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二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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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寒臣從來不喜歡多管閑事。 但這一次不同。 在青劍宗潛伏的那段時間,他孜孜不倦向其他弟子打聽楚若婷,想了解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把自己騙得團團轉(zhuǎn)。 “二師姐那個人啊,從小就被楚長老和玉長老慣壞了?!?/br> “可不是嘛,脾氣大得很?!?/br> “但二師姐沒啥壞心眼,她平時待大家都很好啦。” “……” 青劍宗弟子被抓,楚若婷豈能坐視不理?她此前連不認識的修士都會順手救了,遑論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師兄妹。 況寒臣沒猶豫太久,速即做出決定。 他快步來到玄霜宮。 臺階上的陶塤不知被誰拿走了,空空蕩蕩。 院里傳來荊陌和楚若婷的說話聲。 況寒臣心頭奇怪,他之前明明看見荊陌和楚若婷去寢殿了,這才多久,怎么又坐在院子里說說笑笑? 難道荊陌床上不行了? 楚若婷沒曾想宋據(jù)去而復返。 她故意拉荊陌入寢殿,便是希望斷了對方念想。 她皺緊眉,讓荊陌留在原地。走到門口,只拉開宮門的一條縫,冷言冷語道:“宋據(jù),你到底……” “圣女,幫我一個忙?!?/br> 楚若婷不悅。 這么快就想挾恩圖報? 豈料下一刻,她聽見對方焦急說:“毒姥捉了不少正道修士做藥人,我不忍心他們都變成我這幅樣子,還請圣女幫忙施以援手?!?/br> 楚若婷訝然,暗暗慚愧,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什么正道修士?有幾個?” 況寒臣從善如流,“荒神派兩人,玄雷舵一人,青劍宗叁人……” “青劍宗?” 楚若婷臉色驟變。 鐫刻在記憶深處的悲喜忽然被勾起,楚若婷沒由來一陣恍惚。 況寒臣將事情毒姥捉了荀慈等人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她,末了又道:“蛇英藤和刑房外的陣法……恕小人才疏學淺?!?/br> 事情一刻不能耽擱,萬一毒姥這會兒已經(jīng)回去了,把荀慈徐媛給喂毒怎辦? 楚若婷心下急轉(zhuǎn),從儲物袋里掏出一大把東西塞況寒臣手里,“這是隱匿罩、這是百靈圖、這是金剛?cè)?。?/br> 金剛?cè)锌梢钥硵嗌哂⑻?,百靈圖解百陣。 “宋據(jù),你先帶他們用隱匿罩離開無念宮,我去找魔君求情?!?/br> 況寒臣蹙額,顧慮道:“圣女,你這樣先斬后奏,是否會惹魔君不快?我有辦法用這些法寶救走他們,你不要插手了?!?/br> 他可以救那些正道人士,但必須在楚若婷安全無虞的情況下。 楚若婷心下頗感動,綻出微笑,“不必擔心?!?/br> 她以前經(jīng)常干這事兒,在赫連幽痕耳邊吹吹枕頭風,立刻讓毒姥放人,這也是毒姥忌恨她的原因之一。 況寒臣不再遲疑。 轉(zhuǎn)身離開幾步,他又想起一事,回頭問:“圣女,我如果把人順利救走,該怎么告訴你?你讓魔君松了口,我又怎么才能知道?” 一起謀事需要互相通氣,傳音符又太惹眼。 “有了?!背翩渺`光一現(xiàn),掏出之前用的兩支陣旗,分給他一支,“還記得老規(guī)矩嗎?” 況寒臣接過陣旗,瞬間心領神會。 他屈起食指輕敲叁下旗桿,笑了笑,“記得。” * 赫連幽痕自從上次攆走了楚若婷,就一直關在煉器室里瘋狂煉器。 只有全心全意投入煉器中,他才能暫時麻痹自己。 楚若婷算什么呢? 一個散功的圣女。 他是至高無上的隰海魔君,才不要因她改變。 而且,楚若婷眼里根本沒有他,還到處找小白臉!他難道上趕著去丟人現(xiàn)眼? 從今天開始,他要像以前那樣,只有月圓之夜的時候才抓她來散功! 赫連幽痕心神不定,煉制出的法器十件壞了叁件。他坐在一堆廢品法器旁邊,隨手抓起一件法寶捏成碎片,正準備捏爛第二個,忽察覺有人靠近。 門外女子道:“魔君,你在里面嗎?” 赫連幽痕倏然站起。 他臉色變了變,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緊張地看了眼手里的法寶碎片,開始默默數(shù)單雙,讓她進,不讓她進,讓她進,不讓她進……嗯,是雙數(shù)。 “進來?!?/br> 楚若婷連忙推門而入。 煉器室里彌漫著一股炸爐的焦糊氣味。 楚若婷心說不可能,魔君乃當世煉器第一人,怎么可能犯炸爐這種低級錯誤。 “參見魔君?!?/br> 楚若婷抬起頭,只見赫連幽痕坐在煉器室暗處,背朝著她,半束的烏發(fā)不羈的垂在椅背上,窗外逆光勾勒出他冷肅的輪廓。 “有要事?”赫連幽痕聲音冷如數(shù)九寒霜。 楚若婷低頭道:“……沒,就想請教魔君,煉制地母神箭,啟爐之時用七層靈火還是九層地火比較好?” 赫連幽痕暗罵她笨死了。 煉器這么多年,還要問這種蠢問題。 “箭當以輕靈,當然是七層!” “多謝魔君?!?/br> 楚若婷眼珠左右一轉(zhuǎn),擅自起身,緩步朝他走去。 赫連幽痕心頭一凜。 放肆! 他都沒讓她過來,她怎么敢……下一刻,微涼的指尖插入他的發(fā)間。 楚若婷輕聲說:“魔君,別動。你頭發(fā)絞在椅子的鏤花上了,我?guī)湍憬忾_?!彼羯妍惾嵬瘢裼鹈湓谄届o湖面,赫連幽痕立時心都化了。 他總感覺懷里少了點兒什么,忍了半天沒忍住,拽著楚若婷的腰帶,將她拉進懷里,總算舒坦。 赫連幽痕剛才發(fā)過誓,只會在月圓之夜才碰她。 嗯……現(xiàn)在只抱一下,不做什么。 “魔君。”哪知楚若婷環(huán)上了他的腰,將頭依偎在他胸膛。 赫連幽痕僵了僵,沒動作。 她發(fā)頂在他下頜輕掃,酥酥癢癢的,豐滿的胸脯有意無意去蹭他的手臂。赫連幽痕裝出坐懷不亂,可胯下早就硬了,脹大出鮮明的輪廓,隔著衣衫,硌在楚若婷腿間。 楚若婷輕扭腰,軟臀故意去壓碾他的堅挺,在他耳側(cè)嬌嬌柔柔道:“對了魔君,毒姥又抓了許多無辜的修士做藥人,我于心不忍。” 赫連幽痕五迷叁道,正準備像以前那樣縱容著答應,卻猛地想起毒姥之前指責他的話。 他到底是在縱容楚若婷,還是在縱容自己? 赫連幽痕目光一凝。 說好了不被她控制,怎么又開始淪陷? 赫連幽痕不知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楚若婷,他臉色鐵青,將身上的女子煩悶地推開。 楚若婷就勢半伏在地,長發(fā)垂于臉側(cè),忐忑不安地抬頭,眸光心虛閃爍,“魔君?” 赫連幽痕攏在袖里的手緊握成拳,他疾言厲色地質(zhì)問:“你想背叛本座?” 楚若婷慌張道:“魔君何出此言?” “毒姥抓的人全是林城子派來的前哨。以前你放過他們也就罷了,如今正道伐魔,無念宮值危急存亡之秋,他們個個虎視眈眈!你不幫無念宮做打算,卻還想去救他們?”赫連幽痕越說越怒,他一抬手,狠狠拂落桌上的法寶材料,嘩啦啦摔了一地,“楚若婷!你這難道不是在光明正大的背叛本座嗎?” “屬下不敢!”楚若婷俯首,大聲說道。 赫連幽痕一抬腳踹倒旁邊半丈高的香爐,大發(fā)雷霆:“你有什么不敢?需要本座幫忙就逢迎諂媚,不需要就漠然置之!呼則來揮則去……你到底將本座當什么了?” 她究竟把他當什么? 楚若婷心如擂鼓。 她原本對說服魔君自信滿滿,可這下完全沒底了。 她鼓足勇氣抬頭,一字字懇切道:“魔君,雖當初我留在無念宮是為了荊陌,但這些年來,魔君對我多有關懷。我敬你、畏你、感激你,你非要問我將你當什么,那就是絕渡孤舟,旱苗酥雨?!?/br> 楚若婷大可以昧著良心哄他高興。說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可是話到嘴邊,怎么都說不出口。 赫連幽痕繃緊了一張臉。 氣氛凝固,彼此靜默。 楚若婷低著頭,屏住呼息。 如果上次赫連幽痕想殺她是錯覺,那么這一次是真正的殺氣騰騰。 赫連幽痕變了嗎? 不,他沒有變。 他只是回到從前那個冷酷無情睥睨天下,高居浮光界之巔的隰海魔君。不容許任何人挑釁、欺瞞、背叛、哄騙。 這時,楚若婷儲物袋里的陣旗靈氣波動叁下,然后又波動了兩下。 楚若婷心頭一跳。 宋據(jù)敲叁下又敲兩下是幾個意思?難道出了意外? 赫連幽痕俯視跪在腳邊的女子,心里夾雜著某種道不明的情緒,令他體內(nèi)的附魂鏈疼痛至極。附魂鏈纏繞著元神,他為了減少痛楚,神識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籠罩無念宮了。 但楚若婷不知道。 許久,楚若婷聽見上首的魔君冷冷開口,“出去?!?/br> “是?!?/br> 她如蒙大赦,躬身告退。 門緊關上,隔絕午后的天色。 煉器室陷入一片黑沉的濃墨中,只有鍛造爐里的藍紫器火微微跳動著光點。 赫連幽痕枯立在原地,狹長雙目里倒映著器火明滅。 他視線無意掃過被踹倒的香爐,默了一瞬,到底是將香爐給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