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青山嘆息，他都看見了。是她從包里翻出四百五十塊，不動聲色地放進(jìn)麻將機(jī)的抽屜里，再假裝翻出來。

    也不知道楊慧琴那四百多塊錢被誰拿了。

    不過今天這錢要是不拿出來，大家都會認(rèn)為是顧炎生偷了楊慧琴的錢。

    “大伯，我先回去了?！睖靥N之故作平靜。

    “行吧行吧，回去吧，注意安全。”溫青山囑咐，交代溫少堂送她回去。

    溫少堂拿上車鑰匙出門。溫蘊之跟在他身后，她直覺顧炎生這種人，骨子里的傲氣不亞于她，絕不可能做偷盜之事。

    至于她為什么會拿出錢來墊，大抵是因為她愧疚，那晚他的腦袋被溫少堂砸了一磚頭，后者還不和他道歉。

    第8章

    周一，溫蘊之去到學(xué)校。

    利用課間時間，她去教室辦公室詢問周全，學(xué)校是否有舞蹈室，她平日會利用中午和下午的空閑時間練芭蕾。

    她的戶籍在帝都，不會在清城參加高考，

    她或許連高考都不會參加，直接報考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tuán)的舞蹈學(xué)校。

    她來這與其說是學(xué)習(xí)，不如說是避難。

    周全沉吟半晌，她的情況相當(dāng)于藝術(shù)生，但又不同于他們。

    這個孩子會隨時離開在這，只要她父母那邊的事情得到妥善解決。

    “我?guī)湍懵?lián)系一下音樂老師?！彼f。

    溫蘊之感激道，“好，謝謝老師了?！?/br>
    原本她打算，如果學(xué)校沒有舞蹈室，她就去外面的舞蹈機(jī)構(gòu)租練習(xí)室。

    清城一中音樂老師組的組長(學(xué)校只有兩位音樂老師)是位二十五六的女性，名叫楊婉清，畢業(yè)于帝都的某所藝術(shù)院校，普通話帶著京腔味。

    聽她說話，溫蘊之倍感親切。

    楊婉清告訴她，自己在帝都待了六年。本科四年，研究生兩年，去年才來清城一中任教。

    在帝都發(fā)展的機(jī)會比這多，溫蘊之下意識問她，“為什么老師不留在帝都？”

    “因為我愛的人不在那，”楊婉清微笑著說，“他在這，我就回來了?！?/br>
    這位老師學(xué)的是音樂，肚子里裝的都是陽春白雪的東西，溫蘊之的嘴角不自覺彎起。

    楊婉清將舞蹈室的備用鑰匙給了溫蘊之。

    當(dāng)天中午起，她就去了舞蹈室練習(xí)芭蕾，她書包里帶有舞蹈練功服。

    下午的班會課她沒上，直接去了舞蹈室，溫少堂發(fā)消息叫她去外面吃晚飯，她說不去，交代對方給她帶碗不加糖的小米粥。

    用完餐，溫少堂提著小米粥去舞蹈室找她?！澳阋M(jìn)舞蹈院校，那還上什么課。”

    “總要念完高中啊?！睖靥N之說，“說不定我也會參加高考。”

    溫少堂目前對高考沒有什么感覺，他父母對他的要求就是，只要他能考上大學(xué)就成。

    溫蘊之要練舞，溫少堂性子貪玩，坐不住，看了會兒她跳舞，就離開了舞蹈室。

    練習(xí)了差不多的時間后，溫蘊之去洗手間擦身子，她身上有汗水，環(huán)境不允許洗澡，只能用濕毛巾簡單的擦拭。

    解決完衛(wèi)生瑣事，她提著裝衣服的袋子回教室。

    舞蹈室和音樂室練成一體，左手邊是一棟廢墟的教學(xué)樓，學(xué)校計劃將其改建為古風(fēng)式的長廊涼亭。

    她途經(jīng)二者間的小徑，聽見譏笑的罵罵咧咧聲。她循聲舉步過去。

    破敗的教學(xué)樓，置有老式的木質(zhì)黑板。朱寧后背緊貼沾有灰塵的黑板,兩只胳膊張開呈一字，亦緊貼黑。

    她頭頂放有一顆紅撲撲的蘋果。她現(xiàn)在是活體靶子。

    有的人不快活，就會拿別人尤其弱者出氣。

    昨晚被父母又打又罵，柳雯雯心情郁憤，逮住朱寧獨自在cao場跑步的機(jī)會，吩咐幾個小姐妹把她拉來老地方搞一頓。

    別以為她沒看到，朱寧暗地里仇恨她的眼神。

    她冷笑的同時，愈發(fā)興奮。小螞蟻還想反抗？怎么被踩死的都不知道。

    “站好了！”她手里拿著一把尖銳的飛鏢，飛鏢的尾端是紅色的人工羽毛。倏地一下，鏢飛了出去。

    朱寧驚恐的緊閉眼，胖胖的軀體顫抖不止。

    ‘咚’的一聲，飛鏢釘在了蘋果的上方。

    沒擊中，柳雯雯準(zhǔn)備再來。王佳皺著眉扯她衣袖，“有人來在拍?！?/br>
    柳雯雯止住動作，側(cè)目看向來人，嗤笑一聲，“又是你，轉(zhuǎn)校生，拍你媽|逼啊拍！“

    她喜歡裝|逼，溫蘊之比更會她裝，神色倨傲驕矜，“又是你，校霸雯姐，在日行一惡?！?/br>
    這里距離籃球場不遠(yuǎn)。顧炎生、謝非、劉陽和幾個男生在打籃球。

    溫蘊之遠(yuǎn)遠(yuǎn)地從舞蹈室出來，途經(jīng)小徑，作為愛慕者，劉陽眼尖地看到了她。

    見她站在遠(yuǎn)處舉著手機(jī)拍，他疑惑不已。接著又看見她似乎在和誰說話。

    他叫上謝非和過去看看。

    臨近晚自修時間，幾個男生亦不再想打籃球。于是去小賣部買水解渴的、回教室的、上側(cè)所的、兵分好幾路。

    顧炎生跟在謝非、劉陽身后。

    聽見溫蘊之說：又是你，校霸雯姐，在日行一惡。謝非和劉陽笑出了聲。

    他們的笑聲驚動了溫蘊之、柳雯雯等人。

    柳雯雯面色霎時變得難看。將飛鏢扔了，她抬腳離開。

    和溫蘊之擦肩時，她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你給我等著?！?/br>
    溫蘊之非常想笑。這里中二的學(xué)生真不是一般的多。

    可觸及柳雯雯平靜又深藏兇狠的眼神，她怔住了。

    眼前這個女孩的惡，或許是從她mama楊慧琴身上學(xué)來的，亦是人性本來就有的。

    柳雯雯領(lǐng)著一眾小姐妹離開。

    溫蘊之收好手機(jī)，上前將渾身發(fā)抖的朱寧扶好，“傷到哪了嗎？”

    朱寧紅著眼睛搖頭。她睫毛沾有淚滴，衣服沾有灰塵。

    溫蘊之拿出一小包紙，幫她擦掉身上的的灰塵，再將剩下的紙給她，示意她自己擦眼淚。

    謝非問：“朱寧你怎么惹上雯姐了？”

    劉陽看白癡一樣看他一眼，“她這種人膽子小的要死，怎么會主動招惹雯姐，是雯姐看她不爽吧?！?/br>
    顧炎生斂眉，他小時候亦是被欺負(fù)的那一個。

    后來他學(xué)會了最簡單亦最有效的辦法：誰欺負(fù)他，他必將以十倍的暴力欺負(fù)回去。

    以暴制暴不能解決問題，但能解決制造暴力的人。沒人比他更明白這一點。

    朱寧委屈地想落淚。上了初中后因為肥胖，她受到不少奚落，嘲諷。到了高二，語言暴力直接變?yōu)閯幼鞅┝Α?/br>
    她有一次被欺負(fù)的厲害了，回家告訴父母，她不想去學(xué)校了，被大罵不聽話，不懂事。

    在長輩看來，學(xué)校是最單純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不會想到自己的孩子會被學(xué)生合伙欺凌。

    其實誰又能想到：十幾歲的孩子亦可以無比惡毒。

    溫蘊之心疼地看一眼朱寧，柔聲說：“我剛剛拍下她們霸凌你的證據(jù)了，你要不要上報給老師，甚至是警察？”

    朱寧一怔，面色猶豫，最后搖頭，“我們要高考了。我不想再惹事。”

    謝非說，“今天這件事上報給老師和警察，沒什么卵用，頂多寫寫檢討。”

    他們就是一伙成日打架的，對學(xué)校和警局的一些潛規(guī)則熟悉的很，除非事態(tài)萬分嚴(yán)重。

    劉陽交代溫蘊之：“蘊之，你不要再去惹柳雯雯。她男朋友是職中的校霸，她還認(rèn)了一個社會上的混混大哥。基本沒人敢惹她。”

    溫蘊之不經(jīng)心地頷首。她不怕柳雯雯，只是擔(dān)心朱寧。

    謝非話題轉(zhuǎn)的快，“說到男朋友，雯姐之前還追過我們阿炎呢?！?/br>
    溫蘊之抬眸看顧炎生，他長得如此帥氣，柳雯雯追求他倒是不奇怪。

    謝非繼續(xù)八卦，“是吧，劉陽，我記得就是咱們剛上高二的那會，雯姐還在后巷堵著阿炎，跟他告白?！?/br>
    溫蘊之想象了一下，顧炎生被柳雯雯一副女流氓的樣子圍著告白的畫面，不禁彎眸淺笑。

    看見她在笑，顧炎生凝眉，斜眼看謝非，“你閉嘴吧。”

    知道提這事他不高興，謝非識趣地閉嘴。

    朱寧輕聲開口，“快上自習(xí)了。”

    謝非附和，“趕緊回教室吧，走吧走吧?！?/br>
    第9章

    天空藍(lán)的澄澈，教室里的讀書聲瑯瑯。窗外的銀杏葉紛紛揚揚地落在草坪上。

    清城一中每年會舉行一次運動會，稱秋季運動會。

    下課鈴響起，12班的體育委員楊曄拿著登記單，在講臺上簡明扼要地交代這屆運動會的概況。末了激昂道，“雖然我們是高三生，但還是要踴躍參與！運動會結(jié)束那天，咱班就去唱k吃燒烤！我請客！”

    臺下幾個平日鬧得歡騰的男生應(yīng)聲報名。楊曄看一眼名單，班里男生40名，女生17名，男子3000m除了他，沒人報。

    而女子1500m還差一個。

    相較而言，班里的女生還算積極，奈何女生總體基數(shù)小。

    匯報完報名情況，他站在講臺梭巡臺下的學(xué)生，“男生再來一個3000米的，女生1500也來一個?！?/br>