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歲在雜草上踩出一條路，走到門口，伸手握住門把。

    嘀嗒——

    指紋驗證通過。

    沈辭歲拉開門，低低說了一句：“我回來了?！?/br>
    身后是晚風(fēng)，吹得雜草嘩啦啦響，屋內(nèi)空蕩蕩，撲面而來是灰塵，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他。

    Lo打開客廳的燈和暖氣。沈辭歲眼底看不出太多情緒，拖著行李箱進門。

    這里是沈辭歲的家。

    沈辭歲身世坎坷。他出身第三星域，并非塞琉古人，是十年前，遭遇了一次謀殺，死里逃生來到這里。

    那會兒沈辭歲失血過多，縮在積了厚厚一層雪的街角，幾乎就要斷氣。幸而遇到了老師和師兄，他被他們救下、收留，后來還被收養(yǎng)，成為一家人。

    老師是個懶散的人，總愛窩在落地窗前的懶人沙發(fā)里看書，沈辭歲進門后，他會轉(zhuǎn)頭，笑著說歡迎回來。而這時候，師兄總是一推鼻梁上的眼鏡，催促他趕緊換衣服，洗手吃東西。

    家里還養(yǎng)了狗，一條雪白的薩摩耶，看上去蠢笨蠢笨的，但在討食上相當機靈。

    這棟小樓里住的人不多，可從不會冷清沉寂。

    但在一年前，沈辭歲接到一通電話，來自塞琉古警局。電話那頭的人對他說，圣誕夜的時候，你家發(fā)生了一起火災(zāi)，很不幸，我們沒能將你的家人救出來。

    那一刻，沈辭歲如墜冰窟。

    他的家人都死了，死在滿世界歡歌又天寒地凍的圣誕夜里，而他遠在翡冷翠，因為往返太花時間沒有回來，逃過一劫。

    趕回來，看見的是兩具裹在白布里的尸骨，和一棟焦黑的房屋。

    沈辭歲從鞋柜里找出一雙棉拖換上，啟動家政機器人，讓它們打掃室內(nèi)和室外，然后在超市下單，買了一些食材來。

    這里進行過翻修，格局和裝潢都照著從前，但家具很新，透著一股子冷意。沈辭歲適應(yīng)了一陣，走進廚房。

    他一向聰明，學(xué)什么都快，唯獨做飯不行，師兄教了許多次，成果仍是令人發(fā)愁。他認真查了食譜，等食材送到，在廚房里倒騰許久，弄出一個湯鍋。

    是酸蘿卜老鴨湯，他用了超市的底料，味道聞起來還算鮮美。

    時間早過了零點。沈辭歲把湯鍋端上桌，那些一會兒才煮的菜擺在一旁，隨后放好三副碗筷。

    “好久不見?！?/br>
    沈辭歲坐進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們總愛在圣誕夜吃這個，我手藝不好，別嫌棄。”

    沈辭歲拿起湯勺盛湯，一邊說著，好像他的老師和師兄仍坐在對面。他語氣很輕，伴隨著湯鍋汩汩沸騰的聲音，說話偶爾停頓，聽上去是那樣哀傷。

    “這一年我過得很好，沒有荒廢學(xué)業(yè)，也沒有逃課……還遇見了一個從前認識的人，他幫了我許多忙。”

    “身體也還行，有去醫(yī)院做檢查，你們不用擔心……”

    他緩慢說著，喝了半碗自己煮的湯，又吃了一塊蘿卜，放下筷子，變得沉默。暖黃燈光映在他清黑眼眸中，像兩團熊熊燃燒的火。

    “……警察找不出任何不是意外失火的證據(jù)，但我知道那不是一場意外……我也弄明白了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我會把奧丁復(fù)刻成功，找出兇手，為你們報仇。”

    他語氣堅定。

    沈辭歲一覺睡到下午，去了趟墓園，清洗完墓碑上的灰塵，然后在塞琉古城中慢慢地逛，直至夜幕降臨。

    塞琉古雖小，但節(jié)日氛圍很濃，每家每戶都做了精心裝扮，烤蛋糕和其他食物的香氣飄得很遠。路上時常碰見小孩堆雪人、打雪仗，沈辭歲和他們擦身而過，不停步。

    這樣過了三天，沈辭歲收拾行李返程。

    又是三十小時的長途飛行。前兩三個小時，沈辭歲斷斷續(xù)續(xù)睡覺，后來實在睡不著了，開始看老電影。在就要走出航站樓的時候，他想起終端勿擾模式似乎一直開著。關(guān)閉后，消息刷啦啦跳出來，祝福短信堆滿屏幕，里面零星夾雜著幾條學(xué)習(xí)小組的消息。掃了一圈，他沒回復(fù)，切出去叫了輛車。

    翡冷翠也在下雪，現(xiàn)在是傍晚下班高峰時段，全城擁堵。

    沈辭歲被擠在車流里，很久都沒有前進，車窗映出他的側(cè)臉，眉眼低垂，表情很淡。

    他不喜歡塞琉古那棟小樓里的孤寂冷清，也不喜歡翡冷翠滿是車流喧囂的熱鬧。

    世界很大，他沒有歸宿。

    飛梭行到半途，沈辭歲從窗外收回視線，手動調(diào)整目的地，改到了原星野那。

    他沒有提前告訴原星野，到的時候，這人恰好在。

    二樓書房華燈明亮，原星野正開一個遠程會議。沈辭歲帶著一身風(fēng)雪寒意推開門，徑直過去，跨坐到原星野身上，扯掉他的領(lǐng)帶，開始親吻。

    “嗯？”原星野挑眉，抬手切段視頻。

    第9章 chapter 09

    行李箱還在門口，大門開著，風(fēng)把雪吹進來，打濕地板。過了限定的十來分鐘，智能系統(tǒng)檢測到無人出入，門這才緩緩關(guān)上。

    二樓書房，落在地上的兩道人影交疊。原星野任沈辭歲貼過來，往后靠了些，握住他的腰。

    “你瘦了?！痹且叭嗄髱紫拢f道。

    “我覺得剛好。”沈辭歲低低應(yīng)了一句。他不想說話，原星野最好也別說，話音落地，抬頭堵住這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