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你說說我剛剛都說了些什么？”亨利大公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說了百萬金幣……還有，還有……”金發(fā)少年小聲說著，他努力回憶卻實在想不起后面男人所說的內容。

    “你在敷衍我！你這個只知道錢的賤|貨！”金發(fā)少年被巨大的沖擊推倒，瘦弱纖細的身軀陷進了溫熱的坐墊里。

    貴族馬車的坐墊真的很柔軟，恍惚間，少年甚至誤以為自己躺在天堂的云朵上，但是當他睜開眼，望著那張恐怖猙獰的肥大面孔，很快就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依舊身處在黑暗的地獄之中。

    “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樣看不起我，認為我失去了權勢，沒有了金錢，成為了貴族圈的笑柄？！”亨利大公發(fā)出了陰冷的低笑，“你們都一樣的愚昧無知！你們根本不知道都城里藏著怎樣可怕的家伙！”

    “他們都以為我是害怕女王的權勢才背叛了弗恩殿下……確實，我害怕我那個喜怒無常、手段狠辣的jiejie，從小我就被她數(shù)落責罵著長大，但是我不愚蠢，一點也不?！焙嗬蠊穆曇魤旱?，湊到了少年的耳朵邊，“噓，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我是被要挾的……被一個早就死去的人，一個誘人的魔鬼?！?/br>
    金發(fā)少年無助地顫抖，忍受著是快他三倍重的身體瘋狂起伏。

    “都城所有人都以為我愚蠢膽小，就像當初所有人都以為瑪麗·維多利亞瘋了一樣，但是現(xiàn)在我知道了，她其實沒有瘋，她說得那些瘋話都是真的！我收到了那封信，他不僅知道所有的真相，還有著我簽署過名字的交易原件。你知道嗎？我向來都很謹慎，交易時從來都是讓西斯特簽名，就是防止有一天秘密暴露，我也能全身而退。”亨利大公聲音停頓了片刻，“除了有一次，那是我玩惠特斯第一次輸，我在那張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他真的太棒了，智慧強大美麗，就像白日下庭院里盛開的波羅花，冠冕時權杖上閃耀的祖母綠。”亨利大公神情激動，聲音夾雜著喘息，“我為什么要告訴他們真相呢，反正我就要帶著巨額財富離開都城了，隨便他們怎么說吧，他們遲早會見識到自己是被什么玩弄在手心里?！?/br>
    金發(fā)少年耳朵嗡嗡的響著，聽不清亨利大公在說些什么，他感覺自己肺部的空氣全被擠壓了出來，像沉入海底，幾近窒息。

    他必須做些什么……在不做些什么……他就真的要死在這輛骯臟的馬車上。

    “我沒有要求你這么做，我只是提醒你，這是你唯一拯救自己的機會?！彼鋈幌肫鹪谏宪嚽澳俏毁F族大人和他說得話。

    滿是淤青的纖細手臂垂了下來，在坐墊下的暗格里左右摸索著，直到指尖觸碰到那柄早就準備好的匕首。

    馬車繼續(xù)顛簸著，亨利大公還沉溺在欲望之中無法自拔，絲毫沒察覺到那像海蛇一樣柔軟的兩條手臂緩緩攀上了他的后背。

    再快感攀升到最高峰的瞬間，金發(fā)少年緊緊擁抱住亨利大公，將匕首的鋒刃送進了那堆積滿脂肪的后背心。

    他做到了！

    瘋狂的暴虐戛然而止，金發(fā)少年手上不敢松勁，死死抵著那把匕首，見許久沒有聲音，他終于大著膽子睜開了眼睛。

    亨利大公凸起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瞪視著他。

    金發(fā)少年張了張嘴，無聲地尖叫著。他不敢動作，注視著匍匐在他身上的男人伸出巨大的雙手用全部的力氣死死鉗制住他的脖子。

    “去死……死……死……”亨利大公烏青的嘴唇發(fā)出顫抖的音節(jié)。

    就像惡毒的詛咒，宣告著他短暫的一生走向終結。

    ***

    “如果早些動手，匕首的毒汁充足，他就沒有動彈的力氣?！庇腥说f，“我還以為等不到你的信號，要自己動手解決了?！?/br>
    馬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進來的男人手握長劍將亨利大公肥重的身軀用力挑到另一邊，左手將抱著的長袍扔到了金發(fā)少年的頭上，“談好的報酬在口袋里?！?/br>
    長袍的陰影下，金發(fā)少年蜷縮成一團，大口大口吸著氣，他的左手還拽著車門的掛鈴沒有松開。

    那是他和西斯特男爵在上車前約定的刺殺信號。

    金發(fā)少年小心翼翼地從長袍里探出頭來，西斯特男爵似乎正在亨利大公的身上翻找著什么東西。

    “證明身份的文件不在他的身上，我記得應該是放在一個深紅色的皮包里?！苯鸢l(fā)少年小聲說。

    西斯特抬頭注視著少年的眼睛：“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我亂猜的?！苯鸢l(fā)少年眨了下干澀的眼睛。

    “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拿著金幣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不是在這里逗留?！蔽魉固厥栈啬抗?，走到馬車后面，繼續(xù)翻找。

    金發(fā)少年望了眼奄奄一息的亨利大公，他的雙腿發(fā)顫沒什么力氣，裹著長袍有些踉蹌地站起身，倚在車門前：“我……不是為了金幣才聽您的吩咐的。”

    “我不在乎你的原因。”西斯特將深紅色的皮包取了出來，里面裝滿了文件，他借著微弱的月光勉強能看見羊皮紙上象征皇室身份的紅色印章。

    “是因為袍子，您當時在賭場也給了我一件袍子……”金發(fā)少年低著頭自顧自地說著，光著的腳懸空輕晃著，腳面上沾著黑黑的污血。

    西斯特的動作頓了頓，掃了眼少年脖子上被掐得發(fā)紫的痕跡：“你是為了自己。如果不動手，你現(xiàn)在可沒機會和我在這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