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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苦旅匠的本質(zhì)算作工匠,對于物品結(jié)構(gòu)很是敏感。透過萬華鏡,可瞧見數(shù)里、乃至數(shù)百里外的景象,那么在景象所在之地,必有用以傳輸?shù)墓ぞ摺?/br> 萬華鏡難得,是以她沒有機會深入研究,如今見到與想象中相符的東西,不由發(fā)問。 謝厭抬頭掃過一眼,點頭道:“的確如此,我們在秘境中的所作所為,接回被這個小方腦袋記錄、送到秘境之外,供三大學院之人‘欣賞’?!?/br> “說的話呢?”拂蘿歪了下頭。 “聲音尚且不能往外傳遞。”謝厭道。 拂蘿“哦”了一聲,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第一階段的“相安無事”,若說起來,倒也并非獨指秘境本身不會對試煉者進行干擾,亦是指在這期間,隊伍與隊伍之間,通常不會發(fā)生沖突。 蓋因此為難得的平靜時期,大家都忙著找機緣尋寶物,若非目標為同一種東西,根本懶得理你。 誰知道時候耗費精力與你打了、把你甩在后頭,接下來的隨機傳送階段,你會不會運氣好,被丟到我前方? 因此,路上偶遇一二往冬區(qū)域?qū)お毊a(chǎn)于雪原特產(chǎn)之人,對方就跟沒看見他們似的,什么都不說,直接擦身而過。 抵達冬夏之交界,三人頗費一番功夫,其間謝厭稍作停留,找了塊石頭,將宣紙鋪開,為拂蘿畫了一幅他記憶中的夏區(qū)域地圖。 拂蘿要尋的木材在夏區(qū)域西方偏南之處,謝厭對她說他要去的地方,要往更東走。 一行人再度分為兩撥,拂蘿帶夠足以保命的丹藥符紙,向西南行去。 風霜與炎陽交界之間,唯余謝厭與劍無雪二人。少年垂下眸光,低聲發(fā)問:“你刻意支開拂蘿,卻不遣走我,是否打算讓我?guī)兔α???/br> 謝厭不與他對視,偏著頭,慢條斯理整理袖口:“其實也沒有,我要找的東西,能否尋見,全靠緣分?!?/br> “是熾羽蟬?”劍無雪凝視他片刻,驟然發(fā)問。 他向來敏銳,尤其在與謝厭有關的事上,在《觀物》一課上,授課先生講到熾羽蟬與落雁湖秘境時,謝厭神色明顯起了幾分變化。 再說那日思過崖邊,上宮攸直言謝厭必定會來落雁湖秘境,劍無雪思來想去,這人來此地,為的只能是一個目的——尋物。 這話一出,謝厭微微挑眉,抬起眸來,似笑非笑望向他。 劍無雪依舊緊盯他不放,一字一字將自己的推測說出口:“先生說過,熾羽蟬唯有藥用價值,但世間替代品良多,一般人不會打它的主意;而你來此地,說明非它不可,又說找它需靠緣分——你想要的,是熾羽蟬心。” 謝厭挑起的眉梢漸漸彎起,聲音仍是慢吞吞的,隱隱透出幾分贊賞之意:“很不錯,可還從我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劍無雪道:“熾羽蟬心是忘魂丹的藥引,你又不會煉藥,所以你集齊藥引,會讓上林谷谷主為你煉制。” 謝厭哼笑一聲,啪啪啪鼓起掌來,“繼續(xù)說?!?/br> 這次,少年卻問了一個問題:“你想讓誰服下忘魂丹?” 謝厭看著少年的眼睛,面上笑意不減,不過片刻后,才給出答案:“一個不該和我有牽連,卻起了牽連的人?!?/br> 劍無雪蹙起眉,尋思好一陣子,遲疑道:“與你往事有關?” “的確如此?!敝x厭笑答。 劍無雪低聲一“哦”,自認想通前因后果,遂不再停留原地,推著謝厭繼續(xù)往前。 途中,他問:“先生說此物難尋,沒有引誘之法,你打算如何?” 謝厭抬起手,往密林一指:“首先,它是蟬,又名熾羽,說明已是能棲息在樹梢上的成蟲,而蟬唯在夏日鳴叫,是以我推定,它所在之處,乃夏區(qū)域。 其次,它棲息于樹葉間,卻有著赤紅外表,你觀這莽莽林海,傾碧一色,所以說它雖小巧了些,但仔細辨認,不難發(fā)現(xiàn)。 再次,蟬出土后,會一直停在樹上,直至死去,若是時間不充分,我直接把所有樹連根拔起、塞入鴻蒙戒里,回去坐下后,請上幾個人一棵一棵找過去,問題豈不是迎刃而解?” 話到最末,謝厭竟還帶上絲絲笑意,好似把人家整片區(qū)域的樹薅空,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而劍無雪,被他“若是時間不夠便如何如何”的方法給震撼,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 “怎么,少年人,這就被嚇著了?”謝厭漂亮的眼珠子一轉(zhuǎn),悠悠笑起來。 “沒有?!眲o雪抿了一下唇,“若是時間不充分時再拔樹,會不會更不充分?!?/br> “少年人,你雖然僅有金剛境一層,但憑你的至陽之氣,一道劍氣掃落方圓十里的樹,亦不在話下?!敝x厭說著,拍了拍劍無雪手臂,“我對你有信心,便不許你輕視自己?!?/br> 這話真是給了少年人莫大鼓勵,劍無雪立時祭出明寂初空,擺出架勢,只要謝厭一聲令下,即刻能發(fā)起進攻。 他們開始在密林中仔細尋找。 夏區(qū)域內(nèi)是炎熱酷暑,先前裹上的大氅狐裘,不得不一一摘下。謝厭這體質(zhì),冬受不得寒,夏耐不了熱,在這種地方,連單衣,亦需換上最輕薄的,又服下一枚與凝火丹相對的雪露丹,才終于舒坦一些。 “你在太玄山時,為何不服用凝火丹?”劍無雪有些不解。 “小傻子,這些丹藥,都是給體內(nèi)真元流轉(zhuǎn)的修行者用的,我武脈被廢,真元盡無,唯有至陰之氣散漫于周身,過多服用,雖不致死,但比受寒受凍更難受。”謝厭一瞥手中瓷瓶,不慢不緊開口,“如今是不得已為之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