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自是明白的，空口無憑，楊曄看中有本事的人，他得拿出實干才能讓他徹底放心。

    當(dāng)初他還在鳳香樓里當(dāng)小二，楊曄時常交待差事兒給他做，正因為他干得好，后來楊曄才決定用他的。

    他做的最好的一個決定便是跟著楊曄干，若非去了楊曄這兒，指不準現(xiàn)在還是個跑腿小二，摳摳搜搜從牙縫兒里擠錢攢著娶媳婦兒，哪里能來省城里當(dāng)掌柜，換做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楊曄看中他，不僅教他讀書認字算賬，還把好差事兒交給他干，這些年他已經(jīng)攢了不少錢，現(xiàn)下來省城好好干兩年，到時候他就在縣城里買個小宅院兒，有個小落腳地兒，以前羨慕黃進的好日子，如今自己再努力兩年也就能達成，那時候再娶個媳婦兒，日子豈不是美滋滋。

    現(xiàn)下縣城里也好些跟他說親的，他反而不像以前那么著急了，男人有了體面的差事兒，有宅子，還怕沒媳婦兒嘛。

    他可得好好看看，若是能娶個像楊夫郎一樣的媳婦兒可就好了，他不求能找到這么好看的，只要能有楊夫郎一半的溫柔賢惠就好。

    越想他便覺得越美。

    楊曄見他干勁十足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頭：“咱們鋪子的糕點價格賣的高，是有諸多讀書人題詩作畫的，其中風(fēng)雅，你也好好做幾套衣裳，別失了體面，到時候找我來報賬，年節(jié)的時候玉器鋪子的黃老板送了塊玉，成色不錯，等回去了我讓人給你稍來?！?/br>
    小六笑的像朵花兒：“先生處處考慮，我先在這里謝過?！?/br>
    鋪子的事情準備得當(dāng)，楊曄也累了個實在，回了客棧既覺得渾身疲乏，心里又卸下了重擔(dān)的寬松。

    阿喜給他端了些粥，吃了以后他在擬訂糕點的價格，阿喜便在一邊給他捶背揉肩。

    過了一會兒楊曄便拍了拍阿喜的手，讓他停下，阿喜卻仍然給他捏著肩。

    “手不酸嗎？”

    阿喜搖了搖頭：“除卻前幾日打掃新鋪子，我便再、再沒別的事情，這幾日閑的厲害?！?/br>
    楊曄輕笑：“不過是閑暇兩日你便不習(xí)慣了，若是以后懷了寶寶不能做別的事情，那豈不是要閑壞?！?/br>
    阿喜斂起了眸子，聲音有些?。骸澳?、那不一樣?！?/br>
    楊曄見此只笑，沒再逗他。

    阿喜頓了頓卻道：“阿曄，這、這些日子你一直忙著鋪子的事情，沒留心鄉(xiāng)試的事情，明日可就要放榜了，你、你可知道？”

    楊曄握筆的手著實一僵，若非阿喜提醒，他還真是快把這事兒給忘記了，一直覺著等待放榜的時間足足有十日，很是長，但手頭有事情忙著分了心，心思沒一門子往鄉(xiāng)試上鉆，竟不知覺中時間就過去了。

    “好在你還給我記著?！?/br>
    阿喜坐到楊曄身旁：“我、我見客棧里的書生們坐立難安，今日更是惶惶之態(tài)，想、想不知道是明日放榜也難，恐怕就只有你一個書生在省城里東奔西跑了?！?/br>
    說來還真是有些慚愧，他都不像個書生了，倒是更像個生意人，前兩日溫寒和李橙還來幫著跑了半天，最后都被他給攆回去了，其實考試成績從收筆的那刻就已經(jīng)注定，即使再焦慮也改變不了什么，不斷祈禱徘徊，只不過是想讓自己心里頭好過些而已。

    他深知這個道理，所以才在考試結(jié)束后甩手去做別的事情，徹底把考試的事兒放在一邊，省的焦灼徒增煩惱，浪費時間。

    再者，雖鄉(xiāng)試佼佼者眾多，但隱隱中他對此次鄉(xiāng)試總有股自信感，覺著能中。

    阿喜見他風(fēng)輕云淡的神情，白皙的臉上帶著些微的無奈意味，他覺著跟楊曄同床共枕了那么些時日，有時候覺著很了解他，有時候又覺著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以前楊曄給他的感受便是忠于功名，男兒志在四方，想要功名利祿那是人之常情，無心于這些的往往都是懶惰的庸才，他從來沒有對其產(chǎn)生過任何的不贊同之意，可是從此次的鄉(xiāng)試來說，他又覺著楊曄淡泊于功名，反而更喜歡做生意，這不禁讓他感到疑惑。

    他不知是否因為自己的身世，他的逃避，讓楊曄對功名的熱衷消減了下去，若真是這樣，那他會永遠愧疚，他并不想楊曄因為他而放棄自己理想的生活。

    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想要拘著他的。

    就像當(dāng)年父親追逐名利，陪伴母親的時間越來越少，即使母親難過，卻還是鼓勵著父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楊曄摸了摸阿喜的頭：“怎么表情這么難看，擔(dān)心我考不上嗎？”

    他抱住人，將下巴放在少年的肩上：“若我真的考不上你可得好好安慰我，不要嫌棄你夫君連舉人都考不上?！?/br>
    阿喜推了楊曄一把：“平白說、說這些話來讓人生分。”

    “我要是考不上，豈不是就辜負了我們阿喜夙興夜寐的督促嘛，而且一眾考生中誰的條件能有我好，家里能有個學(xué)識豐富的夫郎，有了這么好的條件的考不上，不就是在證明我不行嗎。”

    “這、這都是什么歪理！”

    楊曄瞧阿喜眉心一凝，是真的有著急了，他按住人的肩膀，在少年額頭上印下了個吻：“一切只待明日?！?/br>
    次日，天還未大亮楊曄在房間里就聽見了屋外的嘈雜聲，整個客棧如此之大，這陣子住客多是考生，憋了這么些時日，昨兒夜里恐怕睡著的人不多，就連他阿喜也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回，天微亮，考生們干脆就趕著早去等著看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