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你再為趙氏賣力賣命，我想，你手下的兵將們，亦是不愿。”步回風(fēng)磨著牙，恨恨說道。

    安定侯偏頭問他：“你欲追隨何人？”

    步回風(fēng)想也不想：“當(dāng)然是我老……我那位朋友了！”

    “可他似乎無心斗爭?！卑捕ê铧c出重點。

    步回風(fēng)抬手一揮，毫不在意：“那我就繼續(xù)研發(fā)武器，爭取同當(dāng)年的霍家一樣，發(fā)一筆戰(zhàn)爭財?！?/br>
    安定侯望著自己小兒子，語氣漸漸無奈：“你還真是……我步家怎么就出了你這樣一個……”

    此般言語，步回風(fēng)回回聽，回回頭大，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并架起安定侯趕往山腳：“此地風(fēng)大，爹，我?guī)阆氯ァ０?，說起來，剩下的人，你打算如何安置？可是要回之前的城關(guān)？不過沒小皇帝的命令，你們似乎不得回去！”

    他的聲音飄在風(fēng)中，很是響亮，另外一條山道上的謝厭聽見，被逗得笑出聲。

    “說來，趙氏欲統(tǒng)一天下，前朝想收復(fù)河山，寒山派打算趁亂分一杯羹，而北武，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三江七州十二山，可是多少年沒這般熱鬧過了。”

    劍無雪走在謝厭身側(cè)，默然不語。

    謝厭偏頭，安靜凝視他片刻，放低語氣，佯裝深沉：“劍圣大人肯定心想：紅塵又多離亂客?！?/br>
    “阿厭?！眲o雪拇指摩挲謝厭手背，沉聲喚道。

    謝厭笑起來，話音漸揚(yáng)：“我知道我知道，你又心疼了，是不是？心疼這山川江河烽煙四起，心疼這庸庸百姓顛沛流離。”

    “你是否會怪我。我總是說著要陪在你身邊，卻因了凡塵雜事紛擾，成了你陪在我身旁，被我拖著前行?！眲o雪凝視謝厭，語帶歉意。

    “我之前就說過，如你這般有身份、有實力之人，就算無心紅塵，紅塵亦會兀自來擾?！敝x厭慢慢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會攔你，卻也不會幫你?！?/br>
    劍無雪低斂眸光，語氣比方才輕松一些：“真到了緊要關(guān)頭，你才不會不幫我。入播都城救五萬人質(zhì)，于摩梭城劍斬魔族大王，以及旁的一些事，你雖不說，我卻也知曉，你為何會那般做。”

    “因為你也為我做了很多。”謝厭道。

    “都是些尋常瑣事，算不得什么。”劍無雪卻是搖頭。

    “可你說的那些，于我而言，亦是不足掛齒的小事?！敝x厭說得云淡風(fēng)輕。

    劍無雪抬起眼眸，深深望定謝厭，眸眼中的情意濃過夜色。謝厭被看得頗不自在，從他手里抽走自己的手，翻著白眼從他擦身而過：“還走不走，去不去安置山下那些人？”

    “修行者們自不必?fù)?dān)心，需要安置的乃是步家軍，不過霍家已將物資送來，今夜便可在此附近對付過去，等明日，再送他們回……”言及此，劍無雪兀然卡殼。

    謝厭笑問：“你認(rèn)為，他們能回哪？他們是趙氏王朝的棄子，在小皇帝的安排下，此時該死光了?！?/br>
    恰逢步回風(fēng)與安定侯從另一條道路過來，大喇叭步回風(fēng)毫不猶豫接話：“步家軍已無歸處。”

    安定侯肅著一張臉，不輕不重拍了步回風(fēng)手臂一巴掌，隨后上前一步，朝謝厭躬身行禮：“謝長老調(diào)集人手前來相助，步某感激不盡。”

    “步將軍無需多禮，亦不用向我道謝，真正救人的，是仍在底下清點戰(zhàn)場的修行者們，你該謝他們?！敝x厭淡淡道。

    安定侯便將目光投向謝厭身旁之人：“那步某先謝過這位持劍的俠士?！?/br>
    步回風(fēng)在他耳邊小聲道：“他就是劍無雪?！?/br>
    劍無雪冷冷點頭，算作回應(yīng)。

    “步將軍打算往何處安置部下？”謝厭問。

    安定侯語氣染上沉重：“他們隨我征戰(zhàn)多年，我不僅沒帶著他們榮耀而歸，反而讓他們與我一道，成為君主棄子，實在是心有愧疚。今夜過后，我會詢問他們的打算。若有人想退軍歸家，便予以錢財；若有人還愿跟著我，那我……”

    停頓良久，才啞著聲音道：“家國棄我，我也不知，當(dāng)何去何從了。”

    步回風(fēng)在他身旁冷冷一哼，撿了塊石頭，大喇喇坐下，道：

    “家國沒有棄你，你的家仍在你身邊，至于國……由人民組成的，才叫國，我這一趟求援，走了數(shù)處地方，大家聽聞步家軍的遭遇，皆義憤填膺，所以人民也沒棄你。棄你的，不過是皇室罷了。我看那小皇帝，有野心，卻無仁義，堪以暴君形容。這樣的人，推翻算了！”

    “你從小就愛講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說什么現(xiàn)在的社會封建落后，遲早要進(jìn)行變革；還說應(yīng)忠國不應(yīng)忠君，明君能明一時，但不可能明一世。哎，你啊……”安定侯長長一嘆，立于枯樹陰影下，表情辨不清晰。

    步回風(fēng)梗著脖子，不服氣辯駁：“我說的是實話?！?/br>
    安定侯話鋒一轉(zhuǎn)：“你之言論，細(xì)想之下，的確有幾分道理?！?/br>
    步回風(fēng)哼笑一聲，抬起手來，邊說邊比劃：

    “小皇帝為何派你來這滄瀾關(guān)？我來時路上細(xì)思過一番，不外乎兩個原因：其一，你兵權(quán)在握，功勞大、民望高，讓他生出害怕之心，就是所謂的功高震主；其二，他是新帝，你是前朝老臣，他覺得你難以馴服，便想方設(shè)法除掉，將位子留給他信任的人，或者與他有利益關(guān)聯(lián)之人。”

    “是，你不能因為這兩點就反了。但你想過沒有，這位皇帝，在魔族逼臨七州之時，非但不出兵援助、共同抵御，反倒趁火打劫，與魔族形成一南一北夾擊北武之勢，這令人不得不懷疑，他和魔族有勾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