博馳其實和卓湉一樣對系統(tǒng)沒了信心。 “曾博馳,你確定他可信嗎?”熊霽山啞聲問道。 卓湉這堆資料足以撬開那堅固如鉆石的冰山,就怕所托非人。 “嗯,雖然他很硬頸……” 春月剛才就讓熊霽山把車掉個頭往回開,果然看到了在街邊叉著腰、一臉氣急敗壞的曾博馳。 指尖在玻璃上朝著曾博馳的腦袋點了點,春月仰起臉笑得灑脫自信:“但他是個好人?!?/br> “她這次居然扮成個男生!還是個單眼皮!平胸!……你說她怎么就那么膽大包天啊!還給我塞了個U盤里頭也不知裝了什么鬼東西……喂,佟永望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吵得佟永望頭疼,他捏了捏鼻梁,嘆氣道:“曾sir,你自己不是說過‘事不過叁’嗎?” “我、我——”曾博馳無言以對。 叮咚—— 門鈴在這時候響起,佟永望肩膀一顫,德彪西也噠噠噠跑到書房門口“嗷嗷”小聲叫喚。 佟永望知道是誰來了。 “好了曾sir,我還有事要忙,下次見面時再聊吧……對了,新年快樂?!?/br> 不顧曾博馳那邊還念叨著什么,佟永望急急忙忙掛斷電話,快步走出書房,掩了門走向玄關(guān)。 獨自在書房時佟永望不用開燈,有澄明月光從窗外漫了進來,落在他忘了蓋上的筆記本電腦上。 屏幕里是佟永望剛校對完、準(zhǔn)備年后開始發(fā)表的小說第一章,白底黑字,光標(biāo)閃爍。 「孔雀綠色的出租車在路邊停下,后視鏡下的金佛掛牌隨著慣性晃了晃,肥頭大耳的彌勒佛樂滋滋笑著無憂無慮,橙黃路燈給它身上鍍上一層金光……」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