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小的馬上去辦……”小福子立馬應(yīng)承，心里卻毛毛的，“不過皇上，他是太后娘娘直接安排進(jìn)宮的人，若太后想要隱瞞什么，您這頭恐怕不那么好查呀……”

    “傻呀你！”小皇帝抬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兒，嘴里咝咝哈哈地吐著高亢的氣音，“就他那張臉，只要原先不住深山老林，想看他的小娘子絕對能從他家門口排到大漠去……宮里查不了，你就到宮外查，尤其是那些和賭坊、府兵有關(guān)的所在……知道了嗎？快去！”

    趕跑了小福子，小皇帝閉著眼睛癱在了輦座上，整個人又困又餓，很快便在輕微的顛簸中打起了盹兒。

    于是，當(dāng)沈言川掐著時間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小皇帝歪頭縮在座位上睡，細(xì)小的鼾聲和肚子里的嘰里咕嚕此起彼伏地響，抬轎輦的一干太監(jiān)站在邊上，努力憋著笑，張張臉都憋得門神一樣。

    沈言川沒笑，彎下腰喚道：“皇上，您該起了，工部戶部今天銷賬，尚書們都等在里頭了?！?/br>
    作為回答，小皇帝的肚子“嘰”地叫了一聲。

    太監(jiān)們紛紛側(cè)過頭，肩膀一抖一抖。

    沈言川依舊是沒笑，反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個防水的油布袋，又從油布袋中掏出了一只繡囊，放到小皇帝面前晃了晃。

    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霎時沖天，太監(jiān)們不敢笑了，紛紛捏住了鼻子，逃也似的散開了，而小皇帝也是一秒蘇醒，一邊抬起袖子遮住了臉，一邊跌跌撞撞地跳下轎輦，離那氣味源頭有些距離之后才伸手指著沈言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放屁熏朕！”

    “臣妾哪里會做這等失禮之事，”沈言川指挑繡囊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不過是看皇上餓了，所以用螺螄粉味兒的香囊給皇上提提神罷了?！?/br>
    奇妙的酸筍味兒隨著繡囊擺動，瞬間增大了擴(kuò)散范圍，小皇帝的食欲瞬間消散了大半，邁開腿踏著臺階就往御書房里跑，邊跑邊道：“把你的臭囊收起來，等朕處理完公務(wù)……哼！再來收拾你！”

    瞧著對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言川輕哼了一聲，轉(zhuǎn)頭橫了那些抬轎太監(jiān)一眼：“還不走？”

    太監(jiān)們原本正在憋氣和憋笑的煎熬中搖來擺去，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就遍體生寒，一個個都低下頭夾緊尾巴，趕緊抬上空輦走了。

    沈言川重新歸置好繡囊，迎著晨風(fēng)站立片刻，兩眼望向灰藍(lán)色的天空。

    遠(yuǎn)處隱隱有風(fēng)云涌動的態(tài)勢，似是要下雨了。

    第6章 求救

    熏香的煙氣從獸爐里噴射而出，熏得整個御書房氣味甘甜綿長，小皇帝跑進(jìn)門后做了個深呼吸，只感覺這味道乃是前所未有的清新。

    戶部工部兩位尚書正站在外間等候，此刻一見到皇帝，立時上前行了揖禮：“皇上萬福金安?！?/br>
    “免禮免禮?！毙』实壅f著一招手，讓兩人跟著往議事的小廳走。

    議事廳的門一關(guān)，小皇帝吁了口氣，第一次在御書房感受到了愜意——沈言川再怎么膽大，也萬不敢在君臣議事時跟進(jìn)這里來！爽！

    至于面前的政務(wù)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時候拿出朕的萬金油了！

    不管他們說什么朕只要裝作沉思，點(diǎn)頭，說“愛卿說的有理，就照愛卿的意思去辦”就可以了！

    多簡單！而且才兩個人，肯定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能解決了，不過多講一會兒也不要緊，朕不在乎，讓那只狐妖在外頭玩他的臭囊吧！

    小皇帝忍不住叉腰大笑。

    跟在他身后十步之遙的兩位誠惶誠恐：“皇上，您是有什么喜事嗎？”

    “??？沒什么，”小皇帝趕緊袖起手，走到桌邊坐下，“兩位愛卿誰先來？”

    一刻后。

    尚書講了許多，大意是上個月支出還挺多，但是有的費(fèi)用對不上。

    小皇帝心想對不上那就查呀，找朕做什么，嘴上卻隨口道：“哦，后來呢？”

    尚書一聽來勁了，開始擺開賬目千算萬算，算得唾沫橫飛，聽得小皇帝支起腦袋昏昏欲睡——這些先前都是由太后經(jīng)理的，他聽得懂才有鬼呢，且放空腦袋，等個結(jié)論吧。

    哎，不知道小福子什么時候能回來呀，要是趕在酉時之前回來就好了……

    小皇帝開了會兒小差，等他重新集中精力去聽的時候，發(fā)覺兩人一個乾坤大挪移，把賬全算到了他的頭上！

    小皇帝一臉懵逼，半信半疑。

    信，是因?yàn)樗麄兒孟窠o出了一大串的依據(jù)……雖然他一句也沒聽，聽了大概也聽不懂。

    疑，是因?yàn)樗杏X，自己才是那個把錢發(fā)給各部的人啊！發(fā)錢的人怎么會有錯？？？

    堂下兩人說完了，都等著他發(fā)話，而他心里不大情愿贊同這個結(jié)論，就沒立刻回答，一時間君臣三人大眼瞪小眼，氣氛尷尬到極點(diǎn)。

    突然，離小皇帝更近些的戶部尚書的鼻子抽動了一下，面孔僵了僵，腳步稍稍向后退了一些。

    這個動作讓小皇帝福至心靈，突然起身走到堂下，花蝴蝶似的繞著兩位尚書走來走去：“茲事體大，朕不得不慎重考慮愛卿說的話呀，等到今夜朕找太后參詳過再說吧？”

    工部尚書原本還想繼續(xù)，剛張嘴，一股酸筍之風(fēng)就倒灌而來，若說先前他在外間只是聞到了一絲絲異樣，如今這氣味便因浸了屋中暖意，如虎添翼般增了一種大殺四方的氣概，熏得他喉頭發(fā)澀，只得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