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揣摩出老師當真沒有怪罪的意思，又問：“奧丁是真實存在的，是嗎？”

    對面的人含笑把問題拋回給他：“你覺得呢？”

    那時沈辭歲沒有立即給出答案，他坐在書房里思考了一整個下午，到晚飯時坐上餐桌，才說：“它是真實存在的?！?/br>
    那年他十七歲，看到了完整的奧丁的結構圖。

    正因為是那年十七歲，數(shù)年后再作回憶，細節(jié)總有遺漏。

    “人的記憶真是不可靠的東西?！鄙蜣o歲敲了敲額頭，頗為感慨。

    “可能是因為你沒有找到正確的觸發(fā)回憶的線索?！盠o安慰他。

    聽見這話，沈辭歲不由想起從前的生出過的念頭——那時也如現(xiàn)在這樣陷入瓶頸，他開始希望自己是個機器人，記憶儲存在記憶條中，輸入關鍵字就能提取出。

    “他是在你看到一半的時候進來的，為什么沒阻止你繼續(xù)看下去？奧丁可不是普通機甲，很危險的?！盠o問出心底的疑惑。

    “因為他知道，除非把后半部分撕掉，否則我一定會找到，然后看完?！鄙蜣o歲邊說邊笑起來，“甚至還會在那個過程中鉆牛角尖，干些危險的事。”

    話畢，沈辭歲把錯誤的圖紙丟進粉碎機，坐回位置上，望著天花板開始思考。

    嗡嗡嗡——

    終端震動起來，有人來電。

    沈辭歲點開屏幕一看，是之前在圣降節(jié)晚會上認識的、今天有出席他們專業(yè)學年考核的楊琳。

    他按下接聽，楊博士輕快喜悅的聲音在工作室里響起。

    “沈，你們的學年設計考核全部結束了！恭喜你，你們組拿了第一名！”楊博士說道，聽她那里的背景雜音，應該還在禮堂內(nèi)。

    楊博士又問：“我應該是第一個通知你這個消息的吧？”

    “沒錯?！鄙蜣o歲笑著回答。

    “你們的期末考也要開始了。親愛的沈同學，請問考試結束后，有興趣到阿斯加德研究所實習嗎？”楊琳奔向這次聯(lián)絡沈辭歲的主題。

    上次圣降節(jié)晚會的時候，沈辭歲就對此有意向了，他的思路被禁錮了太久，迫切需要接觸新東西、獲得新靈感，因此沒有任何猶豫，回答說：“當然有興趣?！?/br>
    楊琳更高興了：“明天早上，人事部會給你發(fā)一封郵件，約你面談薪資待遇這方面的問題。”

    稍微停頓，補充道：“你這么優(yōu)秀，不用跟他們太客氣?！?/br>
    “謝謝你，楊博士?！?/br>
    “不客氣，期待你的加入?！?/br>
    掛掉通訊，沈辭歲順便看了眼時間，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十點二十分。

    十一點是宿舍門禁時間。他起身收拾東西，從倉庫樓離開。

    從機械學院走回宿舍，正好錯過了從禮堂回去的那波人潮，沈辭歲不緊不慢上樓，樓道里倒是傳出許多說話聲，都和這次考核有關。

    肖恩沒回來，沈辭歲打開終端一看，這人說他高興大發(fā)了，要去酒吧喝幾杯。

    沈辭歲回了一條，去衛(wèi)生間洗漱，爬上床鋪后，找到一部感興趣的電影，打算看一會兒就睡。

    手指按向播放鍵的前一瞬，沈辭歲突然想到什么，喊了聲：“Lo?！?/br>
    “我在?！比斯ぶ悄芰⒖袒卮稹?/br>
    “希倫德沃距離阿斯加德有多遠？”沈辭歲問。

    人工智能回答迅速：“單程一個半小時，不塞車的情況下。”

    沈辭歲垂下眼，輕輕一抿唇：“到時候，倉庫樓里的工作室就不能用了。我需要在阿斯加德附近租個倉庫。”

    “還要租房，還要購買輔助設備和cao作臺——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蹭學院的?！盠o對他說道，“我們放在這里的東西，也很難全部帶走?！?/br>
    沈辭歲很快做出決定：“把非必需的東西都賣了?！?/br>
    “好。”Lo應道，并開始進行租房的篩選。篩著篩著，它看見離阿斯加德不算遠的近衛(wèi)局，想到一點：“你今天走掉了，原老板沒讓宮涯把你找回去，他會不會……”

    Lo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憂愁。

    沈辭歲經(jīng)Lo提醒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算起來這是我第三次……”沈辭歲沒把話說完，他說不好那個詞該怎么形容。

    他有過數(shù)日不理原星野消息的前科，也有過身為“員工”卻讓老板在哪個時間段里別來煩他的先例，今天更是直接不接受老板的安排。

    沈辭歲不知道原星野對情人的容忍度到底有多高，但估摸著不會高到哪里去，畢竟在他對原星野有限的了解，這個人相當沒耐心。

    三番四次不聽話，應該是要被打入冷宮了。

    想到這一點，沈辭歲內(nèi)心沒有太大的波動。

    他和原星野，是孤苦之時的陰差陽錯，始于慰藉和金錢。這種關系很穩(wěn)定，也很不穩(wěn)定，沈辭歲一早就做好了喊停和被喊停的準備。

    “隨他吧?！鄙蜣o歲想了想，輕聲說道。

    “那不如我給你篩個快死了但家產(chǎn)一大筆直系親屬全死光的富豪出來？你嫁過去或者娶回來，然后繼承遺產(chǎn)?！盠o真誠地提議。

    沈辭歲提出質疑：“萬一我嫁過去或把人娶回來，人家就不死了呢？死不死這種事，沒有絕對?！?/br>
    Lo被這話問住了。幾秒后，沈辭歲看見終端上的燈閃了閃，Lo繼續(xù)用真誠的語氣說：“那我給你做個假身份，你詐死逃走不就好啦。我們把這個作為備案1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