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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江山又小雪在線閱讀 - 第3頁

第3頁

    主持拍賣會的青衣女子抬眸掃過四座,折身來到烏木棺材前,素手扶棺,緩緩?fù)崎_棺材蓋。

    沉沉烏木之中放置了一張高凳,供那棺中白發(fā)之人坐著。

    比之先前的單衣,此時此刻,謝厭穿得就要暖和多了,他裹了件厚得不能再厚的狐裘,火紅緞面如燒,領(lǐng)口一圈絨毛素白蓬松,下巴尖堪堪抵住,無端透出幾分乖巧。

    起初,謝厭微低著頭,白發(fā)散落遮擋容顏,只露出鼻尖一點(diǎn),隨那青衣女子對四座高喊一句“一千金起拍”,慢悠悠撩起眼皮、仰起臉來。

    一眼輕瞥,如清池照月,刃過秋水生煙嵐,風(fēng)流與劍皆看盡。

    不過僅此一瞥。

    剎那后,謝厭垂下眼眸,倚上身后的棺材底,唯余細(xì)密鴉黑的睫毛在眾人面前,一副對萬事提不起興趣的模樣。

    他好看,卻不是春花帶露的明媚。那桃花眼底泛起蒼涼,仿佛下一瞬,便要隨尚未吹盡的冬風(fēng)一同枯萎凋零了去。

    頹然之美,艷殺春華。

    此般情形,光是想一想,便叫人忍不住伸手去抓住;更何況,此時此刻這人坐在交易臺上,任人競拍,價高者得。

    敢來“江天一色”的無不是豪客,再者,這中州最大的拍賣場里不是沒有過未對貨物進(jìn)行過只字片語解說的先例。按照這里的規(guī)矩,序號越往后的拍賣品,越是神秘珍貴,而這棺材里的人排在了最末,壓軸登場,可想而知他的價值。

    因此,沒有半句過往來歷介紹,僅一棺一人抬眼一顧,有人舉牌,直接將價加至十萬金,有人緊隨其后,價格連翻三番。

    拍賣場中,底價只是個形式,最終成交價往往遠(yuǎn)去不知多少,尤其是在“江天一色”,但如今這般甫一開局價格便翻倍數(shù)百,還是青衣女子多年拍賣師生涯遇到的頭一遭。

    她不由多看了棺材里的謝厭幾眼,哪知后者表情寡淡至極——再往細(xì)了看,甚至還瞧出些許看戲的意味。

    謝厭的確在看戲,眼垂著,眉梢卻輕輕挑起,聽臺下人三萬五萬加價如同聽唱曲兒,不見半分著急——雖然上到這交易臺來、并且序號排在最末尾,是他與拍賣所主人談條件談來的,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趁此撈一筆。

    察覺到青衣女子的眼神,謝厭偏過頭去,壓低聲音笑問:“jiejie,有瓜子嗎?”

    青衣女子:“……”都淪落到競價臺上了,這個人還這么飄?她不由心生憐憫,覺得這沒認(rèn)清自己處境的人愚蠢至極。

    “果然沒有?”謝厭語氣毫不意外,邊說,手邊伸進(jìn)袖口,掏出一團(tuán)布,不慢不緊展開來,露出里面的蟹黃瓜子仁,“幸好過來之前,我從最千秋那兒抓了一把?!?/br>
    謝厭又補(bǔ)充:“不過我不喜歡這類不帶殼的,吃著沒意思?!?/br>
    謝厭口里的最千秋,江湖人稱醉臥公子,是“江天一色”拍賣所的主人。那揉得皺巴巴的錦帕一角繡有他的標(biāo)志,那燦如黃金的蟹黃瓜子仁則是他的獨(dú)特品味,連味道都相同,顯然是同一位廚子炒出來的。

    兩者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拍賣品”手上,這“拍賣品”看別人競拍自己還跟看大戲似的,又聯(lián)系到先前執(zhí)事刻意叮囑她,今晚最后一件拍品不用進(jìn)行介紹,青衣女子頓時覺得愚蠢的人該是自己。

    這人當(dāng)是和自家主人進(jìn)行著某種密事。青衣女子心想著,面上表情柔和許多,腳步輕挪,站到謝厭身側(cè),幫他擋住一些目光。

    還道:“您請輕聲點(diǎn)吃,在場不乏修行人士,聲音太大會被他們察覺?!?/br>
    “沒事,不用在意這個。”謝厭說著,將手帕往前遞去幾寸,碰了碰青衣女子手臂,“你要不要來點(diǎn)?”

    到底是見過風(fēng)浪的人,面對這樣的問題,青衣女子雖然無語,但也僅是眼角微抽,神情并無大變動,拒絕得溫言細(xì)語:“不用,謝謝公子?!?/br>
    謝厭繼續(xù)吃他從最千秋臥房里順出來的蟹黃瓜子仁,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他的價格已高達(dá)九十三萬金。

    仍有人在加價,但數(shù)量比之開局時少了大半,其中一些人戴著冪蘺,辨不清容貌與身份,另一些不乏城中有名的紈绔,其中以霍家第九子最為甚,每次舉牌,加價都是十萬金。

    “你覺得出價最高的人會是誰?”謝厭忽然問。

    略加思索,青衣女子回答:“不太好說,這些人當(dāng)中最有錢的是霍家九公子,便是坐在第一排右數(shù)第三、舉‘玖’號號碼牌之人?!?/br>
    “哦,哪個霍家?”

    “江陵道霍家,本家就在落鳳城?!鼻嘁屡拥溃暗谧髠?cè),舉‘伍拾柒’號號碼牌的人,據(jù)說是寒山派掌門,名叫說留刀。”

    “你說那個穿灰衣裳的,是如今的寒山派掌門?”謝厭沒抬頭,方才看的那一眼已讓他記住在場眾人的樣貌,以及手握的號碼牌。拿著第五十七號碼牌的,是個著灰地流云紋窄袖衣衫,腰后背一長一短兩柄劍的人——又不如說,那小片區(qū)域,都坐著這般打扮的人。

    寒山派之人向來使雙劍,他們劍柄上都紋有門派標(biāo)志。不過,舉牌子的竟然是掌門嗎?

    青衣女子低聲道了句“應(yīng)當(dāng)便是他”。

    “那還是讓霍家小子拍到我吧?!背烈鲙紫?,謝厭道。

    “可否冒昧問一句,為何?”青衣女子沒掩飾自己的好奇。

    “青州姑蘇太遠(yuǎn),霍家就在本地,我不用舟車勞頓。”謝厭解釋,又心說:而且姑蘇寒山派掌門一聽就很能打,和他對上,自己這個廢人根本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