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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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茂行卻并不留意他的反應(yīng),說完了這話,他的目光只如同看花草桌椅一樣的死物一般,波瀾不驚的從齊侯爺、與李氏母女的身上閃過,最后停留在了當(dāng)中的袁老太太身上, 這一次,他鄭重了面色,深深的低下了頭:“祖母,領(lǐng)殿下恩德,孫兒這便要出府解毒去,往后,還望您自個多多保重?!?/br> 老太太見狀并沒有發(fā)覺什么不對,反而很是欣慰一般,連原本正打算勸和他們兄弟的話語都忘了,只是拿帕子按著眼角,忍不住又浸出幾滴濕意來。 只是齊茂行卻并沒有看到,說完了這些之后,他便又伸手,將輪椅轉(zhuǎn)到了離去的方向。 蘇磬音見狀,低頭上前一步,行了一個規(guī)矩的萬福禮,一一告辭,便也轉(zhuǎn)身跟著齊茂行的腳步下了廊前的臺階。 夫妻兩個,背對著身后這侯府里一家子的熱鬧,越行越遠(yuǎn),皆去的毫不遲疑。 —————— 一路無話,只是等出了西邊府門,蘇磬音便忽的吃了一驚—— 門外的街上,排兵布陣似的列了長長的一串車架,探身出去,都一眼瞧不到頭,馬車驢車都算上,少說也有幾十架,且除了前頭的幾架蘇磬音還有些眼熟,像是齊侯府的車馬之外,越往后的,便越是簡樸尋常了許多,車前還都掛了統(tǒng)一的圓牌,倒像是從京城車行里雇的。 “府里的馬車不夠用,我叫奉書從外頭雇了十幾輛車,提早沒與你說?!币慌缘凝R茂行看出了蘇磬音的詫異,在一旁解釋道。 蘇磬音仍舊滿心不解:“咱們用的著這許多車嗎?” 要帶的行李雖不少,至多來個六七架也就完全足夠吧?齊茂行雇這么馬車,是要拉什么? 齊茂行聞言沉默一陣,抬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門,才沉聲道:“抱節(jié)居里收拾好的東西,我都叫奉書搬出來了?!?/br> 說著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你的也是,趁著府里不留意,收拾好的,都一道在這兒。” 蘇磬音微微蹙了眉尖,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還在玩笑道:“怎么呢?你這是打算再不回來了不……嗯。” 剛說到這,她便也猛地意識到了什么,話頭一頓,面上越發(fā)驚詫起來。 看著面前這明面夫君的神色,蘇磬音震驚之余,不必等他的回答,心下便已知道了答案。 蘇磬音張張口,將玩笑的問句換成了肯定的陳述: “你不打算回來了。” 第42章 雖然有些詫異, 但回過神后,蘇磬音對齊茂行不打算回來的事,倒也很是理解。 人在不需要顧忌之后,是會把之前承受過的壓力與不快都發(fā)泄出來的。 學(xué)生畢業(yè)之后會撕書, 社畜辭職前還有大罵上司老板的。這還只是正常的壓力, 而齊茂行受傷之后, 在齊侯府經(jīng)歷的這一件件事,比起求學(xué)工作來, 那更是完全不是一個層級。 更重要的, 是他這還不同于尋常的畢業(yè)辭職,齊茂行,這是眼看著都已活不得幾日了! 人在知道了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的時候,是作出什么瘋狂事都不意外的。 更莫提, 齊茂行做出的事一點都稱不上瘋狂, 他只不過是借著出城治病的名頭不再回來而已。 如果換一個角度想一想, 就是實在被傷的狠了,在自個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索性離開這個傷心地, 寧愿死在外頭, 連自個家里都回了。 如果這么說起來, 那就當(dāng)真是豈止一個凄慘了得。 這么一想,蘇磬音回過神來,便好似齊茂行就打算這么離家不歸的打算,壓根就算不得什么一般,也立即恢復(fù)了一副很是平常的面色,點頭溫柔道:“嗯,在府里待了這么久, 也該膩了,不回來也好?!?/br> 齊茂行聞言抬頭,頓了一瞬之后,也忍不住彎了嘴角:“我怕消息傳出去多添麻煩,才沒有提早與你說,還怕你知道要生氣,或者勸我回去,果然……” 果然,他的明面夫人行事,總是不同于尋常庸人。 并不是所有人,見著人這般一意孤行的與家族一刀兩斷,都能淡然處之,甚至覺著他合該如此,并無錯處的。 雖然后面這一句話沒能說出來,但蘇磬音卻也只是一笑:“我勸你作甚么?” 說不好聽的,就侯府那些人,連齊茂行這個嫡親的孫子都選擇再不回來了,她一個外嫁進(jìn)來,還是壓根不受寵的孫媳婦,難道還會有多舍不得不成? 要不是沒辦法,她早就想收拾包袱出去了! 齊茂行這一手干的這般突如其來,在這之前連蘇磬音都沒有告訴過,她的行李都是他故意激將白月石青兩個收拾出來的,侯府里旁的人自然更不會知道。 雖說眼前這幾十架馬車排的一眼瞧不到頭的場景,著實是有些夸張了,但是府里的正經(jīng)主子們又沒有送出來,沒親眼見著,自然就不知道。 外院門口的下人們雖見著了,但是不明情形,一時間也無人會記起將這異狀往回稟報,加上齊茂行這個二少爺?shù)闹v究做派眾人都是早知道的,還有些見著這許多馬車,還在猶猶豫豫的,懷疑二少爺出門是不是就是這么大的氣派? 因著這緣故,這樣將抱節(jié)居上下舉家搬走的大動靜,居然當(dāng)真就這樣悄沒聲響,卻又速戰(zhàn)速決的辦成了。 直到這么一排車隊都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侯府里都沒有一個發(fā)覺不對勁,追過來問一嘴的人。 蘇磬音對此多少還有些不敢相信,齊茂行卻是早有預(yù)料一般,面色透著些冷然。 瞧著蘇磬音在馬車?yán)铮€有些不安似的不停扭頭回望,他只平靜開口道:“放心,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咱們走的是西角門,今日齊君行的生辰,凡是有些體面的,都去正門前頭待客了,剩下的,都不過混日子罷了,不會多事?!?/br> 蘇磬音回過身來,雖然她私心里也覺著齊侯府的下人叫人心煩,但是這樣背后議論的事,也的確是不太好說出來,因此便只是贊嘆的抿嘴笑笑,說了一句套話:“府里以寬和仁義治家,有些小事難免就疏忽了?!?/br> 這個“寬和仁義”卻不是她說的,而是齊侯府里,從主子到下人許多都是這樣說,誰若是想要多管教一句,那就是不仁義的刻薄人了。 齊茂行又是嘲諷的冷笑一聲:“根子上就沒規(guī)矩,管不了罷了,說什么寬和仁義來,不過哄哄外人?!?/br> 橫豎路上也是無事,齊茂行順勢,便也與她解釋了府里下人的情形。 齊茂行的祖父,也就是當(dāng)初的老侯爺急公好義,在陪太祖爺打天下時,一路就收留了不少窮苦的孤寡老弱。 等到天下已定,錦衣還鄉(xiāng)之時,十里八鄉(xiāng)便又投來了許多八竿子打不著的“本家親戚、”“舊日熟識”,雖說大部分有老侯爺搭把手,好好壞壞的都出去了。 但其中也有不少都實在沒法自立,亦或者覺著待在侯府里比去外頭更舒服的短見之輩,卻是寧愿賣身為奴,索性都留了下來。 有著這樣的情分,原本就是不太管得起的,雖說之后也有再采買進(jìn)來的官家奴婢,但有這么一群人打下的“根基”,三輩子過來,又是血緣又是干親,摻在一起,其間的情分派系,當(dāng)真是一團(tuán)亂麻一般,沒個三五日都理不清楚。 這么一算起來,可不就是相當(dāng)于養(yǎng)了一群碰不得的蛀蟲一般, 不妨其中還有這樣的淵源,蘇磬音倒是有些恍然,只是感嘆道:“老侯爺急公好義,自然是好心,哪里會想到,日后還有這樣的后患呢。” 齊茂行眸子也垂了下來:“祖父英雄一世,只是限于出身,從未想過內(nèi)宅里的事,也不是那般簡單的,也難怪外頭許多富貴了幾百年的世家眼里,提起齊侯府,還只如泥腿子一般。” 這個蘇磬音倒是知道,她許久之前,便聽蘇老爺子講過古,祖父的水平,講起史來,那是又清晰又生動,當(dāng)初圣太祖起事,跟隨最早的,出身都低微些,便如齊老侯爺這般,打開頭只是一個打鐵的鐵匠,但是越往后走,投奔來的臣下們出身便也越來越高。 民間戲文里說的四公八侯,七十二將,其中,出身最差的,殺豬屠狗之輩也有,可若要說有根基的—— 這么說吧,幾百年的傳承都算是少的,傳的最久的,前朝的前朝還在的時候,人家家里便已是數(shù)得著的權(quán)貴官宦了。 真正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族, 這樣的人家,看不起貧苦出省的同僚,自然也很是尋常,而當(dāng)真輪起來,雖說如老侯爺這般的泥腿子,才是陪著太祖爺一路走過來的老臣,但是當(dāng)真到了開朝治天下的時候,不論地位還是能力,他們卻是一日日的落到半道跟上來的同僚后頭。 “祖父祖母當(dāng)初只叫父親讀書,想來多少也與這事有關(guān),雖是武將得來的天下,天下太平之后,武將終究是不如文臣的?!碧崞疬@事來,齊茂行的面上也難免有些落寞。 蘇磬音聞言卻只是搖了搖頭:“祖父當(dāng)初便與我說過,居安思危、處平備亂,不論什么時候,武將兵士,才是這天下的底氣與屏障。”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罷了,若只是一味眼熱旁人的風(fēng)光,卻連自個的根本都忘了,那才是舍本逐末。” 她并非全然安慰齊茂行,而是當(dāng)真就是這么想。 天下太平之后,漸漸叫后輩子弟轉(zhuǎn)到文路上,這話說的沒錯,可那也得一步步來啊。 人家世家里在讀書上頭是什么樣的根基底蘊,齊侯府呢? 公爹齊侯爺就別說了,說白了,一事無成的清談文人罷了,即便是已經(jīng)很“上進(jìn)”的大少爺,一個十七歲的秀才舉人,莫說那等延綿幾百年的世家了,就算在她蘇家,也就是差強(qiáng)人意罷了,都算不到后輩里出挑的那一撥。 老太太老侯爺這也有些太著急了,要轉(zhuǎn)的道路還一點頭緒沒有呢,自個的根基都是先撒手撂了個干凈,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得了蘇磬音這樣的回答,齊茂行的眼神也亮了起來:“你也是這么想嗎?我也是從小便覺著有些不對,只是卻不如蘇老爺子說的清楚?!?/br> “其實天下太平這話說的也不對,境內(nèi)雖太平,可邊疆戎人卻是從太祖之時,便已是心腹大患,開朝之時天下初定,要生養(yǎng)休息,不宜在大動干戈,當(dāng)今陛下又天性仁善,又不愿動武。” “戎人近年來愈發(fā)囂張,太子殿下胸懷大志,送我從軍就能看得出來,不必太久,邊關(guān)必有一戰(zhàn)!” “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若我不是被府里叫回來,待在關(guān)外,戰(zhàn)場殺敵,實實在在的拼出一身功名來,這才算是不辜負(fù)這一身的本事!” 不論何時,自信的人總是引人注目的。 齊茂行說起這一番話時,脊背挺直,眸光閃亮,只如一支剛剛出鞘利劍、寒光閃閃,渾身都帶著一股一往直前的精神銳氣。 可聽著這一番話,蘇磬音的目光,卻又忍不住的落在他已廢的雙腿上。 這一番話說的越是斗志昂揚,未來可期,眼下這雙腿殘疾、時日無多的現(xiàn)實便越是顯得清晰且悲慘。 蘇磬音緊了緊手心,轉(zhuǎn)過目光,盡力調(diào)整自個的表情保持正常與平靜,不露出諸如可憐惋惜的神態(tài)。 幾息功夫之后,她輕輕點頭,溫柔應(yīng)和道:“皇天不負(fù)有心人,你原本就天賦異稟,又不論寒暑,日日勤勉,一定可以的?!?/br> 聽著這話,齊茂行的面色便也越發(fā)明亮起來:“你若不走,待我靠自個得的軍功得爵開府,府里絕不會有這些麻煩瑣粹,想要如何,都憑你自個做主?!?/br> 蘇磬音聞言頓了一瞬,只是緊接著,心中想到了她這明面夫君如今的現(xiàn)實,卻是終究沒有說出什么旁的話來。 她微微笑著,面上滿是一派純粹的期待與欣賞:“那可真是太好了?!?/br> ———————— 之前沒有細(xì)問,但當(dāng)真走起來,蘇磬音才發(fā)現(xiàn)他們要去的,太子殿下的皇莊,距離京城的距離并不算近。 他們用過早膳上午出門,晌午時,就停在半道上就地起灶,燒了些熱水,配著吃了些不麻煩的冷食,之后一刻不停的繼續(xù)上路,當(dāng)真到達(dá)目的地時,便也已是日暮時分。 時辰實在是不早,加上在馬車?yán)镎嶔ち艘宦?,蘇磬音下車之后,都沒心思多看莊子外頭的景致,只是渾身發(fā)酸的一路進(jìn)了大門,只想著早些進(jìn)屋坐下來。 前院沒來得及細(xì)瞧,匆匆?guī)籽?,只看見了院外植著闊葉的美人蕉,又?jǐn)[了各色盆景,西側(cè)還有一方花架,只是不知道是已死了還是種的花不到時候,這個時節(jié)還是滿架干枯。 雖因并不常住的緣故,有些疏于打理,但到底是太子殿下的莊子。 進(jìn)了主屋后,也能看出當(dāng)初莊子上人的用心,屋里的裝璜家俱都用的上好的梨木清漆,雖都不是新的,但因是上等的木材,加之收拾清掃的干凈仔細(xì),卻反而因此顯得圓潤透亮,襯著透著種歲月靜好的閑適之感。 后頭跟著的馬車都依次在院外停下,丫鬟下人們忙著搬行李下來,清掃收拾,長夏先去翻了幾支蠟燭來,一一在屋里四處點上,好看的清楚的些。 石青先擰著帕子將床榻四處都一一再擦一遍,月白則是先叫人抬了裝著鋪蓋被褥的箱子進(jìn)來,打算先收拾好床榻,三個貼身丫鬟只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直到發(fā)現(xiàn)月白石青兩個,竟是和齊茂行的丫鬟長夏在一起忙碌著,蘇磬音忽的發(fā)覺到了什么不對。 來之前她一直沒有留意,直到這會兒在立在這屋里,才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之前忘了的問題—— 之前在抱節(jié)居里有木槅扇隔著,他們可以一分兩半,互不干擾。 可這莊子上,好像,是只有一間寢室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059040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暫無 20瓶;張也思密達(dá) 5瓶;39671889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