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點了點頭，又猶豫道：“一級工廠怎么辦？”

    “沒有辦法，必須出動圣地親衛(wèi)了?！?/br>
    眼下很快就要到朝圣日，圣地的警戒是相當重要的，一般情況下決不能調走親兵。但是眼下這種情況也顧不得了。在洗禮上拿不出“圣子”，他們的西洋鏡也就要被揭穿；而如果其他組織發(fā)覺了這里面的“貓膩”，他們的生財維穩(wěn)之道也同樣不保。

    “不要緊，云城當局說，他們派武裝隊來，另外，讓獵戶協(xié)助我們……”

    “獵戶？！”大祭司嚇了一跳，急忙說，“獵戶不行啊，主教大人，OMEGA起事背后肯定就是他們唆使的，應該是早就看上了易華藏的工廠，他們現(xiàn)在占據(jù)的那個——也就是易華藏死時所在的那座工廠，在我們這里是沒有報備過的，是他的‘私廠’。我懷疑……他在那里和自然派合作，背著我們搞一些小動作?，F(xiàn)在獵戶占了那里，哪還肯吐出來？雖然我到的時候，已經竭盡全力破壞了發(fā)電設備，但萬一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那你覺得怎么辦才好？”

    大祭司想了又想，咬咬牙，他先前那一場顏面盡失，正要趁這個機會找回來：“必須借助朝圣日。把狼頭引過來……我們邀請他來觀禮，他不會不來。也通過云城當局那邊施壓，我們之間畢竟算有矛盾沒化解，當局肯定希望我們借機握手言和?！?/br>
    “你是想要借機擺鴻門宴？”

    “那倒不是。他也不敢一個人來。我看我們帶走的那些OMEGA當中，別的不好說，但是那個叫虞漣的，狼頭看他的眼神不同，說不定是他的姘頭。就算要逞英雄，也得過來。等他來了，我們出其不意，趁機搶回獵戶占領的工廠！”

    朝圣日的規(guī)模是極大，云城建立起那座仿佛巴別塔一樣的“云上之都”，說到底就是要堅立人們日益扭曲膨脹的某種渴望。云城的繁盛，也因此而始。當日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會出現(xiàn)，整個旋坡步道上全是磕頭的人，階梯上全是斑斑血跡。有捐獻和認養(yǎng)的教友教徒自然不用磕頭，但是沒有得到驗證的窮人和偷渡客，就只有通過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虔誠了。

    周圍也是武裝森嚴，所有參拜者都不準攜帶武器。但老實說等你磕幾萬個頭走上去，基本上不頭破血流也頭暈眼花，不太可能有什么別的力氣了。

    朝圣日前一天的夜里，所有應需的物資和裝飾都已經準備完妥，一路都是虔誠的教眾供奉的裝飾神幡，上面寫著各個供獻上者的名字。城外的道路需要灑掃、鋪上精心裝飾的地毯。布置的任務要一直持續(xù)到深夜。負責裝飾的工作隊忙得頭不點地，其中一人卻抽空往城中看了看，大門靜默地矗立著，月亮清冷地高懸在教堂高聳的塔尖上。他心中暗暗浮起焦慮，卻又強自壓抑下去，快步走向門口的守衛(wèi)，拿出一張貨單，請對方簽字驗訖。

    來人正是樊澍。王巍偉有當?shù)厝说纳矸菅谧o，非常容易地拿到了教友會里攤派的這項任務。他們是久經戰(zhàn)陣的老特情了，混在人群里一點跡象也不顯，連長相也不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那個衛(wèi)兵正嘟嘟囔囔地和另一個抱怨?，F(xiàn)在已經是凌晨時分了，熬到天亮還有一陣子，已經有虔誠的信徒在山腳露宿，朝拜的活動只允許在天亮后進行。衛(wèi)兵們抱怨他們今天沒有換班，而且明天還得有一天，實在不知道堅持不堅持得下來。

    這讓樊澍留心起來了，之前也有相應的跡象，似乎在這么重要的防衛(wèi)節(jié)點上，圣地居然削減了常規(guī)守備的力量，這非常少見。兩個衛(wèi)兵呵欠連天，他使了個眼色，故意和衛(wèi)兵們就某個材料數(shù)據(jù)爭執(zhí)糾纏起來，王巍偉立刻領著幾個人過來打圓、遞煙示好，連聲說既然這么辛苦便不用衛(wèi)兵幫忙，指揮幾個手下在門內外來來回回地清理和交割貨物，幾個衛(wèi)兵都累得要死，正好樂得清閑，接了煙開始閑話；樊澍趁機閃過守兵視線，就輕輕松松混入了教區(qū)內部。

    防備的確比以前松散得多。衛(wèi)兵顯然被抽調了；看來主教打算打一場“聲東擊西”。不過，這件事顯然不是當務之急，他最優(yōu)先的想法是找到凌衍之——定作戰(zhàn)計劃的時候，為了這個王巍偉簡直笑個沒停，把他從頭到腳都嘲諷了一遍，任憑樊澍怎么解釋都越抹越黑。

    算了，要說是私心，也并非沒有。

    他也曾經到過圣地，畢竟屬于要調查的重點設施之一，對這里的一切部署全部了然于胸。只不過這座空中樓閣的象征意義其實遠大于它的實際作用。而且教會的駐兵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山下，可謂盡一切努力嚴防死守，和周圍的各個武裝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然而，眼下這種平衡顯然岌岌可危。

    樊澍也知道，由于2型梅爾斯病毒的存在，教會和云城當局不管表面上怎么冠冕堂皇，實際上是不會釋放OMEGA們回國的；很可能就要借朝圣日把這群麻煩的OMEGA給“處理”掉。他從底下的懺悔室找起——圣地里當然不會有監(jiān)牢。但是這一層的懺悔室和監(jiān)牢也沒什么區(qū)別了，他挨個找過去，里面都是被關押的OMEGA，他們有的人認出了樊澍，都有些奇怪又不敢置信，導致像看明星一樣擠過來看——這年頭ALPHA要能為了個OMEGA以身犯險，那聽起來就像是新時代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樊澍哭笑不得地朝他們打聽凌衍之的事情，一不留神說了句“很擔心他”，覺得周圍人眼光都要把他吃了，也說不上來那是羨慕嫉妒還是恨，好像還混有nongnong的八卦在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