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的對講機(jī)響了起來：“老大，我們發(fā)現(xiàn)了陳凌輝！他剛剛從古渡口的西側(cè)大門跑到了中山路，我和小馬正在追擊他！”

    陳泊宇嚴(yán)肅道：“注意下，嫌疑人有同伙，我這里抓住了一個女同伙，她手上有一把54手槍，讓交警大隊(duì)的人把清場段擴(kuò)大到周圍兩公里?！?/br>
    女歹徒？同伙？

    顏蕾嚶嚶嚶，你丫的抓錯人了！

    接著，陳泊宇像是拎著小雞仔一樣，把她從亭子里拎了下來，走出了古渡口。

    顏蕾吃痛，這男人的動作可一點(diǎn)都不溫柔，他強(qiáng)硬地把她拖到了車邊，把她的手跟反光鏡拷在一起，這是防止她逃跑。

    “老實(shí)點(diǎn)，這里可沒人救你?！标惒从罾淅涞?。

    顏蕾瞪瞪瞪，她真的很牙癢癢，想沖上去咬這個男人一口。

    “老大！”這時，一個年輕的小民警慌慌張張趕來：“歹徒手上可能有個人質(zhì)！有個五歲的小男孩說他mama跟著歹徒進(jìn)了這古渡街……”

    “mama！”

    顏國華老同志蹦蹦跳跳跑了過來，可愛的臉上是繃不住的焦急。

    顏蕾嚶嚶嚶，親爸您總算來了，你閨女我被警察抓住了……

    “叔叔，你用手銬拷住我mama做什么？是不是她給您惹什么麻煩了？”

    小“娃娃”指著她，一副天真的語氣。

    “……”

    顏蕾：讓她跳進(jìn)長江算了……

    第12章 子彈

    當(dāng)晚八點(diǎn)，逃犯陳凌輝終于在碼頭落網(wǎng)。

    回去警察局的一路上，顏蕾坐在陳泊宇的車?yán)?，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br>
    和她的沉默不一樣，顏國華老同志聽說了整件事，頓時對陳泊宇刮目相看——能把我閨女綁起來，這小警察前途有為??！

    “叔叔，你真的是太厲害了！”

    顏國華小朋友星星眼，他欣賞一切果斷利落的后輩。

    陳泊宇不動聲色道：“只可惜抓錯了人?！?/br>
    顏蕾怒目，“陳警官，下次你銬人之前能不能先問一句，萬一你冤枉了好人呢？！”

    陳泊宇看了她一眼，一句話就把她給噎了回去：“顏小姐，歹徒開槍殺人之前，會跟你打招呼嗎？”

    “……”

    這倒是沒有。顏蕾抓狂，可惡，別以為你長得帥就說話有理啊！

    只不過，這帥帥的陳警官，說話也酷酷的：“顏小姐，你膽子不小。我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搶在我們警察前面把陳凌輝揍了一頓，還把他的槍給繳了。”

    “我還不是被逼的，我沒想到扶個路人還能遇上通緝犯。倒是你，下手夠狠的啊?！彼龑λ慷?yàn)樽约旱碾p臂都被捏紅了，剛才陳泊宇差點(diǎn)折斷她的骨頭。

    “不夠狠的話，也不能快速令你失去反抗的能力?！标惒从罱忉尩?。他的聲調(diào)平靜的像是一口井，仿佛古老的不起任何波瀾。卻和他年輕英俊的外表極為不襯。

    “陳叔叔說得對！”顏國華老同志很欣賞此人的果敢利落，“mama，如果你是歹徒的話，陳叔叔對你客氣手下留情，那么倒下的人就是他了！”

    陳泊宇鋒利的眉毛上挑了挑：“你家小孩教的不錯?！?/br>
    道理是這樣的沒錯，但顏蕾還是覺得顏面盡失，尤其是在老爸面前。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陳泊宇寥寥幾句話，真夠置身事外的。她有點(diǎn)想要打破他的這份波瀾不驚，于是吐槽道：“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熱心變成大刺猬。陳警官，你今晚抓錯了人，難道不跟我道歉的嗎？”

    “對不起。”陳泊宇低聲道，還是平靜的面癱表情。好像在敷衍她的計(jì)較。

    顏蕾：“……”

    根據(jù)她的生活經(jīng)驗(yàn)：這姓陳的警察肯定情商很低。這人應(yīng)該跟爸爸一樣，都是全力以赴搞事業(yè)的類型，妥妥的大直男。

    現(xiàn)在不是討價(jià)還價(jià)的時候，她拿出了那顆子彈，聲音也軟了下來：“陳凌輝非法占有槍支彈藥、還出手打傷了一名警察、一名群眾，罪無可赦。這是他槍膛里的子彈，你們最好去追蹤一下這顆子彈的來源?！?/br>
    她知道，每顆子彈的內(nèi)部都刻有出廠標(biāo)號、生產(chǎn)地等等，可以反向追蹤到陳凌輝武器的來源。

    陳泊宇接過了子彈，“顏小姐，你懂的還挺多?！?/br>
    說真的，他真沒見過這樣的姑娘：敢孤身一人勇斗持槍歹徒。雖然她的力氣不是很大，但那股勇敢無畏的氣勢是真的足。

    顏蕾有些自豪，“這不算什么，等我將來當(dāng)了警察，就要當(dāng)一線的精英！”

    陳泊宇打量了她一眼：有趣的是，顏蕾的外表非常的淑女柔弱，可是他剛才在黑暗中和她較量的時候，明明感覺不是這樣的。

    拌腳扭臂擒拿，顏蕾那幾招非常干脆利落，帶著一股難得的狠勁。他以為自己遇到了近身格斗的高手，不由得拿出十分認(rèn)真來，所以才全力以赴擒拿住了她。

    甚至，看到她的相貌的時候，他還以為黑暗中的那些感覺都是錯覺。直到現(xiàn)在，他才確定自己沒抓錯了人——原來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就是指的這樣的姑娘。

    想到這里，他不禁問道：“你是打算考警局嗎？”

    “嗯。這次我跟周先生合作破案，也是我對自己的一個考驗(yàn)，老實(shí)說，我想做個刑偵警察。”顏蕾想趁機(jī)跟他打個交道。

    書中說陳泊宇三十歲不到就當(dāng)上了市里的一級警督。由此可見，這位有可能是她的未來上司。

    “但是干刑警這行的基本都是男性，很少會有女性愿意干這個工作。畢竟追查緝兇都很危險(xiǎn)，你真愿意做嗎？” 陳泊宇有些好奇，市局兩支刑偵大隊(duì)50來號人，除了文職人員以外，就沒有一位女性干員。

    “我真愿意啊?！鳖伬匐S口道：“我的心中有一個偶像，他是我的大英雄，我從小以他為榮，我覺得：他的工作是全世界最正義的工作。我也希望可以成為和他一樣的人?！?/br>
    顏國華小朋友點(diǎn)了點(diǎn)頭，被閨女崇拜，他還是很驕傲的。

    “你爸爸是警察？”陳泊宇問道。

    顏蕾震驚了下，這人好敏銳的直覺，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說的大英雄是爸爸！

    當(dāng)然，她得忽悠過去：“不是我爸爸，總之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陳泊宇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要主持正義固然好，但是善與惡都是環(huán)境滋生下的產(chǎn)物。你可以抓捕一個壞人，卻改變不了那些社會陰暗角落里滋生惡意的溫床?！?/br>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黑暗是黑暗者的通行證。1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顏蕾點(diǎn)了點(diǎn)頭，別看這陳泊宇下手不輕，但是這話很有水平。

    ——打個比方吧，陳凌輝肯定是個惡人。但她也了解到：陳凌輝在上高中以前是個三好學(xué)生，還在初中時見義勇為救過落水少女，獲得了學(xué)校的多次表彰。

    在那時候，他表現(xiàn)出的是善的一面。

    但是上了高中以后，陳凌輝所處的環(huán)境改變了，這個環(huán)境造就了他人性中的善惡轉(zhuǎn)換，并且放大了陳凌輝身上惡的那一面，由此造就了他扭曲的人格來。

    這樣一來，他就走上了惡意的邪途。

    “善惡在一念之間，我們能做的還是太少了?！鳖伬賴@息，很多時候，其實(shí)警察也身不由己。

    “但求問心無愧?！标惒从畹馈?/br>
    這時候，顏蕾忽然想到一件事來，“對了，你塞在我嘴里的那塊布是什么？”她用了一整瓶水咕嚕都洗不掉那種味道，嘴里到現(xiàn)在都是咸味，還有種沖鼻的苦澀。

    陳泊宇遲疑了一會兒，說：“我擦汗用的……”

    “……”

    顏蕾再次裂開。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長江大橋。

    顏蕾機(jī)械地別過臉去，丫的窗外正好是一座長江大橋。

    真tmd的應(yīng)景到家了……

    接著兩個人都不再談這件事，都是丟臉，誰也沒比誰好到哪里去。

    道路還很長，陳泊宇一邊聯(lián)系公安局，一邊跟她詳細(xì)談了談案情，這才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他是本市公安局前任局長陳局長的兒子，當(dāng)年7.26潰壩案發(fā)生之后，自家父親就對這起案子一直念念不忘。后來，他當(dāng)了警察，父親特意交代了自己，要幫周楌一起調(diào)查這起案子。這是老人家一直以來的牽掛。

    兩個小時前，他聽周楌說要抓捕7.26潰壩案的嫌疑人，他二話不說就帶上所有小弟一起出發(fā)。

    沒想到，這個提供給周楌線索、一路追查到陳凌輝身上的顏蕾，和他大水沖了龍王廟。

    顏蕾也不吝嗇，周楌既然信得過陳泊宇，那就代表他是個可以合作的伙伴，她干脆把自己和爸爸的分析一并都告訴了他。

    和專業(yè)人員交流案情就是不一樣，顏蕾不用多解釋什么，三言兩語就把追蹤經(jīng)過交代到位。

    但問題是：“…潰壩案中所有的證物都被洪水沖走了，如果我們不能拿出切實(shí)的證據(jù)證明陳凌輝參與了其中，想要讓他認(rèn)罪，實(shí)在是太難。”

    陳泊宇也道：“陳凌輝這回是把命給賭上了，他是不會輕易開koujiao代的?？礃幼?，潰壩案還得慢慢磨下去?！?/br>
    事實(shí)證明，他們兩人判斷的沒錯。

    ——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么……”

    “什么潰壩案？我當(dāng)時只是個高中生，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7.26當(dāng)天我是跟爸爸去了碼頭，我去吃頓飯不可以嗎？我怎么可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

    陳凌輝打死不承認(rèn)潰壩案事發(fā)當(dāng)天，是他在爸爸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藥，導(dǎo)致了那艘肇事的運(yùn)沙船脫離了監(jiān)管區(qū)域。

    而他的父親陳正韜在一年前因意外落水身亡，也是死無對證。

    問他為什么要開槍打警察，陳凌輝也振振有詞，“我就討厭你們警察不成嗎？我看到警察就來火，你問我為什么？討厭警察還需要問為什么？”

    問他槍從哪里來的，陳凌輝則道：“我爸以前在碼頭扣押的贓物，他一直留在身邊防身用的，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br>
    總之，他說襲擊警察是因?yàn)橛憛捑?，槍是爸爸給的，他和潰壩案毫無關(guān)聯(lián)。

    丫的還當(dāng)自己是一朵白蓮花呢！

    至于搬出美術(shù)老師的事兒，陳凌輝更是冷笑道：“怎么，你們警察還負(fù)責(zé)查婚外情？”

    “……”

    這人在審訊室里就是一個無恥老賴，口供一時間毫無進(jìn)展。

    洪水沖走了證據(jù)，而沒有證據(jù)，再厲害的審訊專家也撬不開嫌疑人的嘴。

    此時，顏蕾在另一邊做筆錄，有周楌的一通電話，警察也沒怎么為難她，只把她當(dāng)做幫忙捉住歹徒的熱心市民。

    做完了筆錄，時間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清晨。

    顏蕾剛出了公安局的大門，就想起一件要緊的事來——她的手機(jī)被陳凌輝給扔進(jìn)了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