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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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只有游月明覺得無聊,在場其他人都跟何競一樣,想看看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熱鬧事。 喬蕎躲在瞿如的翅膀下,眼淚就沒有干過。 瞿如咬著后槽牙,心想著,若被他揪出那誣陷喬蕎的人,定要啖其rou,喝其血,方解心頭之恨。 這時,林祿羽開始審問李長威。 李長威一一如實相告。 “……威脅我們的,是一只長得像蛇的妖獸??谕氯搜?,會噴火。”李長威戰(zhàn)戰(zhàn)兢兢,“它噴出來的火,雖然只有小小一團,卻能焚盡方圓百尺?!?/br> 王瑾想不通他什么時候得罪了一只妖獸。 而且這只妖獸癖好特殊,竟躲在石洞里,偷窺他和喬蕎交歡。 林祿羽立刻道:“王掌門嫉惡如仇,定是當年對付了某只妖獸,它懷恨在心,此次是尋仇來了。” 他說完,捋了捋山羊胡,對這個措辭很滿意。 沒曾想那李長威是個木魚腦袋,不會順坡下驢,反而道:“不不不!那只妖獸有主!它……它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所有事,都是它娘讓它做的!” 沒辦法,那只妖獸叁句話不離它娘親,李長威想忽視都難。 妖獸的娘? 王瑾更糊涂了。 他應該沒和什么母妖獸產生過風流債吧! 林祿羽正準備再找個借口,那名叫楊銘的弟子忽然問:“李洞主,那妖獸是不是通體青色、拇指粗細,像蛇又像壁虎?” 李長威連連點頭:“對!對!” 王瑾眸光一冷,瞪著面前這位平時并不在意的弟子,問:“楊銘,你怎么知道?” 楊銘反手從儲物袋里拿出一枚留影石,躬身呈上。 他笑意藏在眼底,謙聲道:“弟子不敢隱瞞掌門。有幾次從二師姐洞府前路過,都看見了這條妖獸。弟子怕二師姐做出什么對師門不利的事,于是悄悄用留影石將此事記下。沒想到……二師姐竟然會陷掌門于不義!” 叁言兩語,已然給楚若婷定下罪名。 他心底嘆了口氣。 他不想如此。 但是,楚若婷將他騙得太慘,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人嘛,總要為做出的事,付出代價。 他這一個月蟄伏在暗處,觀察著楚若婷的一舉一動。楚若婷閉關不出,可那只小青蛇卻叁天出來一次,去后山捕獵。結合師門里其他人對楚若婷的評價,他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現在這個楚若婷不是楚若婷,而是某個修士奪舍重生。 人不可能一下性格大變的。 他躬著身,心底涌現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激動。就讓他撕下楚若婷的面具,看看她內里,到底是人是鬼吧! 留影石上,證據確鑿。 王瑾將顫抖著手藏在袖子里,贊賞地看了眼楊銘:“做得好!” 做得實在是太好了! 這樣一來,他還是高高在上的青劍宗掌門,喬蕎也是冰清玉潔的乖徒兒。 楚若婷注定幫他背下所有黑鍋。 王瑾壓抑住內心的狂喜,拂塵一揮,冷聲道:“荀慈!去,將楚若婷給我?guī)У搅柘龅顏?!?/br> 荀慈渾身一僵,低頭握緊了手中劍柄,腳下如同生根。 只有他知道,王瑾和喬蕎,發(fā)生的事不是虛假。 可他不能說。 說出去,小師妹完了,王瑾就完了,青劍宗的百年基業(yè)也完了! “荀慈!你還愣著干什么?”王瑾一聲怒喝。 一旁的楊銘優(yōu)哉游哉地站出來,對王瑾道:“掌門,你仔細看那留影石上。大師兄可是每晚都在二師姐的洞府外徘徊踟躕。他想進去,可他不敢進去……嘖嘖,真是應了那句詩,‘莫道世界真意少,自古人間多情癡!’” 荀慈猛然抬頭,朝楊銘怒目而視。 楊銘不甘示弱地回瞪,視線相交,火花四濺。 王瑾可算看出來了,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的引以為傲的大弟子竟然喜歡上了楚若婷!他恨鐵不成鋼地甩了下衣袖,讓戒律堂的兩位弟子,將楚若婷給帶過來。 兩位弟子領命,剛剛走出凌霄殿,沒一會兒卻折身而返。 不僅如此,兩人還被揍得鼻青臉腫眼歪嘴斜。 王瑾皺眉:“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弟子捂著烏青的左眼,疼得齜牙咧嘴,他指著門外恨恨道:“謝溯星站在外面,不準我們去找二師姐!” “小星星回來啦!”喬蕎睜大淚眼,踮起腳往殿外看。 瞿如醋意上來,意有所指:“姓謝的小子不知被楚若婷灌了什么迷魂湯。前些日子,我準備去將楚若婷殺了,他愣是攔著我打了叁天叁夜?!?/br> 謝溯星修為不如瞿如,但打起架來如掙脫鐵鏈的瘋狗,刀砍在身上都不知道疼的那種。 瞿如可沒有他那么瘋。 況且,他不敢真的下死手,萬一謝溯星被他殺了,喬蕎一定會難過的。 喬蕎不可置信,她咬著唇瓣,低頭無措:“……怎么會?小星星怎么會維護我二師姐?不可能,瞿如,你一定搞錯了!” 瞿如冷哼,道:“他攔著大家不準去找楚若婷的麻煩,你還不明白嗎?”許是被喬蕎這幅樣子氣著了,瞿如飛身而起,醋氣彌漫,“我這就去把那小子捆了,免得他在這里礙眼!” 少頃,殿外便傳來轟隆隆的斗法聲。 何競手里捧著一把靈果籽兒,用門牙磕著,與游月明閑聊:“你說那楚若婷到底是何方神圣,引得這么多少年郎為她折腰?” 游月明覺得那靈果籽兒味道難聞。他椅子往后挪了挪,皺眉道:“與我無關。” 殿內眾人都翹首等個結果。 林祿羽也不想喬蕎被人誤會,他站起身,雙掌一攏:“也罷,我去將人帶來吧!” 王瑾心中松了口氣。 有林祿羽出手,楚若婷插翅難飛。 便在此刻,門口突兀地響起一把清麗爽朗的嗓音,字正腔圓,擲地有聲:“楚某已到門外,何須林掌事來請!”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女子翩然而至。 她云鬢輕挽,身上穿著最普通的淺藍素簡紗衣,卻難掩張臉美艷絕世的臉。 一步步走來,逼人的容色猶如天邊皎潔明月,將紫霄殿都照亮了。 荀慈滿眼震驚,舉劍攔住她,啞聲道:“我不是傳音讓你走嗎?你偏偏過來做什么?” 楚若婷的確收到了荀慈的傳音符。 正因如此,更不能走。 這次若被王瑾和喬蕎蒙混過去,要等下次,機會渺茫。 楚若婷抬起頭,雙手交握在身前,漆黑的眸子里端得是堂堂正正。她目光投向前方,一字字道:“我過來,是要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揭穿這對師徒luanlun的jian夫yin婦!” 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說曹cao曹cao到。 “楚若婷!”王瑾臉上青筋浮現,他抬起拂塵,直指著她,“你為何要誣陷掌門和你的師妹?這么多年,青劍宗可有哪里對不起你?” 王瑾不喜歡楚若婷。 哪怕她順從楚煥的意愿,拜入了他的門下,這么多年來,她也不叫他“師父”。就像他從未將她當過嫡傳弟子。 二人間的微妙關系,彼此心知肚明。但王瑾還是沒想到,他們還真有對峙的一天。 楚若婷冷笑:“留影石上的場景,還能作假不成?”她視線瞟向喬蕎,含沙射影,“浮光界能偽造留影石的只有叁位即將飛升的大能。我可不認識什么林城子前輩、什么昆侖老祖、什么隰海魔君!” 嚯! 此言一出,殿上眾修士又開始交頭接耳。 這場上能和那叁位扯上關系的,除了林掌事,就只有青劍宗的喬蕎了。 林祿羽聞言,搖了搖頭,嗤之以鼻:“依照你的意思,喬蕎故意往自己身上潑臟水不成?” “憑什么你肯定是潑臟水!”楚若婷毫不因為對方是元嬰期修士而怯弱,“難道不是他們真真切切的luanlun過嗎?” 林祿羽指著楊銘手中的留影石,說:“你要挾八神洞洞主,此事如何解釋?” “為何要解釋?青劍宗弟子不能被蒙在鼓里,他們師徒luanlun,就應該公之于眾,受千夫所指,萬夫所唾!” 她曾經所受過的責罵,王瑾和喬蕎也必須承受。 林祿羽冷冷發(fā)笑,“誰曉得你是不是勾結隰海魔君,弄出一枚作假的留影石,蓄謀誣賴他們?!?/br> 楚若婷將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誰曉得喬蕎是不是勾結林城子,弄出一枚作假的留影石,蓄謀誣賴我?” “噗。” 看熱鬧的何競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一邊啃著靈瓜,一邊用手肘捅了捅游月明,“這女修牙尖嘴利,是個吵架高手啊。” 豈料下一秒,游月明陰沉著俊臉,拍案而起,“林掌事!我等知道你與這位喬道友有私交,見不得她受委屈。可你一直偏幫,身為長輩,難道不覺得自己有失公允嗎?” 何競目瞪口呆。 不是啊表侄,你怎么也跟著摻和進來! 他拽了拽游月明衣袖,小聲警告:“月明,莫要惹事,快坐下吃瓜?!?/br> 游月明不為所動。 此時此刻,他眼中只有那端立在殿中的女子。 他私下派人尋遍西江北麓,卻找不到一個叫楚若的散修。游月明很清楚,他應將楚若遺忘,可偏偏思念如野草瘋長,在每一個夜晚都折磨的他寢食難安。 他設想過很多次,再見楚若的場景。在某片桃花林、某處明鏡湖,某座流云滿霧的仙山,他執(zhí)著她的手,述說經別后的朝思暮想……惟獨沒想到,是在青劍宗的紫霄殿。 楚若婷聽到熟悉的音色,先是一愣。待看到游月明的神情,眉心微跳,淡漠地移開視線,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 眾人本來就覺得這林祿羽說話不對勁兒,被游月明點破,頓時了然,看向林祿羽的眼神也變得奇怪起來。 “原來林掌事在拉偏架啊……” “我早就看出來了,沒好意思說?!?/br> “他算喬蕎半個師父,肯定維護喬蕎唄。” 林祿羽心頭有氣,可對方乃北麓游氏的少主,他再怎么也不敢跟他起沖突。 高階修士的第六感很準。 他看著面前的楚若婷,總覺得她的存在,一定會對喬蕎構成威脅。 思及此,林祿羽朝王瑾使了個眼色。 王瑾早就想出手了,顧及林祿羽和何競一直忍著。這會兒接到林祿羽遞來的意思,他猛然揮出手中浮塵,一道凌厲兇悍的法術裹挾著重重殺意,朝楚若婷身后襲去—— 楚若婷想躲,可她剛剛結丹,元嬰修士的威壓鎖定周身,讓她如陷泥潭,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fā)之際,斜撲來一道身影,長臂一攬,將她密實地護在身下,擋住王瑾的致命一擊。 “荀慈!” 楚若婷臉色驟變,“你干什么?” 喬蕎“啊”捂住嘴,哭了起來:“……大師兄?!?/br> 荀慈受傷,氣血翻涌,嘴里不禁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染紅衣襟。 楚若婷將他抱在懷里,雙手無措地攏住他嘴角鮮血,聲音顫抖著罵他:“你瘋了嗎?誰要你幫我擋?我才不稀罕你施舍的恩情!” “若婷……”荀慈抬手,輕輕撫摸楚若婷的側臉,眼中仍閃爍著溫潤的光彩,“我說過,我在你身后……不管你經歷了什么,遭遇了什么,我都永遠在你身后。” 楚若婷怔了怔。 與荀慈自幼長大的年少時光,清瑩竹馬。前塵今世交纏,紛至沓來。 她鼻尖一酸,終是掉下了淚。 喬蕎哭著小跑過來,抓出一把丹藥:“大師兄,這是林城子前輩給我的丹藥,你快服下!” 楚若婷回過神,捏開荀慈的嘴,將丹藥喂給荀慈。 至少喬蕎手里的丹藥,都是好東西。 “小師妹?!避鞔乳]上眼睛,只覺那丹藥苦澀,他喉頭哽咽,“你和師父的事其實我早就知道。有次,我在藏書閣,看見你和師父在書架后面……行敦倫之事!” “男歡女愛,無可厚非。師徒亂性,有悖倫常?!?/br> “師父是衣冠禽獸,為何你也恬不知恥?” 荀慈吐著血沫,終于做出了抉擇。 青劍宗的名聲,王瑾養(yǎng)育之恩,喬蕎的兄妹情誼,都比不得他的楚若婷。 若可重來,他絕不會在少年時忽略她。他要她去游山玩水,帶她逛熱鬧的修真集市,看遍風花雪月高山湖海,將她捧在手心,細細呵護,小心珍藏。 荀慈的聲音不大,可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 喬蕎僵在在側,滿眼不可置信。 楚若婷也呆了呆。 “荀慈!你他媽胡說八道!”瞿如不知何時回來了,手里還拎著被打了個半殘的謝溯星。 謝溯星皮開rou破,被瞿如用法器鐵鏈捆了叁圈,活像一顆粽子。 他聽見了荀慈的話,震驚地看向喬蕎,“是真的嗎?” 喬蕎咬著唇瓣,不敢看他,哭著說:“我沒有!”然后扭頭逃到了瞿如的翅膀下,瑟縮起來。 場中人神色各異,心底自有評斷。 游月明蔑視王瑾和喬蕎,只覺二人臟污至極,嘲道:“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林祿羽反駁,“荀慈愛慕楚若婷,幫她誣陷,又有何不可?”他看向楚若婷,釋放出令人恐懼的威壓,“都是她在從中作梗!此等離經叛道欺師滅祖之人,須立刻除去!” 謝溯星齜牙,惡狠狠地瞪著他:“你敢!” 楚若婷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荀慈,游月明和謝溯星為她爭辯,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楊銘站在陰暗的角落,目光冷冷地掃過這幾個男人。明明皆是品貌非凡的逸俊之才,可他莫名覺得面目可憎! 他倒要看看,楚若婷的畫皮下,到底藏著什么東西,讓這些人迷的神魂顛倒暈頭轉向。 “嘖嘖嘖。這可怎么是好!你說我作假,我說你毀謗……”楊銘施施然地走了出來,食指敲敲額頭,靈光一現,“誒!不如搜魂好了!” 楚若婷對楊銘這號人完全沒印象,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不懂他為何對她如針尖麥芒。 有人不贊成道:“楊銘,不太好吧。這搜魂之術,太……太……” 太下作了。 搜魂術能搜出修士一生中最深刻的記憶,或愛或恨。施術者必須是元嬰中期以上的修士,若控制不好力道,被搜魂者會筋脈盡碎而死。像他們正道人士,都不輕易搜人魂了。只有那些邪魔歪道,才會用搜魂術折磨他人。 游月明居高臨下,搖著折扇瞥了楊銘一眼,冷道:“虧你還是正道修士,怎會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楊銘恭敬地攏起雙手,低頭道:“在下只是想找出真相罷了?!彼鹨浑p桃花眼,“游少主袒護二師姐,是不是有什么私心啊……” 游月明霍然起身,被何競攔住,連連相勸,“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楊銘轉過身,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楚若婷,“怎么?二師姐不敢?” 楚若婷冷著臉,“我沒有做錯,憑什么被搜魂?!?/br> 林祿羽一拍桌,怒道:“你還在狡辯!”他大步一邁,走到楚若婷身前,威壓籠罩,抬手按住楚若婷的天靈蓋,“今日我便好好搜一搜魂,任你滿肚心計,無所遁形!” 楚若婷掙扎了兩下,掙扎不開。 她跪在林祿羽身前,如同被他摁住的螻蟻。 殿中眾人屏息凝氣,等看好戲。 “林祿羽,你敢動她試試?!庇卧旅魉⒗归_折扇,面色冷峻。 不等林祿羽答話,那楊銘又開口了,“游少主,你百般阻撓,難道是在心虛什么?” 這楊銘察言觀色厲害得很,話不多,可每次一針見血,總能挑起事端。 懷疑的目光齊齊打量游月明。 游月明怕楚若婷因他再受指摘,不好繼續(xù)維護。他憤然合上折扇,一把拎起旁邊的何競,“表叔!你去搜那個喬蕎的魂!” 何競嚇的手里瓜都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